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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援蕃州
此话一出,牧鹤白瞳孔骤然收缩,柏将军夜夜咳血的模样在眼前闪过,他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一切,扑过去一拳砸向洪志平的脸,提起他的衣领,厉声质问:“是你!原来是你下的毒!洪志平!柏将军视你如亲兄弟,你怎么敢!解药呢?!把解药给我!”
洪志平整张脸充血涨得紫红,嘴角溢出鲜血:“,没有解药,我活不了,他……咳,也别想!”
“你!”牧鹤白气得两只手臂都发抖得厉害,狠狠将洪志平扔到一边,哗啦一声,案几倾倒,酒盏玉盘碎了一地。
牧鹤白踉跄着拔出佩剑,寒光直指洪志平咽喉。
突然,“当啷”一声。长剑坠落在地。牧鹤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目光移向落在地上的酒杯,又低头看向自己连弯曲都没有力气的手指,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酒里……有毒。”
“不错。”洪志平脸色白得厉害,推开搀扶的管事·,“正是天阙阁剧毒,离……”
“离黍殇,对吧。”望尘截断话头,“倒也算不上剧毒。”
洪志平:“……”
黎清然看了望尘一眼,眉头微微一挑。
洪志平脑子卡了一瞬,按说药效早该发作,为什么只倒了一个,这两个人却完全没事。
“你……你们,你们怎么会……”
“不是该和牧鹤白一样毫无招架之力的倒在地上?”望尘再次截断话头,嗤笑一声,这笑声中多少带着点嘲讽,“明知道是鸿门宴还不做点准备?你也就只能骗骗牧鹤白了。”
关乎到尊严问题,牧鹤白顿时忘了处境,一心想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望尘,你什么意思!?”
望尘一脸无辜,黎清然身后躲了躲,抓住她的衣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腕:“姐姐,你看,他凶我!”
黎清然按了按太阳穴,脑子里灵晔叽叽喳喳:“宿主,这人又占你便宜!”
“别闹了。”她轻声道。
三个字,让里面的和外面的都安静下来。
黎清然捉住望尘不安分的手腕,将他拉到身侧:“先说正事。”
“好。”望尘瞬间敛了嬉色,歪头看向瘫坐在地颓丧的洪志平,目光带着点天真的好奇:“我很疑惑,你既知晓离黍殇是天阙阁的毒药,你是如何弄到手的?又是谁在背后帮你,你又是何时起了杀心?”
黎清然同样望过去,只不过她的目光带着审视。
柏忠将军所中之毒,是经年累月侵蚀身体的慢性剧毒,讲究的是一个“慢”字,隐秘难察,杀人于无形。
而方才,洪志平下的离黍殇,却是烈性剧毒,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发作迅猛,见血封喉。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下毒手法。
望尘道:“离黍殇虽没什么价值,但也并不容易弄到手,洪大人久居藩州,怕是没这个能耐。”
“洪大人,这离黍殇,当真是你的手比吗?”
洪志平脸色剧变,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厅外的天色渐暗,望尘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划开了更深层次的阴谋,牧鹤白还趴在地上,身子软绵绵的,脸上一片茫然:“等等,所以说,我现在这样,中的不是离黍殇?”
无人理他,牧鹤白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声音虚弱却执着:“喂!两位,大将军还中着毒呢,你们先别管什么阴谋诡计,解毒要紧!”
望尘语气轻飘:“那就要看看洪大人肯不肯交出解药了。”
黎清然又看了望尘一眼,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她道:“洪大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洪志平却突然笑了,笑得落下几滴浑浊的泪水:“我凭什么信你?就凭你是翟舸流和黎易之是女儿?通敌叛国,毒害重臣,哪一条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哎呀,这还不简单?"望尘不耐烦得打断,“除了我们几个谁知道这事,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柏将军安然无恙,这家伙自然也会守口如瓶。”他话语间皆是笃定,扫了一眼地上的牧鹤白。
牧鹤白欲反驳些什么,却因药性所困,四肢发软得厉害,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没有解药。”洪志平被望尘的笃定怔了一瞬,一字一顿道,“没,有,解,药。”
牧鹤白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眼眶赤红,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要活剥了洪志平。黎清然慢慢蹙起眉,越蹙越紧。唯有望尘神色如常,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我既做了这个决定,就不怕死。我这条命早已是那个人的了,只是可惜,可惜……”洪志平徜若恍然,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直取黎清然的咽喉。
“找死!”望尘脸色瞬变,身形闪至黎清然身前,刀光如雪,在烛光下滑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铮!”
