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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食人花吗?
夜晚城市街道盛着满地的月光,星火堆积,盈盈洒洒。透黑的卧房只有一个小灯发着细微的光,祁添仰躺在大床上,五官被浴室的热气熏撩得柔和起来,轮廓泛着毛光。
夜里清冷,他躺了一会就滚回去焐被窝。被窝越待越热,事情越想越烦。他年轻,他火力大,他懂了,他学会了。
一旦开窍就难收场,可他早给人搭的场子砸得体无完肤。
洗澡的步晔浑然不知祁添的心思,衣着整齐靠墙听连花清瘟忙活一整天脑袋都烧冒烟后的报告。
它在猫君面前兜溜好几圈,然后悄声么息地靠近他,虎头恨不得镶他额头上。
“君上,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和你说,今天仙君的反常必有妖,可是他的载体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反常呢?这是非常非常非常不合理的!!!但是……”他说到后面逐渐没气:“但是我检查了一天……也没找出原因……”
步晔听完手指戳开虎崽子的脑袋,嗓子被浴室里残存的热汽蒸得轻软,“没事,回去睡吧。”
连花清瘟又兜溜消失了。
祁添的载体没有问题,那就是被人强行塞了原先特有的性格,或是蛰伏的本性露出尾巴。这些步晔都不关心,他只想知道那个背后操纵者究竟是谁,奇怪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王宁的梦境、引他进巷子里的男人、假装伯伯的男人、活塞记忆给祁添的人……
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吗?
应该是的,但祁添总觉得隐隐不对。
可若要他说,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吹风机噪耳的声音停止,步晔顶着蓬松炸团的头发回房。屋内仅有的光暗了,帘子遮起了大片霜白,目光沿着苟延残喘的光际寻找,发现床上的人还在等他。
“怎么还不睡?”步晔走过去靠了靠他的头,好热。
祁添携着含水的目光瞧着他,快与落日黄昏并辈儿的光源将他的眼球照得黄当当的,有意无意地将心里话传递出来。
“步晔……”他叫,含糊着嗓音,循循善诱,“我好像学会了。”
许久没做,从没做过。彼此都生疏了彼此的身体。
步晔陷进棉被里,打趣道:“你不是不会吗?”
不是第一次铺床,也不是第一次检查,更不是第一次爬山。
可是步晔是个运动废物,一千年没锻炼走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而祁添是长跑中的佼佼者,无论耐力还是速度都是无可挑剔无与伦比的。
两人人一旦撞起来,就是一个爬着跑,一个拦腰抓。
“……不……不行……”
步晔打不过祁添,逼至角落里终于求饶,然而两只手指被祁添捏住,毫无招架之力,所以显得弱小可怜。
到最后,步晔累地埋在枕头里睡着,嘴里发出不清楚的音节。祁添眉目温存,拿起他揪着床单的指尖凑到唇边吻了一下,步晔被刺激到似的,梦里还打颤。
……
翌日,太阳高照,过完冬的小鸟叽叽喳喳叫闹个不停,步晔挣扎了一会儿,重新被祁添抱进怀里。
他的背抵着祁添的胸膛,仔细点还能听见猫似的呼吸和昨夜的心跳。
步晔偷看窗帘缝隙间的忽大忽小的光线,提醒道:“不早了。”
“怎么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完他下床出门一气呵成不带换起,步晔倦样地望着他赤裸的背影,心越跳越热,后背仿佛还余有他的温度。
“冻死你。”
祁添端回一杯入口刚好的水,冻得牙床直噶哒。他迅速返回被窝,趁步晔顺水的空隙抱住他的腰取暖。
“好冷~”祁添一边作软一边拱他的腰侧,又扯开被子吻肚子上的一块软肉。
祁添的肩膀处,有一排牙印,整齐可爱。是昨天晚上他实在忍不住留下的借口。
祁添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朵循环封存的花,那他就还给他一朵没刺儿的食人花,付诸“永远爱他不再忘记他”的承诺,交给时间去消磨。
牙印凹陷进皮肤变成紫红色,摸起来有些硌手,像和祁添并肩走过的那段鹅卵石一样。周围还有淡淡的一圈红,像鹅卵石小路旁伴随他们的火烧云。步晔不禁入了神,脱开祁添没用力捆缚他的手,俯身向那朵食人花吻去,柔软的唇如细雨滋润旱地,是幸事。祁添抬眼望去,望着侧脸长出的睫毛馨然而笑。
“疼吗?”他恍惚地问出这一句,手掌已经移了位置,在心跳的上方。
“不疼了,哪里都不疼了。”
步晔的睫毛忽然像被雨水砸到的蝴蝶,扑扇地对向他,一双蓝水晶的眼睛此时布满血红荆棘望着他充愣。
他隔着错位的时空问爱人的问题,是否得到爱人的回答了?
