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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齐国拿下不难,难的是拿下之后怎么管理。
鹿尧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凭着引雷的本领,现在齐国从上到下,无一人不唯秦人马首是瞻,让跪着绝不站着,就算是他们说齐国本身就是秦国的附属国,齐王建是嬴政的义子,也不会有半个人说不对。
鹿尧在齐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崇,百姓们自发在门口摆上香案,路过她的行驾便跪地叩拜,连大气都不敢喘。
连云捧着刚收到的百姓供奉,笑着回话:“主子,这齐人把您当活神仙供着呢。”
连月端着新沏的茶走进来,将茶杯轻轻放在鹿尧手边,语气带着几分认真:“主子,他们是真把您当成天神下凡了。方才我去厨房取水,听见那些齐人念叨,要把您的画像供在灶台上,求您保佑来年收成呢。”
鹿尧倒吸一口气,端着茶杯的手都晃了晃。
李斯这谣言造势的本事也太离谱了,离谱到她自己都有点发怵。当初他和政哥商量,是只想着借“天神”名头镇住齐人,可没想过这群人直接信了个十成十。
“不行,得压一压。”鹿尧放下茶杯,在院中踱步,“再这么下去,齐人眼里只有‘国师’没有‘秦王’。”
鹿尧倒不是觉得政哥会多想,政哥那宽广的胸怀,又对自己那般好,她是白眼狼也不会反咬政哥一口。
她的最终目的是让政哥一统全球,可不是自己累死累活装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鹿尧掏出一盒甜甜圈,正巧三个,递给连云连月自己留了一个,她一边吃一边琢磨,怎么样才能让大家知道政哥才是最牛的。
连云连月对视一眼,哪怕看了无数回主子凭空掏出食物,也依旧难掩眼中的惊奇。
二人小心翼翼接过那金黄酥脆的点心,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时,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动作。
连云咬了一小口,甜香裹着麦香在舌尖散开,她含糊道:“主子,要我说,您直接跟百姓们讲清楚不就成了?就说您是受王上感召才下凡相助的。”
连月连忙点头附和,又补充道:“而且前些日子王上不是来信说过几日便要亲自来齐地巡查。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到时候咱们好好谋划一番,让百姓们亲眼见见王上的威仪。”
鹿尧嚼着甜甜圈的动作一顿,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对啊,王上要来!”她拍了下大腿,差点把手里的点心渣抖落在衣襟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李斯的流言能造起来,咱们就能借着这股劲儿把风头引到王上头上。”
她快步走回石桌旁,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口,思路瞬间清晰起来:“你们想想,百姓们不是把我当神仙吗?
那神仙最敬重的人,定然是天命所归的真主啊。等王上来了,我就在祭祀大典上“显灵”,说王上乃是紫微星下凡,我不过是奉上天之命辅佐他一统天下的。
到时候再让李斯配合着散播点流言,把王上的功绩往神乎其神的方向吹一吹,保管齐人以后只认王上!”
连云连月听得连连点头,连月更是忍不住称赞:“主子英明!到时候咱们再安排些百姓代表,让他们亲眼目睹王上处理政务的风采,再把王上减免齐地赋税的政令好好宣扬一番,百姓们定然会对王上感恩戴德。”
“连月!”鹿尧看着连月的目光像看宝贝一般,她胳膊一伸,揽住连月,“有你这么聪明的手下,是我的福气!”
“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了!”
连月脸颊绯红,嗯嗯点头:“主子您放心,这事儿奴一定给您办的稳稳的!”
连云没说话,让连月去办吧,正巧这几日入了齐宫她天天在主子面前转悠,着实让人眼烦。
“我们之前带的那些东西也都别藏着了,这回祭祀大典能用多少就用多少。”
连月应声,心中已经开始思索怎么将主子的正式出场搞得隆重浩大了。
彼时嬴政全然没想到自己到齐国之后会遭遇什么,他正豪情万丈的站在车架之上,望着沿途的大好河山。
这是他打了这么久仗,第一次伤员几乎为零的拿下一国!
至于为什么要说伤员几乎为零,有人登齐国城墙时崴了脚,王翦在折子内再三请罪,说把那小士兵骂的狗血淋头,日后定要加强军纪。
嬴政当时看得大笑出声,还把战报在朝堂上传阅,让众臣一同乐乐。
心情大好之下,便定下了亲赴齐地巡查的计划。
他离京之时,洛阳的商业街还在紧锣密鼓地修建中,算算日子,今日正是开业之日。
他特意把蒙毅留在了洛阳,一来是怕那商业街是鹿尧的手笔,出了乱子没人敢管;二来,也是想让蒙毅盯着点赵高。
一想到赵高,嬴政脸上的笑意便淡了几分,周身的气压也低了下来。
他扭头钻进御驾之中,掀帘的动作带着几分不耐烦。
御驾内,扶苏正捧着一卷游记看得入神,尚未抬头,便感受到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他心里暗叹一声:父王这又是不高兴了。
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他对父王的认知早已颠覆。
那位在朝堂上威严赫赫的秦王,私下里竟这般冲动敏感,偶尔还带着几分孩童般的骄傲自大。
扶苏轻轻叹了口气,假装未曾察觉父王的不悦,依旧低头看着书。
倒不是他不孝,实在是这几日的“亲子时光”,已经让他学会了如何在父王阴晴不定的脾气里安然自处。
嬴政端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肠道直达肚中,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赵……”
该死的赵高,没事儿谋什么反,寡人待他还不够好吗,兢兢业业的待在寡人身边一辈子不好吗!
