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每天都在钓我

　　一行人从ktv出来的时候时间还算早，主要是阮清耐不住尴尬，说自己有事要提前回家，陈嘉意紧随其后说自己也要走了，这个局才散了。

　　两拨人临回家之前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沈怀川没想到这个人员关联度不高的组织形式竟然出人意料地还能相处的不错。当然，如果他不那么冲动说自己是同性恋的话，或许会相处的更融洽。

　　尤其是最后道别时张海看向他的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沈怀川的脚趾有点想扣地的冲动。

　　他承认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但氛围烘托到了那个份上，又正好抽到了那个问题，他总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点什么，都对不起齐越那么好的手气。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想瞒着谁。

　　想着自己先暴露了说不准还是个好事，可以借此看看自家竹马的反应，沈怀川便和盘托出了。

　　回程的路上，夏风吹得人脑子有点热，沈怀川没憋住，看着此时正盯着路面一言不发的江栩宁，问道：“江小宁，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江栩宁眼神乱晃，嘴却很硬，“我没有。”

　　沈怀川来劲了，他明明看得出来对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却还是凑进一步框住了江栩宁的胳膊，近距离问道：“那怎么不说话？是嫌弃我……还是怕我？”

　　目光灼热，好似有什么被浓烈新鲜感包裹着的东西呼之欲出，澎湃汹涌。

　　江栩宁的半边肩膀肉眼可见的一哆嗦，怕是什么意思，他清楚的很，却不敢往下想，于是放弃了挣扎，“我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是……的？”

　　“就前段时间吧。”沈怀川说。

　　但他很清楚，在想明白自己或许是个男同，和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江栩宁这两件事之间，是存在一个先后关系的。

　　很显然后者的优先级在前。

　　江栩宁沉默了一会，歪着脑袋慢悠悠说了句：“哦，那……恭喜你？”

　　“恭喜什么？”沈怀川一愣。

　　江栩宁忽然正经起来：“更了解自己了，不是件好事吗？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突然……但总归是恭喜了。”说完还拍了两下沈怀川的肩膀，就跟表扬小朋友似的。

　　沈怀川没想到江栩宁会是这样的反应，整个人表现得就跟他说下周末来家里一起吃饭一样寻常。

　　他莫名有点不甘心，虽然江栩宁当然不会像齐越一样扒拉着自己问个不停，但这样的反应反而显得他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沈怀川眉心跳了两下，寻思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能接上话的说辞，“嗯，你不因为这个讨厌我就好，我就是想说，那什么，我喜欢男还是女，对我俩的友谊都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相处就行了。”

　　话说的很漂亮，却不是心里话。

　　“知道了，我不会跟叔叔阿姨说的。”江栩宁顿了顿，除去依旧不太自然的眼神，其他一切如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所以今天晚上吃什么？”

　　“上我家吃呗，今天沈希仁去她同学家玩了，清净的不得了。”沈怀川说。

　　江栩宁：“这都快七点了，她晚上一个人回来不安全吧？”

　　沈怀川：“留宿，是留宿。我明早去她同学家接她，这孩子一放假就老爱往外窜，管不住的。”

　　江栩宁点点头，“那就好。”

　　他莫名觉得此刻两人的对话像极了操心孩子的父母，不自禁笑了，方才谈论性取向时的那些燥意终于消去。

　　寻常的街头，少年们蓝白校服衬衫被热风吹得鼓起，盈满了一整个夏天的暖意。

　　有些东西还和往常一样，有些东西就算变了，也动摇不了最坚不可摧的那部分。

　　-

　　“哥。”

　　“哥!”

　　“哥——”

　　小女孩抓着高大少年的胳膊，巴掌大的小脸写满了我不开心。

　　沈怀川背着小姑娘的粉色书包，无奈地低下头，“又怎么啦我的大小姐？”

　　“哥，莉莉的表姐刚刚是不是找你要微信了？”沈希嘴巴一噘，问道。

　　沈怀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自家妹妹是在哪看见的，沈希仁便作势要去抓他口袋里的手机。

　　“你不能跟敏敏姐姐谈恋爱——快把她删掉!”

