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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乱局（大修）
刘臻收到刘湘传信时，正和小舅子杨戬逗闷子——自昆仑山出来，杨戬就跟个鬼似的，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刘臻被他跟烦了，没去乾云山找闺女，反而天南地北的兜圈子。
杨戬也不着急，就跟在他身后吃吃喝喝，好似旅游，那番闲情逸致瞧得刘臻牙根痒痒，却还拿他没辙。
“你说你老跟着我干嘛？我知道的还没你闺女知道的多，你去找她问，再不济就弯个腰，跟你媳妇道个歉……话说回来，这边的你眼睛是真瞎，居然看上只癞疙宝，还什么‘若得仙子垂怜，便是下界竖旗为妖’……”
没等他说完，杨戬就把他刚买的热包子塞进便宜妹夫嘴里：“他是他，我是我。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天天喊你‘刘彦昌’。”
刘臻被包子噎得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嚼了几口：“你是没事儿干了吗？要是觉得太闲，就去给你那沉香外甥扫扫尾，十万恶鬼呢！这会儿才抓回去几只？我说你们能别什么事儿都往我闺女身上推吗？你也是当舅舅的，学学你舅舅成不成？”
“那边有卖苏子饮的，你喝不喝？”杨戬不接他话茬儿，顾左右而言他。
“喝，你去买两碗……”正说着，刘臻忽地一顿，脸色骤变，“不好，湘儿出事了。”
杨戬微怔：“真的假的？”
刘臻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面无表情地看他：“你说呢？”
杨戬这才正色：“在哪儿？”
刘臻闭眼感应了片刻，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消失在杨戬眼前。
杨戬“啧”了一声，手指掐诀，缩地成寸，立即跟了上去。
一炷香后，刘臻来到刘湘面前。
“爸。”刘湘无力地趴在桌上，病病殃殃地叫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杨戬随后赶到，就看见原本活蹦乱跳的外甥女跟只病猫似的团成一团。
“二舅？”刘湘分辨出对面的人是谁后，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问，“您怎么也过来了？”
“先别说这个。”杨戬将手搭在她腕上听了听脉，眉头紧锁，“怎么伤成这样？谁动的手？”
刘湘下意识瞄了她爹一样，干咳道：“一个因情入魔的仙女。”
刘臻哼了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忽悠小舅子：“这种因情入魔的神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看那刘沉香，搞出那么多事还能毫发无损，除了有他那好舅舅暗中放海，最根本的原因还在天庭内部，若非如此，那位哪能有机可乘。”
刘湘听得眼前一亮，顿时弱弱地插嘴：“哪位呀？”
刘臻怒瞪她：“我还没说你呢……”
刘湘眼前老爹发火，心里头咯噔一声，赶紧驾轻就熟地“哎呦呦”捯气儿，捂着心口可怜巴巴地看他：“爸，我难受。”
刘臻明知她是装的，还是气呼呼地闭了嘴，伸手按住她后心窝子。
刘湘吃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咬着牙哼唧：“疼……”
“怎么没疼死你！”刘臻既心疼又生气，“手断了还是脑袋进水了？画张传信符有那么难吗？”
刘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噘着嘴，哽咽着说：“我今天才醒。”
一旁的杨戬实在看不下去，拽了刘臻一把，劝道：“行啦，少说两句，先给孩子疗伤要紧。”
刘臻皱紧眉头：“她这伤休息几天自己就能好……我告诉你，三日之内，不许再动法力，听见没有。”
刘湘没回答，低头抠手指：“我也不想动，可耐不住有人逼我动。”
杨戬沉声问：“谁逼你？”
刘臻阴阳怪气地替闺女回怼：“多了去了，旁边那个活死人不就是其中一个？”
杨戬暴躁地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床上的李潆：“他是谁？”
刘湘叹了口气，轻飘飘地说：“昨日刚登基的天子，我左膀右臂的亲哥。”
