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天下之一双骄入世

作者:阖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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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两名俘虏的双手和双脚被捆得严严实实,他们显然被狠揍过一顿,脸上全都鼻青脸肿的。
      虞瀚东蹲下来,看了看这两个倒霉鬼,狠了狠心道:“现在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就答什么,你们若是想欺瞒我,我定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眼中俱是惊恐的神色。
      虞瀚东迅速发问:“你们是郯国人还是罗国人?”
      “郯国人。”
      “罗国人。”
      两人竟同时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虞瀚东站了起来,喝道:“大牛!”
      潘大牛心领神会,上去朝着两人一顿拳打脚踢,足足打了半盏茶的工夫,就差动刀子了。
      其中一人吃不消,趴在地上苦苦求饶道:“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再打我就要死了···”
      虞瀚东拉住了潘大牛,指着那人道:“好,那你来说。”
      那人颤声道:“我们···我们是郯国人。”
      刘元毅和潘大牛俱都大吃一惊。
      虞瀚东反而保持着冷静,他接着问道:“何时进城的?是谁带你们进城的?”
      那人挪动了下身子,重新跪在地上,舔了舔裂开的嘴唇道:“我们是在昨日天黑时,由邓琮将军带领我们进城的。”
      “有人给你们开了城门?”
      那人慌忙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给你们开城门的人是谁?”
      “领头的那人身材矮小,却长得很壮实,我听将军叫他高头领。”
      三人立即想到是高忠。虞瀚东又问道:“除了那个高头领,你还有没有看到其他生面孔?”
      那人摇了摇头。
      刘元毅在旁厉声喝道:“你再给我仔细想想。”
      那人浑身一颤,伏在地上,一副生怕被打的样子。
      虞瀚东放缓语气,道:“将你们进城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我们。”
      那人稍稍放松了些,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将军在那名高头领的带领下,率一帮人往城里去了,我们则负责去接手西门。在我们还没有到达西门时,传令兵突然风风火火地赶来,要我们火速去城守府支援。于是我们立即飞速赶了过去。当我们到达城中的城守府时,只见那里已经火光冲天,好几座大宅子都烧了起来,里面还有喊杀声传来。但是没过多久,里面渐渐安静下来。我们下马后,直奔府内。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是前来支援的,同时还有死伤的人被抬出来。有一个被俘的伤者嘴里还在骂着什么‘冲,你不得好死。’后来几座着火的宅子倒塌了,也就再没有人顽抗了。”
      三人听得惊心动魄,同时愤恨不已。
      虞瀚东抓起另一人,拔出腰间短刀,抵着他的心口,咬牙切齿道:“说,你可听清那人骂的什么?”
      他被潘大牛打得遍体鳞伤,但还保留了几分清醒,断断续续说道:“我听到的是风···风···风冲···你不得好死···”
      风冲?不对,应该是丰充,原来是他背叛了罗大哥,虞瀚东一瞬间全都想明白了。
      丰充本就是一个心胸狭窄、不能容物的人,他仗着曾经救过罗本大的命,经常以此作威作福。自从由兵变匪后,丰充本以为可以过上拦路抢劫、肆意杀戮的日子,没想到自虞瀚东跟随罗本大后,罗本大听取虞瀚东的种种建议,变得什么都不能做,这让他憋屈坏了。人格上的缺陷,又使众人渐渐跟他疏远,他自然怀恨在心。他还曾经被虞瀚东毒打过一顿,当时罗本大非但没有帮他,还狠狠训斥了他一顿,后来他逐渐成为山寨里可有可无的角色。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他起了报复之心。
      在刘元毅的解释下,潘大牛很快知道了是丰充背叛了罗本大。他向来将罗本大当作亲大哥,怎能容忍罗本大死于卑鄙小人之手。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了,他抽出腰刀,向地上的两人砍去。当虞瀚东和刘元毅要去阻止时,两人早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了。
      看着地上混为一团的血肉,刘元毅悲戚道:“那畜生往日里经常对人说,可为罗大哥两肋插刀,最后竟干出这等狼心狗肺的事。”
      潘大牛仍然无法宣泄心中的恨意,不由得大声叫了起来,跟着跪倒在地上痛哭哀嚎。
      虞瀚东心中难受的要命,他觉得自己要为此事负上一部分的责任,因为是他的出现,丰充才会产生怀恨嫉妒之心,也是他的缘故,罗本大最后死于非命。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来。
      落日缓缓降入苍茫的大地之下,山间终于有了丝丝凉意,然而此刻众人已然得知真相,谁的心情都不好过。在沉默中,这一天正在过去,而他们却已成了无主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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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醒来,刘元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看到其他人还睡着。昨日他们实在太劳累了,而且乍闻噩耗,令他们很晚才睡着。
      他不想打扰大伙休息,正想离开山洞出去透口气。起身时,他这才发现原先睡于身旁的虞瀚东早已不见踪迹。
      来到山洞外面,刘元毅看到虞瀚东正卓立于一棵老松旁,呆望着丛林深处。
      刘元毅来到虞瀚东身旁,见他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想来是一夜未合眼。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虞瀚东幽幽地说道:“我在想,现在黄志在哪里?”
