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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雨宫II——童谣
江蓠听了这话，却没有反应。
她站在原地，对眼前这说了讨厌她恨不得要杀掉她的人，脸上没有表情。不惊吓，不厌恶及至反感，她根本像是在望着某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样子甚至连点“啊，这样吗”的感觉都没有。
她看着他，全周身是一种冷漠。
雨宫龙注意到这点，嘴角更而上扬了。
随后便是一阵岑寂。
不过没维持多久，雨宫龙笑了出来。他一手撑住门框，低下腰，声音从胸腔里闷闷的发出，最后呛住似的还咳了几下，痛苦的，变得犹如呻吟……
怪笑。
停下后他头枕在撑着门框的那只手臂上，从促笑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默然一会儿，继而抬起脸，深吸口气。那张脸煞白煞白，毫无血色。
江蓠为此心惊了一下。
但依旧没有表现出来。两个人都……
雨宫龙接着跨出一步出了房间门来到走廊，面无表情站到江蓠面前。江蓠发现他的眼睛有点湿。可能因为刚才大笑的关系，浓黑的睫毛上还沾着些晶亮细碎的什么，使他的眼神看来炯炯发热。他俯视的望着她，视线久定在她的脸上，随后移到她打着石膏的右手，但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她抬着头回望这样的他，同样也打定主意似的不说话。最后在两人如此不可思议、固执的缄默中，他拂过和服的袖子，转身走了。
步态从容，背影瘦削，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存在，以至流露出股莫名的阴暗。无言的离开让人感到惧怕。
雨宫龙走后，还站在原地的江蓠猝尔深吸起口气。但随即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跳起来她简直悔恨莫及的道：“啊！忘记要问他路了！”（作 ＝＿＝：……难道你丫唯一想说的就是这个么。）
.
困在“雨宫”这座宅邸中，直到很久后被早已炸了锅的仆人们找到，江蓠的脑海还印着刚才那个人给她的强烈印象。
也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感觉，但就是无法忽视，久久忘不掉，让人困惑。
之后仆众们人数众多非常夸张的涌现在她眼前，才好不容易拉回她的注意力。特别是一位老婆婆的随后现身。
三浦八代子，即雨宫家女仆总管大人，终于在骚动中被赶回来的小梅告知人找到了。听后激动地，她先派人“小心地”去通知还在会客室伺候着老太爷与客人们的西胁先生，继而急匆匆前往小梅说的地方，去见那位小姐。
和服袜的步伐声出现在深远廊道的另一侧，三浦八代子的身影出现后，神奇的，江蓠发现本还围着他的男女仆众们一见到来人，便像排演过一样顿时熟练的如潮水般分于两侧站了开。一侧为男一侧为女，相同的是都低了头弯着腰。
老太太从中间过，左手捂着嘴极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右手紧握拳置于身前。她身着和服，小碎步的走着却意外的快，来到江蓠面前后，便只听猛然“噗咚”的一声，老太太人直接就扑到了她跟前的地板上，向她跪了下来！
“蓠小姐……！”
“啊？”
江蓠还想要上前扶，可其余仆众在见三浦太太跪下了后，竟也没有犹豫地，深谙雨宫家规的个个也同样是纷纷都朝江蓠跪了下去。
“咦？？”（☜江蓠，半弯着腰停住了动作……）
就这样，一大片的成人甚至老辈对着个娇小的女孩子跪地不起。女性们则更是左手叠在右手上，手指向前推，恭瞬的额头抵地。
“蓠小姐！”老太太低声喊，声音发抖。
“哈啊……”
懵了的江蓠后退一步，左右四顾。在确定这里真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这些人也确确实实是在拜她之后……江蓠歪过脑袋，一脸的囧样。
但在想了想后：
“阿喏……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在干什么，不过终于碰见人了我很高兴……阿喏，我确实有件非常着急的事情想先问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她很富有试探精神的问。
三浦太太抬起半身，脸色苍白还带着眼泪，激动并恭敬地，她立刻道：“当然！当然！小姐请问！您请问！”
“阿喏……”于是江蓠说了。
“那个，厕……厕所在哪儿？我……我在这里转悠着找了半天……现在真有点急了！”
“诶……？”（☜抬起脸愣住的三浦太太）
“噗。”（☜跪了一地实在没憋住的几个仆众）
“(o￣▽￣o )”（☜还有这只虽然脸很红但依旧可算是个厚颜无耻之徒的某蓠……）（作 扶额：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啊……你倒看看情况啊！）
.