　　沈怀川反应迅速地把手机攥到自己手里，惊讶地看着自家妹妹，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瞎说，谁告诉你我要跟她谈恋爱了？我刚刚没加人家。”

　　“那就好。”沈希仁哼哼一声，“我可不希望你把莉莉的姐姐抢走，那样的话莉莉会生我气的，她最喜欢和敏敏姐玩了。”

　　沈怀川听得哭笑不得，他刚刚去沈希仁借宿的同学家里接她回去，那家里确实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姐姐，见了他眼睛都亮了，在玄关处小声问他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当然，他很有男德地拒绝了，却没曾想被沈希仁看到了。

　　“你放心吧你，我不会抢走你那同学什么姐姐的，你哥我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怀川自信满满地说道。

　　沈希仁瞪大了双眼，“喜欢的人——哥你居然会有喜欢的人？是谁呀是谁呀？我见过吗？”

　　沈希仁致命四连问，扒拉着他的袖子。

　　沈怀川咬牙切齿，“什么叫我、居然会有喜欢的人？我十七八岁了，春心萌动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你还小，别瞎想。”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有喜欢的人。”沈希仁边走边一一细数，“隔壁班的班长、我后桌的体育生、数学课代表，还有……江哥哥和徐哥哥我也喜欢!”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他们都长的很好看!”

　　沈怀川听笑了，感情自家妹妹还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颜控。

　　他揉了两把沈希仁的头发，道：“哟，你喜欢这么多个啊，平时看的过来吗？”

　　沈希仁挺起胸膛，“那当然了，我肯定比你厉害啊!”

　　小姑娘连这个都要比，也是挺可爱的。

　　沈怀川这次没呛对方，而是循循善诱了起来，“你这个年纪有欣赏和喜欢的对象很正常，交交朋友可以，但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知道不？还记得上次你小江哥哥说的话吗？”

　　“知道啦知道啦，所以哥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呀，长什么样能给我看看吗？”沈希仁的注意力还在自家哥哥春心萌动的对象身上。

　　嚯，那你可早就见过了，还不止一次。

　　沈怀川在心里默默回答。

　　就在他寻思着怎么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沈希仁忽然跳了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手机从手机抢过去了。

　　“卧槽。”

　　大意了。

　　他忘了这个妹妹是属猴的，最喜欢上蹿下跳。

　　“到底是谁呀……”

　　沈怀川的手机没有密码，沈希仁点一下就开了，但划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倒是这时候忽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哥，小江哥哥给你发消息了。”

　　沈希仁找不到怀疑对象，便乖乖把手机给递了回去。

　　沈怀川接过手机，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喏，喜欢的人给他发消息了，这下看看是谁更厉害？

　　可点开那个聊天框，沈怀川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凝重起来。

　　【江小宁：我妈来江城了。】

　　【江小宁：她把我美术集训的课退了。】

　　【江小宁：（小人叹气）jpg.】

　　-

　　“江小宁——”

　　沈怀川把妹妹安全送回家后，几乎是用最快的跑步速度飞奔到了隔壁栋江栩宁的门口，汗液淌了一身。

　　对方很快给他开了门，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洗过澡，头发是湿的，额角挂着晶莹的水珠，眼睫盈满雾气，也盖不住泛红的眼眶。

　　“你怎么了？你妈呢？”沈怀川扶住江栩宁的肩膀，隔着一件轻薄的白的T恤，也能感受到那清瘦的骨骼。

　　“走了。”江栩宁语调淡淡地，“昨天晚上。”

　　“她把我的课退掉后就走了，连带着之前给我生活费的银行卡也一起销户了。”

　　江栩宁越说声音越小，闷闷地带着点鼻音。

　　沈怀川这下才意识到——江栩宁可能哭过了。

　　哭完去洗澡，是这人一贯的作风。

　　就好像水汽可以带走一切痕迹似的。

　　但沈怀川也没想到江栩宁的老妈会这么狠，为了让他不学美术，连退课这种事也做得出来，边说，边轻轻把人抱进了怀里，“你昨天为什么不来找我。”

　　“没必要，太晚了，而且你也——”

　　江栩宁摇头的时候，毛绒的发丝连带着把水珠一起在蹭到了沈怀川胸前衣服的布料上。

　　“什么没必要？”沈怀川有点生气，“你的事情在我这里就是头等大事。”

　　沈怀川把人的脑袋松开了一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嗯，还好，眼睛没哭太肿。现在还能走吗？我陪你去跟那儿的老师说，把课报回来。”

　　“……没哭。”

　　越到这种时候，江栩宁越犟，明明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颤意，还非表现出自己一切正常的样子。

　　沈怀川心头一颤，心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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