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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兽
屋内一片杂乱,桌椅倒伏,杯盏破碎,连屋顶和墙壁都掉落了好几处,仿佛只要在屋外轻轻一推,整个屋子就会在顷刻间坍圮,倒成一地废墟。
竹竿打落的劲势太大,竹身已经深深嵌入了头顶的黑羽中,无数泛着黑气的血液自凹陷处不断涌出,珠串似的砸落在地,地面很快就汪出了一小片血泊。
花羡羽捉妖多年,头一次见到如此阵仗,她还从未见过有人只用一根竹竿,只打一下,就把一只罗刹鸟打得差点咽气。
只是方才风沙迷眼,看不清楚这根竹竿从何而来,但如此小事,毫不影响她眼中露出的艳羡。
夙追缓慢地抽出嵌顿的竹竿,轻轻抬起,正要再次打落,江歇却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伸出一手虚托在竹竿之下。
江歇唤了一声,“夙追。”
竹竿不再落下。
夙追转头看去时,眼中已恢复了往日里的淡然神色。
此时有风吹过,屋后的玉兰花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松散的花瓣旋而掉落,穿过了屋顶缺漏处飘洒进来,有些擦过翠绿竹竿,有些落在灰黑的羽毛上,有些则落在黑色的血泊中。
花雨柔和而徐缓,二人对视良久,江歇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多谢你。”
尹失似乎是被自己憋醒的。
他的胸口急剧起伏,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小声又急促的啜泣,呼吸之间,又像被钝刀一下一下地切割着心肺。
而他的头脑中囚禁着一头凶兽,凶兽不断嘶咬冲撞着囚笼,口中还在不停地咆哮怒吼。
尹失歪头听了一会,竟然听懂了那头凶兽所言,它说——“太痛苦了!真的太过痛苦!眼睛!人眼!我想吃人的眼睛!我要吃人的眼睛!!——”
而后他好似感同身受了起来,以此为引,在心底留下了一点暗色的火星,而后愈燃愈烈,直至彻底烧成一片火海,冲天的火浪烧毁了那只囚笼。
凶兽立于横流的火海中,长啸一声。
它,自由了。
蓦地,尹失双目猩红地醒来,已然完全丧失了神智,他嘴里不停地怒喊,“眼睛!我要吃人的眼睛!!给我人眼!!我要把所有人都眼睛都吃掉!全部都吃掉!!吃掉!!!”
倘若他还能化出原形,必然伴随着一场云涌雷鸣的天象。
可此刻的他,早在昏迷之时就被花羡羽彻底封印了妖力,已然不足为惧。
只不过在旁人眼里,他成了一个举止癫狂,言语躁乱的疯子。
而此时,只有三个“旁人”得见如此画面,正是方才屋内的其他三人。
江歇的屋子已然破烂不堪,修补起来必要耗费一大番工夫,可无论是自己的体力还是夙追的灵力,江歇想的都是能省则省。
至于方才,尹失那一通嘈乱之下,还不知释放出了多少妖气,百里之内的捉妖人士见此异象,必定会赶来一探究竟。
思来想去,江歇收拾出了一个包袱,带他们离开了那间屋子,来到了村子西面的巨石滩。
自从那帮半吊子道士和那位白须老道来过之后,村民们虽说被骗得半信半疑,但一段时间过去,他们又秉持起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态度,即使没有了拦路的障碍,他们也还是心照不宣地把巨石滩归为禁地。
此时的巨石滩中,已少有人来。
可石头还是那些石头,飞瀑也还是那道飞瀑,山势起伏,花木扶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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