另一边，被三浦太太支往会客室的男仆，有些不幸的在路上碰见了大少爷——雨宫龙。
连忙低下头，他闪到一边让路。
“龙少爷。”
恭敬的叫了一声，没想到对方却根本没有回。少爷从他身边直走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往常龙少爷至少都会出声回应一下的，有时还会脸带微笑呢……虽然笑的时候就代表他心情不好，但，像这样一点反应都不给的无视，是说明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实属非常恶劣的意思吗？！
不会吧……龙少爷感情反应会表现的如此正常，太少见了！
当然，答案究竟是什么男仆不会敢问。只匆匆一瞥这样的龙少爷渐远去的背影，之后便丢开奇怪的想法，他赶忙想着办自己的事要紧，按照三浦太太的指示，继续前往会客厅去找西胁先生。
可没想到人正要走，背后的少爷竟又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新田。”
“咦？啊，是！”
急停住连忙再转回身，新田始终是一副不动声色矮着腰面对眼前的龙少爷，专业的毫不将好奇表现在脸上或声音里。“您有什么吩咐吗，龙少爷？”他语调平常的问。
“我在剑道场。通知女仆待会直接把真田带到我那里去。”
“剑道场，是，明白了。”
新田更弯了弯身，想着接下来该听见对面的人下完命令后继续走开的脚步声了吧……可，奈何他久久的等着，这样类似的动静却一直没有发生。
咦？
少爷还不走吗？
为什么？……或者已经走了只是他没听见？
“新田。”
正纳闷间，不想少爷那不冷不热的声音果然又响了起来。
的确没走！
“嗨！”他答。
“……呐。”
“是？”
“我，很可怕吧？”少爷如是说。
“诶？”
“呵呵呵呵。”
还在对龙少爷的问题感到诧异，可那问的人却直接阴阴笑了起来。
“小白兔不怕呐。”他说。
“什么，龙少爷？”
“不怕啊，小白兔它。”
“……”
“……嗜血的小白兔，拿着镰刀的小白兔……龇着牙笑着；妈妈问，割走的是什么呢？它说，是生命哟~是最爱的阳光~~是黑暗，是死亡……”
龙少爷就这样念着童谣，打着拍子，呵呵笑着走了。悠闲的走开，嘴里更是轻松的一段又接着一段的念。
果然最终念出了那禁忌的一首。字词从少爷那渐远去的声音里传来，回荡在这座清冷而又阔大的雨宫宅邸，听来像异世的咒语，带着某种恐怖的魔力。
新田依旧弯着腰不敢抬头，听着，他无论额头或者手脚、后背，都终是沁出了冷汗。
“胎儿呀，胎儿。
“你为何跳动？
“是因为了解母亲的心
“而，害怕吗？……呵呵。”①
.
