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谈判师

　　山雨欲来风满楼。夜色将至，因为阴天的缘故，天色更暗沉了些。

　　办公室里的主灯已经熄灭了，空调开着也是浪费，张思谭便把空调也关了过去。

　　电脑屏幕反着幽幽的蓝光，一副金框眼镜架在耳朵上，略微感到有些疲惫的人把头埋在屏幕前，全神贯注的做着笔记。

　　旁边的手机轻轻震动，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有些泛白的指腹紧紧握在鼠标上，关节微微凸起，在光线的映照下，手指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粉色。

　　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行字后，她才终于拿起手机。

　　忽略一些无关紧要的手机通知，有两条微信通知似乎比较重要。

　　张思谭先点进了齐安发来的微信消息，一句“好想逃”。

　　是在聚会上不自在吗，张思谭这样想。

　　但她没有回，退出界面又点开了苏未给她发的消息。

　　消息有两条，第一条是一张图片，图片里两个人——齐安和罗慕容，正凑在一块耳语着什么，看上去相谈融洽。

　　呵，张思谭单挑了下眉。

　　这就是所谓的“好想逃”?看上去很开心嘛。

　　自动忽略了苏未问的“你的小助理谈恋爱了？”，张思谭回给她:

　　快吃完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去接她。

　　苏未回了个OK的手势，并没有问太多。

　　当然也可能是想等张思谭到了之后，当面问她。

　　*

　　高考报志愿的时候，齐深丽给了齐安很大的自由选择权——随便报，随便什么专业，一切都有她和齐治国来兜底。

　　于是齐安随便选了个中外合资的商务英语，牺牲了专业保了985。齐治国跟她说，一定要考教资，将来当老师，工作环境好。

　　不知道是不是地域原因，再加上齐治国又是教授，齐安从小被灌输着当老师的理想。

　　但她拒绝站在三尺讲台上，为此齐治国郁闷了许久，说她以后步入社会就知道铁饭碗的香了。

　　齐安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给张思谭当助理。当的很开心。

　　虽然也有很累很疲倦的时候，但是不用玩心眼不用有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的忧虑。所以毕业到现在，齐安还没觉得踏入社会这件事情有多可怕。

　　她被保护的很好。

　　所以在饭桌上，看着这群公子哥喝大了酒，开始群魔乱舞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

　　然后莫名的，想起齐治国曾经跟她说，当老师吧，工作环境好。

　　这个时候她有点理解这个“环境”的意思了。

　　包间里烟雾缭绕，烟头摊了一地，酒瓶也东倒西歪随便散在地上。

　　朱腾宇大概是磕了药，衣服脱得一件不剩，歪在椅子上剧烈喘息着。

　　那三个女生小团体也喝开了，开始跟其他人扯皮。

　　齐安觉得想吐，这个包厢虽然很大，可是烟味儿酒味儿吐在地上的浓痰把房间的角角落落都腌入味儿了，一股酸臭味儿久久不散。

　　她求助的看向苏未，苏未此刻也微微皱眉，在考虑离席。

　　之前她听过Cola说朱腾宇成了瘾君子，但她没想到他能那么没有下限，直接当堂秀鸡，还把药分给那三个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接了。瞳孔圆睁着，一下一下点着头。包厢里只有交谈声和酒瓶碰撞的声音，没有放音乐，她却总觉得有一个旋律在自己耳边，情不自禁的想自/摸想随着音乐摆动。

　　班长没有说话，很冷静的喝着茶，不为所动。

　　这场饭局是他组的，今晚他拍了太多素材，包括朱腾宇自爆的X大桥的桥墩下埋着的人。

　　朱家包了大桥的工程，开工时找了两对童子来镇桥，埋在桥梁首尾。

　　当时朱腾宇说这一段，满是炫耀的神情，仿佛真会有神明因为他们的献祭而庇佑他们发大财。

　　这些足够扳倒朱腾宇他们家了。

　　“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班长起身，同时问坐在自己旁边的苏未要不要回去。

　　班长家里是军事化管理，有门禁，大家都习惯了，便也没有说什么。

　　苏未正准备要走的，见班长问自己，便点点头，也起了身。

　　“齐安你走吗？”她问道。

　　刚才大家说话她一直没怎么开口，都只是别人问她附和几句。

　　现在她突然喊齐安，有几个还没喝大的看了看她，尤其是Cola，惊呼道:“你们认识?！”

　　“工作关系。”苏未不想讲太多，拉上齐安往门外走。

　　罗慕容不胜酒力，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刚才朱腾宇突然药/性/发作，吓得齐安不敢动弹，也不敢留罗慕容自己在这，便想拍醒他。

　　班长看懂了她的用意，张口道:“放心吧，有人收拾他。”

　　齐安还没从这话里反应过来，就看到班长把罗慕容拍在桌子上的车钥匙扔给Cola:“你孩儿他爹你管。”