      刘元毅显然对黄志很有信心,“他素来机警,想来不会有事。”
      “但愿如此。”虞瀚东回转过身,看着刘元毅道:“你有办法联系他吗?”
      刘元毅稍稍思索了下,道:“黄志以前曾跟罗大哥约好,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会在大丘山上的一棵千年古树上留下标记。不知现时是否有效?”
      虞瀚东沉思片刻后道:“我们先去大丘山,说不定能找到他。”
      刘元毅点头答应。
      等众人醒来后,虞瀚东和刘元毅带领大家前往大丘山。
      一路上为躲避前来搜索的郯军,众人只能隐于山林,绕道前往大丘山。
      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费尽千辛万苦回到了大丘山。昔日的营寨已经烧得精光,只剩下一片焦土,难以再住人,别处的景色依旧,然却已经物是人非。不久前还热热闹闹的近万人,现在回到这里的就只有身边的这四十余人了。
      趁着天色未黑,虞瀚东让潘大牛带着众人觅地扎营,他则和刘元毅去不远处寻找那棵千年古木。
      在一座大山附近,刘元毅终于找到了那棵高达十多丈的古木松柏。两人细细查看树身,没有发现任何标记,顿觉失望,最后他俩在树上留下标记,这才回去。
      潘大牛等人在附近一座山上落脚,这里视野开阔,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够及时发现。当虞瀚东和刘元毅回到新的营地时,白五一已经醒了,身上的高烧也已经退尽了。他的脸上泪渍未干,显然潘大牛已经将之前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他了。
      虞瀚东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默然不语。刘元毅则将还没有得到黄志消息的事告诉了大伙。
      众人围在一起默不作声,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夏夜酷热,四周不断有蝉鸣声传来,以及偶尔出现的似夜枭般怪异的声音,让人不免有些胆寒。
      忽然山下传来“沙沙”的声音,众人皆都紧张起来,有些人已经抄起了家伙。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一名被安排在山腰处放哨的弟兄领着一些人上山来了。
      虞瀚东一眼就看到了身后风尘仆仆的黄志,他和刘元毅率先反应过来,并迎了上去。
      众人相见,百感交集,都有劫后重生的感觉。
      简单的问候过后,刘元毅急忙问道:“这两天你去哪啦?”
      黄志和随来的兄弟们在喝过几口水后,他这才叹了口气回答道:“我差点见不到大家。”他脸现怒容,接着道:“那天我刚离开城,就在郊外被人埋伏了,幸好身边的几名兄弟拼力死战,这才让我逃了出来。事后我越想越不妙,于是遣了几名面生的兄弟回浮邑附近打听消息,得知浮邑已经被郯军占领了。当时我猜想定是出了内鬼,否则郯军不可能轻易取得浮邑的。昨晚,我带了两名弟兄从浮邑北门一个隐蔽的狗洞钻进城里,当我到城守府时,看到大部分的房屋已经被烧毁,在府门口,我看到了···”说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跟他一起来的三十多名弟兄全都哭丧着脸。
      潘大牛忙不迭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啊?别吞吞吐吐的。”
      黄志看了一眼潘大牛,又扫了众人一眼,这才凄然道:“我看到了罗大哥和罗小妹的头颅被挂在了府门口。”
      瞬时间,虞瀚东如同遭受了电击,踉跄跌退数步,脑子嗡嗡作响,此刻他手足冰冷,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不知不觉间,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里流了下来,汇作一起,滴落在胸前、地上。他虽然知道罗氏兄妹会遭遇不测,但他多么希望他俩只是被抓起来、囚禁了,哪怕受伤了,他也能够接受。他还想着能见到那个如大哥般关照自己的罗本大,还有那个憨直可爱的小妹······
      潘大牛愤怒的吼声响彻天际,他抽出腰刀,喊着要为罗本大报仇雪恨,然后向山下冲去。众人竭力将他拦住,混乱中黄志将他一拳打晕了。
      四周突然静谧下来,连蝉鸣声和夜枭声都听不见了。夜色浓重,层层厚云将刚升上中天的明月遮了起来。
      众人或坐、或站、或悲泣、或沉默,对他们许多人来说,罗本大就是他们的精神图腾,是他们的大哥,给与他们这些在乱世里漂泊的人温饱,能够活下去,他们无人不念着罗本大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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