一口合适的热水都喝不着!
嬴政气气气,当即就扯了一张纸来研磨下令,竟是想即刻传旨让赵高滚到齐地来领罚。
扶苏额上划下三道线,即便是没有看父王,他也知道又有人要被父王迁怒了。
他以前觉得父王英明果决,从不为琐事动怒,如今才知晓,父王的威严之下,藏着这般鲜活又执拗的性子。
“父王,”扶苏终于放下书卷,轻声开口,目光落在竹简上,“齐地已近,沿途百姓皆在路旁等候瞻仰圣容,此时传旨责罚近侍,恐失君主气度。不如待入齐宫后,再命人妥善安置饮食起居之事?”
嬴政握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扶苏,见他神色恭敬,语气诚恳,胸中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
嬴政冷哼一声,暗暗记下赵高逃过了一次责罚,下回要双倍罚过去,他将笔扔在砚台上:“扶苏近来倒是想的越发周全了。”
勉强忍耐了几天,车外终于有侍从高声禀报他们已至齐国外郭,嬴政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起身掀开车帘,望向那座巍峨的城池。
他可听说了,鹿尧在齐国的威望比齐王还高。
车驾缓缓驶入外郭,街道两侧早已挤满了百姓,却不见寻常战争改朝换代的惶恐纷乱,反倒是一派井然有序。
老人们扶着墙根肃立,孩童们被父母按在肩头,手里竟还举着用竹篾扎成的简陋旌旗,虽不是秦廷的图腾,却也绣着新字的秦的字样。
“这是……”嬴政眉峰微蹙。
他征战半生,见过韩地百姓的垂泪叩首,见过赵地士民的沉默抵抗,却从未见过亡国之地的百姓,脸上竟带着这般平静甚至隐约的期待。
扶苏也凑到帘边,目光扫过人群,轻声道:“父王你看,街角那处粥棚还在施粥,掌勺之人胳膊上带着的是不是绣着秦字的袖章?”
嬴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粥棚前队伍整齐,妇人舀粥时动作麻利,脸上带着从容之色,全然不像亡国后的顺民。
车驾行至内城城门,更奇怪的景象出现了——城门两侧站立的并非秦军将士,而是身着齐地旧制服饰的官吏,为首一人青衫束带,正是前齐相的幕僚。
见御驾到来,那幕僚赶在王翦前一步上前,拱手行礼时身姿挺拔,朗声道:“齐地临时主政国师麾下,恭迎秦王大驾。奉主事之命,已备下祭祀大典所需礼器,静待秦王亲自主持,告慰齐地先祖。”
“国师麾下?”嬴政声调微扬,十分诧异。
他以为鹿尧的性子会一到齐国就找不见人影儿,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以“主事”自居,还将祭祀大典这等确立主权的关键事宜,摆到了他面前。
那幕僚满怀激动:“正是。自齐地归秦,国师大人便以‘保境安民’为要,减免赋税三成,修复战乱损毁的宗祠农田。百姓感念其恩,皆称‘鹿君’。今日祭祀,便是百姓联名恳请,要借秦王圣驾莅临之机,感谢上天庇佑,兼谢秦廷体恤。”
话音刚落,街道两侧突然响起整齐的呼声:“谢秦王恩典!谢鹿君体恤!”呼声此起彼伏,竟带着几分山呼海啸之势。
这呼声里,“鹿君”二字比“秦王”还要响亮几分。
扶苏心里咯噔了一下,以这些时日他对父王的观察,父王多疑的性子一定会……
嬴政忍不住笑的神情落到扶苏眼中,他愣了一下,才想起父王和国师的关系。
差点忘了父王最信任之人就是国师大人,就连他这个亲儿子也要排到国师之后。
扶苏松了口气,转头去看向四周,齐国百姓的跪谢是真心实意,毫无虚假之情,他看着心里都暖融融的,更遑论父王。
嬴政掀开车帘,缓步走下御驾,目光越过人群,望向远处巍峨的齐宫正门。
鹿尧身着他亲自设计的衣衫迎风而立,远远便向他躬身行礼。
王翦这时才找到时机开口:“臣王翦,恭迎王上。”
李斯紧随其后,他见王上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宫门,心中有所感应,上前道:“王上,国师早早便出来迎您了。”
嬴政心中十分感动,但他更为生气:“是谁教鹿尧礼节的?”