会客室里，此时分明代表了日本政商两界巨头的会谈正到浓处。
男仆总管的西胁先生在收到新田带来的关于蓠小姐已经找到的消息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他必须得现在就将此事呈报给老太爷。
清子小姐的外孙女……终于今日到访雨宫本家……这件大事！可，老太爷知道后究竟会是个怎样的反应，就是作为他——服侍了雨宫家整整三代人的老总管——也根本没有办法预测。
何况，老太爷的脾气在政界也是出了名的暴烈古怪啊！
带着如此的担心，再硬将其压抑下来，西胁一脸与往常无异的来到了会客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些日本当今政坛与商界的头号重要人物的面前，西胁不失礼仪的低调将蓠小姐的那一封拜帖（三浦太太在先前交给了他）呈递到了老太爷的手上。
老太爷对西胁如此打断会谈的行为并不甚满意。但还是皱着眉接过，拆开了信。
雨宫家一直以来都可谓是日本政坛第一重要的家族，因此雨宫老太爷突然停止谈话，看起一封由老管家呈递上来的信，这自然就引起了在坐所有人的兴趣。不过大家都静观其变，没有人出声，这明里是静静等待会议主持的雨宫老太爷，暗下视线可都是不可避免的带着强烈的好奇。
当然，除了一个人以外……
——迹部景吾，早已察觉到雨宫家里是发生了什么头等大事，因此他完全不意外。即使现下如此紧/窒的气氛下，他也只是端起茶托，不甚在意的优雅的喝口茶。直到雨宫老头子突然大喝一声叫出个人名，是一个他也听到过的名字，这才让迹部蓦地停了手上的动作，颇感到惊讶的抬头。
“GOLIU！”
发音十分特别，一听就是他国的姓名。迹部可以说是在听到这两字节发音的当下，瞬间就联想到了江蓠的脸。
那张脸，不存有任何心机，心理活动直接能反映其上。根本不打弯，直白到让人忍不住都会替她担心——要是遇到坏人或者骗子怎么办；而且不得不说，江蓠长得真的十分漂亮，行为举止也像是受到过严厉规范的礼仪训练；再加上体态匀称，擅长运动，心地简单、善良，又坚强不扭捏，这一切甚至让他迹部景吾都毫不犹豫给打出了满分——雌性动物能让他打满分这种事，在以往你要告诉他，他绝对不会信，并且还要狠狠嘲笑外加鄙视你！因为世界上这种雌性动物根本不存在！
什么，现在？
现在光是想到江蓠的脸，都会让他迹部大少爷的心情无论多差都能好起来。
“难道真的是她……？”迹部不自觉心下喃喃。
雨宫家的当家老太爷——雨宫重山——却在大喝出江蓠名字的同时，锁眉瞪眼，大掌一拍桌子兀地就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扫视众人一圈后，他冷淡的说了句“去去就回，各位请继续”，就头也不回，老爷子大步流星气势汹汹的走了。
感觉事情不处理完他是不会回来的。
看来十分生气啊……
管家西胁紧跟着离开。迹部放下手里的杯子，到父亲身边耳语了一阵，说明自己要离开一会，父亲没有多问点了头，迹部便也就没障碍的信步出了房间。
雨宫重山走在走廊里，像是要把地板砸穿，脚步既重又急。顿尔他猛然停住，狠转过身面向紧跟在他身后的西胁。
发已花白，西胁额头都是汗。他垂下眼，用手巾擦了擦额，面对脾气向来难以摸清的雨宫家老家主，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或者说，是深知不要作出反应就可以。
“老太爷……”
“姓什么，姓江！”
没想到老太爷在恶狠狠地瞪视他一阵后，开口了。
雨宫重山紧攥着手里的那份拜帖，拍指着上面的署名处，声音轻却分外有力的喝道：“你看看，西胁！你看看！现在才……姐姐究竟是怎么想的！”
西胁无言以对。
可转而，老爷子又像不太确定的问：“……那个……真是姐姐的外孙女？”
西胁连连点头：“诶，很确定。”
老太爷往后侧了侧身，不怎么相信似的道：“你怎么就能这么肯定？”
西胁一笑：“老太爷，不知道您对清子大小姐儿时的样貌，还有印象吗？”
雨宫重山愣了愣。
“难道……”
“诶。简直是一模一样，老太爷。”
.