可总归疼过。他忍不住地要想。
祁添的眼睛最会看穿他,抬起触碰阳光的勇气抚摸他的脸颊,吻他的嘴唇。
“你疼吗?”
步晔实话实说并告诉他原因:“疼,很久没做过就会这样。”
祁添脑中嗡鸣,响起警铃,“什么意思?你之前和别人做过?”
步晔没想到一夜之后他会变得如此洞悉敏感,不由得升起逗他的心思:“做过。”
“雌的母的?!”他简直要晕了,话都颠,醋坛子简直翻到海族去,恨不得把那个人渣混账王八蛋揪出来剁成人茸。
他在这思考人生,步晔却笑抽,“骗你的,我只和你做过。”
祁添脸红了。
“但是,你买药了吗?我那儿好像肿了。”
祁添的脸更红了,伸手捂住步晔的嘴停止他的厥词,“买了……”
步晔开口:“你知道你自己很能干?”
“……我去拿药。”
步晔拉住他的手腕,不害臊道:“‘新手’保护期,你进来吧。”
浑身清爽,步晔不困,回忆着他想记住却忘记的事儿。他记得自己当时很生气,羞耻感都要溢出本心来着……忘得一干二净。
他没穿衣服,裸着全身缩在祁添怀里,觉得屁股凉凉的。
于是在被子下他蹭了蹭祁添的腿,问:“祁添,你抹药的时候很有良心的帮我屁股也抹了?”
祁添不敢说多:“嗯。”
步晔冷哼了声,背过他不理他。
“你打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祁添回味了一下,实话实说:“……很爽。”
又凑到步晔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步晔面红耳赤,更不理他了。
□□只是千万种我爱你中的一个不寻常的方式。
安静片刻,空气中弥漫起细微愉悦的呼吸。
“你看看我的眼睛。”祁添抱起步晔在阳光杂志中开口。
“最近我觉得它变了,颜色变得通透。”
步晔翻过来和他对视,荆棘一点点撤退,露出原先的朝阳。
祁添见他不说话,额头轻轻柔柔地撞了一下他的,光照了他半边脸。祁添眼睛里酿着青梅酒,酸酸甜甜清香铺面:
“很浪漫的一个变化,有比坐缆车浪漫吗?”
步晔边摇头边笑,戳他的心口:“你不会做买卖。”
“偷看了我写的却不给我看你写了什么。”
祁添亲他的鼻尖,问非所答:“爱人简单吗?”
步晔眼睛发直:“简单,爱下去才难。”
“我爱你。”这句话才是最简单说出口,又最难担负的责任。
“步晔,对我来说,你真的是我的生命里减轻困难的一切。如果没有你,我觉得生活好难,要靠自我安慰去爱上这个世界。因为有你,我发现原来成为噩梦的烦恼可以变得不值一提,因为脑子里都是你了。如果我能够永远拥有你,那我爱的就只有你了。”
心里话当成情话去说,祁添一瞬间成了羞涩的小伙子,萌动地看他的眼睛,“所以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开心吗?不要哭泣。”
步晔还是没忍住哭了。祁添逗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哽咽是流行性病毒,祁添有幸感染上了:“所以,爱人简单吗?”
简单,因为爱人就是趋于本能趋于意识。
“步晔,爱下去的本质是爱。你相信吗?我会爱你爱到我的灵魂分解那天。”
步晔扒着他的肩膀哭个不停,泪水已然打湿了手下的肌肤,滑的有些扒不住。
食人花拉住了他。
“我觉得坐缆车和摩天轮一样很浪漫。”
——
距离过年还有十几天。
“步晔,围巾又没戴好。”祁添走到镜子旁,理了理步晔带歪的围巾,挠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没有什么忘带的了吧?没有我们就走喽?”
祁添和步晔赶着回去过小年,今年最不一样,他是开自己的车,带喜欢的人回家。
在沃城定居下来的年轻人这几天一窝蜂地出巢赶回家过年。高速上堵得水泄不通,一辆辆车连蚂蚁搬家都不如,在道上缓慢前行,隔着两道车窗都能感受到隔壁驾驶座上的燥火。
祁添不一样,车里放情歌和步晔牵手谈恋爱有说有笑,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如意,鸡蛋里挑骨头都没法下筷。
所以走几米和不走对他们来说没多大区别。
而对于大部分车主来说意义就有云泥了。慢走也是走,停在那里几十分钟干巴巴不动多熬人啊,比猫头鹰还阴险狡诈!