“这般规矩,鹿尧背后一定练习了很多次,吃了很多苦头!”嬴政又开始生气了,他锻造出来的剑,他都下旨让鹿尧见自己不必行礼,怎么来了这破齐国十多天,就被齐国人强迫的学会了规矩?
齐国人多礼便自己多礼,折腾鹿尧做什么?
王翦声音透着七分疑惑回话:“国师并未学什么规矩呀?”
嬴政哼了一声,鹿尧什么行礼姿势他还不清楚吗,何时这么规矩过?
扶苏思索了一会儿,才隐约猜测到父王芥蒂的是什么,他面上忍不住显露出无语之情。
伸手扶额整理了一下情绪,他为父王圆场道:“父王只是心疼国师大人,千里迢迢来此地,连自己亲手所造的商业街也未曾见到。”
嬴政点头:“扶苏懂寡人。”
一行人行至宫门处,鹿尧再次行了一礼,高声道:“罪臣鹿尧,恭迎王上。”
“罪,罪臣?”王贲疑问出声,心里的疑惑化成了实质的问号,险些将整个齐国淹没。
整场战争下来,除了他有罪之外,谁还有罪?
而且,国师可是最大的功臣,她有什么罪?
李斯也未曾反应过来,抬头一瞥王上脸黑如碳,也赶忙走到了国师身后跪下。
或许是他们不知晓的时候,国师做了什么对王上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然国师这么大的阵仗是做什么?
李斯想了一下,只要国师不是谋反,要在齐国自立为王,囚禁王上,他都能借着此次军功,保下国师。
王翦等人也是此番想法,哗啦啦一群人跟着跪了下去。
扶苏看了眼父王默默收回来的手,心中高喊一句误会啊。
父王沉下脸,完全是因为他没来得及扶住国师大人,让她行了礼啊。
【握草,政哥好像是真生气了,握草,鹿尧你稳住,不要现在就跪倒在政哥强大的气势下!】
【跪舔是不好的行为啊啊啊!】
跪舔……
舔什么?
嬴政低头,顺着鹿尧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露在衣裙之外的鞋履,面色由黑转青。
他娘的齐国,都把他的鹿卢剑教成了什么样子啊!!!
扶苏一个没注意,就发现自己父王快气成河豚气炸了,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到原因,只好询问道:“父王,国师大人还跪着,是否要让她起来呢?”
【别介呀,我戏没演完呢,起什么起!】
【政哥快问我有什么罪!】
嬴政面色僵硬,顺着鹿尧的意,如此询问。
鹿尧差点掩饰不住眼角的得意,瞧瞧,她和政哥就是如此默契!
“臣犯了大罪!”鹿尧声音清亮,传入了每一位官员和百姓耳中。
“臣在王上来之前便定下了祭祀大典,未先禀明王上便擅自操办邦国祭仪,此乃越权之罪!”
她身姿虽低,语气却毫无怯懦:“更甚者,臣以临时主政之名,调遣齐地旧吏、征发粮草修复宗祠,未循秦法流程便行决断,此乃擅权之罪!”
话音落下,跪在身后的李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越权、擅权这两条,在秦法里可是重罪,轻则夺职,重则流放!
【等会儿我再把乱用钱财修缮齐国纵……】
他刚要开口辩解,就见王上直接两手抬起,强行将国师提了起来。
嬴政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他道:“寡人早就知晓你做的这些,国师所做一切皆合寡人之意,何来有罪之说。”
鹿尧:“嗯?”
不是,政哥,我刚说我们心有灵犀呢,怎么现在就没了呢。
打算让政哥罚她涨政哥声望的计划由此泡了汤。
【还好我早有预料,政哥一定不会踩着我上位,我还有方案ABC呢!】
嬴政听着她的心声,转向跪了一地的群臣,朗声道:“国师临机决断,保齐地安定,功大于过!其处置之事,皆合大秦一统之道,寡人准了!祭祀大典,便由寡人同国师共主!”
“秦王英明!”
嬴政目光扫过欢呼的百姓,总觉得他们对鹿尧的态度有些奇怪。
在嬴政的强势要求下,鹿尧不得不前后脚跟随他一同踏上天坛大道。
脚步刚踏上天坛主道,一道清脆的鸟鸣便划破长空。
噌——
两人每走一步,天坛大道两旁便跟着亮起莹莹白光,那些光是从道旁的石灯里透出来的,灯芯竟是从未见过的莹白草茎,遇风不摇,遇光更盛。
更奇的是,无数鸟类从林间飞来,白鹤、灰鹭、甚至还有几只罕见的彩羽灵雀,盘旋在天坛上方,羽翼间竟也沾着细碎的白光,与石灯交相辉映。
“这……此乃祥瑞之兆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百姓们瞬间沸腾,纷纷跪地叩首,高呼:“天佑大秦!天佑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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