　　Cola一脸嫌弃:“跟我没关系啊，我可不管。”

　　虽然这样说，但她却口嫌体正直，接过了钥匙。

　　一番操作把齐安看懵了，怎么跟苏未走出的门都忘了。

　　御皇大酒店外，苏未叹了一声:“班长，你这棋下的也太远了。”

　　“见笑。朱云太狡猾，只能出此下策。”

　　朱云就是朱腾宇的父亲。虎父无犬子，可他这个败家儿子却要把他给坑死了。

　　“先走了，班长你多保重。”苏未知道班长的为人，没有说太多。

　　刚才在饭桌上，她注意到班长在偷偷录音和拍照，想到朱家这阵子的嚣张，和他们两家长久的不和，便猜到了几许。

　　她挨着班长坐的近，便侧了侧身，帮他打了个掩护，方便他录像。

　　班长点了点头，司机这时也正好把车开过来，他正欲上车，看到站在苏未旁边的周洋乐，忍不住说道:

　　“群里说的那些你别在意。生活是自己的，自己才有归置权。”

　　“嗯我知道。”苏未笑了笑，带了些感动，“谢谢班长。”

　　“群里说的啥，有我漏掉的消息吗？”班长一走，周洋乐探出个脑袋问苏未。

　　苏未的手机在周洋乐这等同于自己的手机，里面什么消息什么联系人她都知道，班长说的不要在意的消息她还真想不到是指哪些消息。

　　“没有啦，快去把车开过来啊。”苏未推开贴过来的周洋乐，齐安还在，她不想太亲昵。

　　“我喝酒了啊！”周洋乐抗议。

　　“好好好我去开，你在这等我。”

　　苏未朝停车库走去，顺便给张思谭发了个消息。

　　班长说的群消息其实就是周洋乐爆照之后，那三个女生对周洋乐从鼻子到眼睛进行的一通分析，还阴阳苏未真时髦，赶了个流行当上女/同了。

　　苏未不在意这些无聊的评价，但她知道周洋乐更是个大无聊，医学生的书那么一大堆需要背，她偏偏喜欢浪费时间翻苏未的手机看。

　　苏未不想影响她心情，便把那些聊天一条一条都删了。

　　其实群里也有支持她的，比如Cola，比如罗慕容。

　　班长从来不在群里发言，刚才突然安慰她不要在意，还真是出乎苏未意料。

　　把车开过来之后，张思谭居然也已经到了。苏未按了喇叭，示意她们都上车。

　　“想不到啊，你俩居然住一块。”听完张思谭报的地址，苏未反应过来她跟齐安居然住在一起。

　　“嗯。”张思谭坐在后排懒懒的应道，“当时有点匆忙，没来得及找房子。”

　　过了十点钟她就一直担心齐安，便先跑了过来，苏未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刚从公交上下来。一天的劳累再加上刚才的奔波让她身心俱疲。

　　“齐总在北京不缺房产吧？”苏未一脸坏笑，从后视镜里看张思谭。

　　张思谭没有说话，因为她也没法回答不缺房子住的齐安为什么跟自己挤在一块。

　　周洋乐和齐安都喝了酒，高浓度白酒的味道很大，苏未开了车窗，但还是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儿弥散在车里。

　　周洋乐的酒量苏未是知道的，在山东可以坐女副陪的位子。

　　齐安在后面蔫蔫的歪着头，估计酒量不敢恭维。她尽量把车开的平稳，不让齐安的胃里有太大波动。

　　“所以齐安什么时候成罗慕容女朋友了？我今天看到她的时候真是吃了一大惊，我还想会不会是罗慕容女朋友长得太像齐安了我给认错了。”

　　齐安开始给苏未讲自己为什么假扮罗慕容女朋友。

　　于是又变成了苏未给周洋乐解释自己高中时也没有那么受欢迎，不至于苦追自己追不到找个假的来撑面子。

　　“不过你就这么跑来，这也太关心下属了吧？”为了引开话题，苏未又开始把火引到张思谭这儿来。

　　靠在靠背上的齐安一脸难受，把头朝向了张思谭:“嗯?思谭姐你不是说你路过吗？”

　　“……”张思谭把头朝向了窗外，不发一言。

　　苏未从后视镜里偷偷的观察，有些窃喜，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这俩人互相都有点儿意思。

　　她继续拱火:“哪是路过啊，特意发的消息让我啥时候吃完饭啥时候cue她，要来接你呢。”

　　“！”齐安喝的脑袋沉沉的。虽然罗慕容在场，没有让任何人灌她酒，但她还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

　　虽然只有一杯，但白酒太烈，还是有点上头。

　　她把张思谭朝向窗外的头掰了过来，朝向自己，问道:“真的吗思谭姐，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张思谭的脑袋被一双滚烫的小手固定住，因为劲儿太大，脸上的肉被挤出来了一点。

　　听到苏未的轻笑，她感觉有点难堪，随便嗯了一声，把齐安的手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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