“喂！死戒！”
雨宫戒的房间拉门这时候“砰”的一声被猛地拉开。
正仰面躺在榻榻米上的此房间的主人，继续翻看着漫画，对这情况见怪不怪的是根本一动不动。
闯进来的是一位少女。——雨宫莱实，龙与戒父亲弟弟的女儿，也就是两兄弟的堂妹。个性火爆，粗鲁，常被戒称为“雨宫家之耻”。
“喂你这家伙，听说家里头来了个外姓的女人，是真的假的？！”
“真的。”边答着边懒懒的翻了个身背向来人，戒说：“不是女人，是女孩。”
“咦？”
“是清子姑婆母的外孙女，年龄跟我们差不多。”他凉凉补充。
“啥——？！”
这话果然把人震的不轻。不过戒知道出效果的应该只有前半句。
“是那位清子夫人吗？”
又是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门外懦懦传来，听来格外温柔，并且奇异的又不失某种力度。戒终于坐起身来向门口望过去。
“啊，不好意思。”她样子有些羞涩的说：“莱实动作太快，就这么冲进去了。我没来得及拉她，还错过了打招呼的时机。”
戒颇无所谓的道：“没什么。你也别待在门口了，请进吧。”
“是。谢谢了。”
道谢后才跟着进了门，模样温顺。——雨宫明奈子，莱实同父异母的妹妹。虽是情妇的女儿，但这在雨宫家几乎跟正宫没什么差别。只要你父系血统纯正，那就是正正当当的雨宫本家人。但虽从小深谙了这条定理，明奈子却还是时常感到自卑。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才导致她从小就分外守礼仪，什么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样样精通，优秀温柔；且她特别受到了下人们的喜爱。莱实就常称她为：千金小姐中的千金大小姐！简直就是白金小姐！
“刚才说的，是指那位清子夫人吗？”明奈子又问一遍。
“啊。”戒点点头，继而道：“不过，她离开雨宫家的时候还很年轻吧？知道她的人也都还保留习惯的叫她‘大小姐’。像三浦太太和西胁先生就是……所以你最好在人前也不要称呼她为‘夫人’，特别是老头子面前，小心踩到雷。”
“这样么。”明奈子笑笑，应承下来。“谢谢你，戒。”
“哈啊？喂喂虽然知道你向来这样，不过这也太客气了吧。”戒有些受不了的说：“对我就随便点。我又不是大哥！”
明奈子更加温柔的笑了，但没有说话。一旁的莱实根本坐不住，这时终于不耐烦的跳起来，一脚踩上戒的后背，还死命往前压。她笑容狰狞的道：“不要忽视本小姐我啊！”
“痛痛痛痛痛痛痛！你个死丫头……!~”
“谁是死丫头，哼啊！”（☜发狠更用力的踩）
“喀拉！”（☜像某种骨头断掉的声音……）
“…… …… ……”（☜阵亡了的某杯具的戒……）
“话说，我听小梅说是个美少女？”终于安分下来，在榻榻米上正坐好，莱实问。
戒揉揉自己的后腰，答：“嗯。没错。跟仓库里那幅画像很像。”
“诶？那就是清子小姐的画像吧？”明奈子笑说：“那个，应该算是美人了吧？”
“啥呀，这么夸张？”不怎么信的莱实看向戒。她本意是想听否定答案，却没想到，看到的是戒摆出了他那张坏笑的招牌表情。他痞痞地说：“就是跟大哥站在一起，也绝对不会让你有丝毫不协调感的那种哦……你们说呢，算美不美？”
两个女孩都是沉默一阵，彼此相互看了看。
然后明奈子说：“真想见见呢，这样的美人。是叫江蓠吧？”
“咦，你怎么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莱实不解。
“嘛，碰巧而已啦。”明奈子眯着眼，呵呵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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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选自《脑髓地狱》卷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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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先更这么一点….. 郑重道歉，ｍ（＿ ＿）ｍ 所以请不要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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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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