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扬眉（科举）

　　周瑾回到家便委婉的将梁应道的意思给周斌说了一遍，周斌听完便一人默默擦眼泪，实属难过了。

　　贾英也不好再劝他，只把周瑾拉走了，两人走开由着他发泄一下。

　　“娘，最近看着点爹吧。”

　　“放心，娘晓得的，你爹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你自己专心念书就是，等你姐夫和玟儿回来了咱们家里再好好热闹热闹，最近是不行了。”

　　贾英深知周斌与朱林的感情，这时候家里有喜事也不好太庆贺。

　　周瑾无所谓，笑道：“娘您安排就好，我都行，我先去一趟天宝家找他玩。”

　　贾英点头让他赶紧去，这几个月天天埋头苦读都没好好玩过，这会知道去玩会了才觉得像个适龄孩子。

　　·

　　钱天宝家里依旧只有他一人在屋里吃饭。

　　“你爹娘又去打马吊了？”周瑾环顾钱家依旧是几个仆人在操持，家里干干净净冷冷清清。

　　天宝正啃着猪蹄满嘴都是油，满不在乎的哼道：“今天没去，今天两人去逛花市了，逛完还去花街住一晚，说是看花魁游车，我爹爱看就算了，我娘还喜欢凑热闹，真搞不懂他们的乐趣。”

　　天宝性格开朗，一点没有天天被父母留在家里的郁闷。

　　周瑾倒是觉得这钱地主有点像现代的有钱父母，天天忙着在外头，把孩子丢家里仆人照顾，这样的孩子大多数都不好管教容易学坏。

　　但看了看天宝又觉得他的想法狭隘了，总有些孩子是天生好教养的，没有父母天天看着他也能长得根正苗红的。比如天宝比如曾经的自己，没有父母在跟前不也照样没长歪。

　　周瑾关心道：“那你吃完饭准备干点什么？这两天休息也没见你来找我。”

　　天宝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哎，我这不是在家头疼升级考核么，你们这次肯定升甲子班了那我留在乙了。而且，这几天林安也没出来玩，也不知道怎么了？”

　　周瑾想了想提议道：“你好好准备有不懂的来问我，我最近都有空了。顺便明天下完课约着一起玩一会？好久没有课后活动了。”

　　天宝眼睛一亮点头答应：“是啊，每天都看着你匆匆忙忙回家，我跟林安两人玩又觉得没啥意思，经常是说会话他就也回家复习功课去了。”

　　“你也可以学学他回家复习功课的，复习好了自然就考过了。”

　　天宝擦了擦油腻腻的手，看了他一眼。

　　“我爹娘都不管我，就你会管我学习，周瑾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周瑾笑道：“你别嫌我烦就行，毕竟我想以后大家一起去京城。”

　　听到这话，天宝也充满向往，他以前从没想过去京城的，但自从跟着周瑾一起读书练武，听着他总是说要好好读书科考以后去京都一展抱负，他就也有了那么个向往，三个好朋友在京都读书考试求职做官，那是何等的快意潇洒，说不定还能光宗耀祖呢。

　　“周瑾，我会努力的，以后不老想着玩了。我爹娘就知道玩，我不能像他们一样。”

　　“恩，天宝有志气，那吃完我们去看书还是去打麻雀？最近的麻雀越来越多了。”

　　天宝嘿嘿笑道：“今天先去打麻雀，明天开始我就早起读书。”

　　两人笑闹着去了后山，乘着天色不晚打了好一会的麻雀，待到天快黑了两人才收拾回来。

　　·

　　相比周瑾天宝的惬意，远在京城的周玟和苏牧就过的比较不如意了。

　　先是两人找住宿的地方受了阻，赶考之年，贡院附近的客栈都是爆满而且贵的离谱，他们带的盘缠最多能住三天，这哪里住得起。

　　两人一合计找了个离贡院远些的客栈，档次也低的，但就这样也得花五十文一天。他们起码要在京城待两个到三个月，那就得四到五两银子，苏牧和周瑾两人身上总计才十五两，光住就花这么多，两人的吃喝还有考试时候的笔墨费都是银子。

　　“要不我们再找找？”周玟望向苏牧。

　　苏牧也在犹豫，却被那客栈伙计听了两人的话，伙计笑道：“两位公子，这城里的客栈都快住满了，你们两位再犹豫到时候这个价位的客房都没了。”

　　“不找了，就这里吧，等住下来我们就去找点赚钱的事做，把租子赚回来就是。”

　　两人都是有本事的，没道理在京城饿死。

　　周玟没意见，他都打算好了，虽然两人住一间屋，平时苏牧读书他就出门找活干，饭点就给苏牧带吃的回来。

　　两人跟小二交了定金，拿了钥匙找到那小单间，简单的一张床，一张桌子，其他一概没有，屋里连一个洗脚的盆都没。

　　“这也太简陋了，还收我们五十个铜板。”