旁边的车主耐不住性子,开窗抽烟,后座一个小女孩比他先一步打开窗,皱着脸嫌弃道:“爸爸,能不能别抽了?味道很大。”
车主不耐烦,猛吸了一大口,衅道:“后面有口罩,难闻你就戴着。”
小女孩不说话了,把后面的两个窗户都打开,半张脸都要伸到窗外。
祁添打开窗,手指从零食框里叼出一根蓝莓味的棒棒糖,含笑地递给独自伤心的小女孩。
孩子才七八岁,被爸爸吼了当然不开心,但是一逗就会好,甜甜地说谢谢哥哥。不久祁添就受到小女孩的回礼,一包原味奥利奥。
“哥哥,”小女孩的眼睛因为枯燥的车程而遇到两位哥哥而亮得不可思议,“问问旁边白头发的哥哥喜欢吃什么呀。”
前方好像出故障了,所有车子停在高速公路上不动,宕机一样。不远处已经有车主下车拍视频或直播路况。
祁添退开些许,露出步晔的整张脸,后者正在撕蘑古力的包装袋,恰巧抬头对上趴在车窗上的一双眼睛,属于小孩子特有的干净灵气,使得路上的怨气都消减了不少。
对于步晔这种本身就喜欢小孩子的更觉得那是天使的馈赠。
他抬了抬撕开的蘑古力,轻声细语地:“吃吗?”
小女孩貌似很喜欢这个哥哥,枕着小手臂看动画片一样看着步晔,入迷得不得了,一时间忘记作出回应。
步晔鲜少被长时间盯视,不解地看着祁添,祁添凑到他身边用悄悄话讲:“小孩子遇见好看的人就喜欢盯着看啊,变相地夸你好看呢。”
看着亲密的两个人,小女孩登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姗姗地叫了一声哥哥,等步晔看过来支吾道:“我是想问你喜欢吃什么的,妈妈和爸爸买了好多零食,我吃不完呢。”
步晔笑着摇头,递给她一盒崭新的蘑古力,小女孩头摇成花棒鼓,“我吃不完啦哥哥!”
隔着一个祁添,步晔摸不到小女孩的头,于是祁添替他说:“因为哥哥喜欢你所以给你好吃的,留着慢慢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然长大了就不想吃啦。”
小女孩不纠结吃不完的话题,而是眨眼睛,疑惑藏不住,“哥哥,为什么长大了就不想吃了?我一直很喜欢吃零食的呀。是不是哥哥没有买到好吃的零食?”
小女孩回身翻出了好几包零食一股脑儿塞进祁添的车窗里,颇得意:“这些都很好吃。”
祁添大致看了看,鱿鱼丝、芒果干、果冻、糯米糍和海苔肉松卷。
他说:“谢谢。”
小女孩嚼巴蘑古力,囫囵说不客气。
车子开始行驶起来,他们很快就和命运分配的小零食家分道扬镳。
在新款轿车即将越过这两个大哥哥时,小女孩伸出细嫩的手臂朝他们大力地挥手,风流太大,将小女孩的话挂到很远的地方。祁添和步晔坐在温暖如春的车里,使用眼睛的权利,看清了小女孩的话。
哥哥再见!
驶过地图上的红色路段,车距逐渐拉大,这让万千车主心情瞬间和路程一样畅通无阻,风景刚好,速度也刚好。
在这刚好里,祁添斜眼刚好看见步晔在吃芒果干,心生了坏心思,问:“哥哥,这个好吃吗?”
陡然听见祁添叫自己哥哥,步晔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错愕,为了掩饰这份情绪,步晔忙塞一大块芒果干进祁添嘴里。
叫他哥哥本来就是故意的,但祁添没想到自己的报应是步晔喂自己吃东西。
连花清瘟:咦,仙君的想法怎么和君上的用意不一样。
“好好吃啊,怪不得小妹妹喜欢。你喜欢吗?”
“喜欢,好好开车。”步晔撑下巴自娱自乐地欣赏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比被祁添继续调戏得好。
但……还是被他调戏最好。
“我天,这个地图带人走得什么路啊。”祁添极速转动方向盘,过了今天的第十三个拐弯处。
小路很窄,只过得了一辆车,祁添心里祈求对面不要来车千万不要来车。走了半天他确定绝对不会有第二辆车出现。
这个地方太偏了,偏到祁添这个农村土生土长的人都觉得这太穷。窄路两旁挤满了光秃秃杨花树。堆下离得不远的地方还有几个稻草人,远看吓人离近了更惊魂。
此时暮色黑黄,萋萋残残照着这片疮痍土地和几队村子,车子驶过像一帧帧被秃树割裂的幻灯片,心理的恐怖战胜了对地图的怨念。
“天……要是晚上,没有一群人我还不敢走这条路。”祁添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不敢分神想象下去。
步晔略略扫过那些矮房子,埋在围巾里的眼睛动了动,不说话。
走过了土地堆,地图还是没能放过苦命的驾驶人。
它带着祁添绕着三个大坝跑了几圈,又不要命地从村子里横穿才回到大马路上。
大马路再跑十几公里,祁添看见了熟悉的路口和街道。他拐进去又拐出来,看见他们老家有名的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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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添爱人就让他永远做自己,就像没用力抱步晔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