金属碰撞的锐响震得人耳膜生疼。洪志平的匕首应声而断,颈间绽出一道血痕。望尘反手一掌,将他整个人拍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姐姐!”望尘转身时声音都在发颤,眼眶泛红,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伤着没有?”
黎清然僵硬地摇了摇头,目光茫然地看了眼地面上断裂的匕首,又看了眼望尘身上不知何时沾染的血迹,指尖轻轻碰了碰,声音很轻:“你这里,脏了。”
“衣服脏了丢了就是。”望尘语速很快,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都怪我不好,害姐姐受惊了。”
黎清然又摇了摇头,看向了另一边,管事连滚带爬地扑倒墙边:“大人,大人,我扶你……”
洪志平低头费力地摸向腰侧:“药……”
“好,好。”管事忙上手去摸,摸出一个小一瓶,颤抖着手打开瓶塞:“大人,药……药在这里……”
洪志平艰难地接过那枚乌黑的药丸,嘴角扯出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仰头吞下。
黎清然看着不对劲,忽的睁大了双眼:“不对,这是毒药!”她刚想上前去夺,却只能看见洪志平嘴角溢出的黑血。
药丸入喉,他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下来,倒在了管事彻底僵住的身上,茫然道:“大,大人……”
牧鹤白声音嘶哑:“救他……解药……大将军……”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洪志平的呼吸越来越弱,嘴唇蠕动,似乎在说什么。黎清然犹豫一瞬,走上前,靠近去听。望尘紧步跟上,牢牢护在她身侧,眼睛紧盯洪志平。
“告诉……大将军,西门……三日后,子时……袭……”
断断续续的音节落下,还没说完,洪志平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永远阖上了双眼。
“三日后,西门子时,北狄攻城。”黎清然缓缓起身,神色凝重。
厅外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皇家侍卫将整个都护府围得水泄不通,两队侍卫分列而立,两道身影踏着月色而来,前者玄甲凛然,后者白衣胜雪。
当那抹素白身影映入眼帘时,望尘的眸中几不可察地划过一抹无奈。
“大将军!”牧鹤白几乎要哭出来,挣扎着要起身,却因药性未褪,徒劳地跌了回去,他看看柏忠,又看看素白官袍下腰间的玉牌,认出那是三品以上朝廷官员才有的信物,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是……是朝廷派援兵来了吗?”
柏忠将军脸色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挺直腰背,每走一步都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当看清洪志平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时,身形猛地一晃,踉跄着向后栽去。
“将军当心。”白衣男子及时伸手扶住柏忠的手臂。
“他……”柏忠喉咙发紧,眸中痛色如潮水般翻涌,“他死了?怎么会,他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牧鹤白急得双目赤红,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黎清然上前去扶,柏忠另一侧的白衣男子朝她颔首:“黎姑娘。”
她也回礼:“怀公子。”随机侧目睨一眼沉默不语的望尘:“望尘,解药。”
“哦。”望尘应了声,走向牧鹤白,随手抛出一颗药丸给他:“喽,接着。”
牧鹤白虽满腔疑惑,却毫不犹豫吞下药丸。顷刻间,麻痹的四肢如春水般消融恢复知觉,他狠狠瞪了一眼望尘,便忙接手黎清然的位置:“清然,我来吧。”
“嗯。”黎清然让步,站回望尘身侧。月光与烛光交融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宛若一体。望尘盯着这抹影子发呆,嘴角微弯,发出不明显的轻笑声。
牧鹤白小心翼翼地扶着柏忠,目光却忍不住打量这位气度不凡的白衣公子:“这位大人,可是朝廷派来协助大将军抵御北狄的?”
怀瑾颔首道:“正是,奉国师钧命,以监军之职,携十万玄甲军,驰援藩州。”
“太好了!”牧鹤白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欣喜,“大将军,这下藩州终于不用只靠你和骁骑将军硬撑了,百姓们也终于不用再受战乱之苦,有这十万兵马在,这下我们一定能一具歼灭北狄。”
柏忠喃喃道:“是啊。”却不见任何喜悦的神色,眼神自始至终看着洪志平的尸体,似是不解,似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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