　　周玟念叨了两句，摸了摸四处，还好都算干净没有灰尘。两人行囊里带了被褥，再将衣服一折垫着就能睡。

　　“还好天气暖和了，我们这被褥薄点也不会冷着。”

　　苏牧点点头，将篓子的书妥善的码好放在枕头边，再将两人换洗的衣物放在里侧，便算简单收拾了，至于洗脸盆啥的，只能去跟客栈租或者借，实在不行就去买一个也不会很贵。

　　“条件简陋，玟弟得跟着我吃几个月的苦了。”

　　苏牧对这个妻弟是感激的，人勤劳又善良还很聪明，一路走来对他是处处照顾，让他这个当姐夫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姐夫说这话就见外了，你都能过，我怎么不行了？放心我也不是娇惯养大的。”

　　两人达成共识，很快就安顿了下来，等到他们在这里吃第一顿饭时，才发现情况更艰难了。

　　一个馒头都得花两个铜板，两个大小伙子，一顿起码得七八个馒头还不算菜钱，真这么吃下去，他们那十两银子一个月都不够吃的。

　　“这里的吃的这么贵呢，姐夫，我以后一顿吃两个馒头就是了。”

　　苏牧叹气，愧疚道：“不成，起码得吃到八分饱，这顿先吃了，吃完我们就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早日赚点伙食费。”

　　这平日里不怎么好吃的馒头，这会子都吃的格外的可口又珍贵。

　　两人吃完锁好门窗，便一同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一处集市，他们知道这个集市还是刚才买馒头时候两人说话被那卖馒头的小贩听了。

　　那小贩也是个热心肠，就一骨碌的告诉他们京城最繁华的集市朝天大街，离他们住的地方有段不远的距离，那里店家多，经常会找临时工，来京城赴考的学生很多会去那里找活。

　　两人非常感激那小贩，这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好心人告诉这些事，对他们帮助太大了。

　　这不，趁着傍晚天没黑，两人就到了这朝天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小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他们从没见过的繁华场面。

　　“这比长水镇的西市大多了，姐夫，我们肯定能赚到钱。”

　　苏牧也点头，想着自己以前抄书赚钱，便带着苏牧先进了路口处的一家书肆。

　　两人都是一股的乡土气息，跟打扮精致的京城人形成很明显的对比。

　　那书肆小厮见多了他们这样进京赴考的学生，看他们进来就走了过来。

　　“两位是来买书还是找活呢？”

　　苏牧看了周玟一眼，心道这人是看出来他们来意了。

　　那他也就直接说：“您好，我是赴考的学生，想问问你们书肆还需要人抄书吗？”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不知公子可有雅名？”

　　“雅名？什么东西？”周玟不由问道。

　　苏牧听了却知道这活是接不成了，果不其然，那小厮笑道：“我们这里抄书的都是有些名头的学子在抄，普通人抄的没有什么意义，比如那有名的衢州才子谢兰就在我们这抄书，一本书五两银子，我们书肆可是出的起钱的。”

　　周玟瞪大了眼，五两啊，他转头看向苏牧。

　　苏牧对上他的眼神，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什么雅名，你们这就不需要普通的抄书人了吗？”

　　那小厮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头：“那就没办法了，这是我们老板定下的规矩，虽然要求高，但给的也多。”

　　苏牧能理解，但心底却挺不是滋味的，他还是第一次连抄书都被拒之门外。

　　周玟察觉到了苏牧的低落，连忙拉着他出了书肆。

　　“姐夫，你别灰心，我们再找找，实在不行我们摆个摊帮人写信也成吧。”

　　苏牧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先看看这街上有些什么营生吧。”

　　两人一路看过去，发现除了应有尽有的小贩店铺，光给人写信写状子连着算命的摊子都有十几个，路口处连卖武艺的杂技的都有两个摊子了。

　　形势很不妙啊，他们想的有些简单了。

　　“这怎么我们能做的，都有人在做了？”

　　苏牧预料到会难，但没想到竞争这么大的。

　　“别急，我们再仔细找找，先把书肆都问一遍吧。”

　　两人都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即便一次次失望，两人还是把这街上所有的书肆都问了一遍。

　　直到最后一间告诉他们。

　　“目前抄书先生已经够了，如果还缺人会优先考虑你们。”

　　抄书这条算是走不通了，两人只能先回去了。

　　“姐夫，明天一大早我就去街口占个位置，打一套周家拳肯定能赚点钱。”

　　苏牧勉强笑着点了点头，两人都有些沉默的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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