话说到这儿，她不禁用祈望的眼神看向自家父亲：“爸，我如今实在没力气救他，所以只能求您出手。”
刘臻盯着她看了半晌，稍稍舒了口气：“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着吗？”
刘湘被他问得一怔，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顿时无奈地笑了：“当然记得，绝对没有，您放心。”
她救李潆，就是为了叫李佑死心塌地的给她干活，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杨戬纳闷地看着正打哑谜的父女俩，问道：“你们爷俩说什么呢？”
刘臻、刘湘异口同声：“没什么。”
说完，刘湘假笑着扒住她爸的胳膊：“行不行，您给句痛快话。”
刘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老实呆着，别再给我惹事。”
刘湘兴高采烈地点头，然估计是乐极生悲，又吐了口血。
杨戬抬手将一道真元打入她眉心：“我看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和你爸，不会有事的。”
刘湘本来也撑不住了，听了这话，立马就坡下驴，拉了两张椅子拼在一块，蜷缩着躺了上去。
“我看你真是病糊涂了。”刘臻声音里透着几分干涩，手一指，将女儿收入袖中。
“真是不叫我省一点心！”
“你盯着这里，我去趟天庭。”
杨戬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去蹚一蹚那看着毫无感觉实则深不见底的浑水。
“不容易呀，终于想明白啦。”刘臻勾起嘴角，“这就对了，不接近权力，怎么掌握权力，你拿什么和人家斗。”
“别把我说得像只怪物。”杨戬冷冰冰回了一句，“我可不是你。”
刘臻讥讽地笑笑，没反驳他，待他走远，低垂的黑眸里闪过一抹疯狂的光……
***
与此同时，李佑快马赶到荒废许久的长清宫——此地曾经是太皇太后的旧居，自打老太太辞世后，他那不靠谱的父皇就将这里充作了冷宫，关押他不喜欢的嫔妃。
轻车熟路地找到地宫入口，李佑直接连穿三墙，行走在机关夹层。
不多时，一股夹杂着血腥的油脂味儿迎面扑来，差点将他熏到昏阙，于是赶紧封闭其敏锐的嗅觉，凭着天生的感觉在黑暗里蛇形走位，很快来到一处空旷的广场……
人油熬制的烛火上，倒吊着七七四十九个孩童，孩童们劈头散发，悬在一口红棺周围。
红棺之上，吊了个半人来高的白骨祭台，上面血迹斑斑，残留着许多人类的内脏，看颜色，至少死了八个时辰以上。
李佑眼中闪过一缕明显的厌恶，脚尖轻点，飞至半空，正要踹翻那红棺，就听背后传来一声断喝：“别动它。”
李佑停在半空，转过身，一脸无奈地看向对面衣袂翻飞的俊雅公子：“命运，你玩儿够了没？”
命运笑盈盈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李佑并不废话，直奔主题：“来接李潆魂魄，他还不能死。”
命运笑了一声：“可他已经把魂魄献祭给我了。”
李佑眯起眼，冷笑道：“那怎么办，我还有用呢。”
命运微笑：“老规矩，陪我玩把游戏，你赢了，他就归你。”
李佑撇了撇嘴，试图讨价还价：“就李潆那点儿魂魄，游戏结束他也魂飞魄散了，不如先欠着，等我攻下天庭，再陪你玩个尽兴。”
命运不说话，就瞅着他笑。
李佑见祂不同意，熊脾气倔上来，抿嘴抱肩一言不发。
两边谁也不先吭声，都等着对方重挑话头。
半晌，命运绷不住笑了一声，率先打破此地死一般的沉寂。
“芗对你的怨气很重。”祂故意眨了眨眼，“都快赶上大巫启了。”
“牠活该。”李佑毫不客气地说，“我本没想动牠，是牠先对我动的手。怎么，你要为那个残次品，向我兴师问罪吗？”
“她还有用……”命运尚未说完，就看到李佑脸上露出轻蔑讥笑。
“李潆也有用。”李佑伸出手，冷下脸，“把他给我，别逼我动手。”
“为了一个区区凡人，你要与我动手？”命运一脸不可思议。
“你的表情好假。”李佑被祂逗乐了，“演都不会演吗？”
“是你没品味，看不懂高端的演技。”命运嗤了一声，话锋一转，“非要他不可吗？”
“他是天子，是对天庭怨恨极深的人间天子，不是帝辛那种墙头草。”李佑意味深长地挑起眉头，“上一把咱俩虽然棋差一招，可不是输给了天庭。”
命运沉吟片刻，突然说道：“你可知道，欲望就要回来了。”
李佑表情明显一怔，很快恢复如常：“那又如何？”
命运似笑非笑地盯住他明亮的眼睛：“明知故问。”
李佑冷淡地哼了声：“从祂抛弃我的那刻起，我就不会再回头了。”
命运微微一笑，递给他一根洁白如玉的细针：“那就再送祂一程。”
李佑看着那根细针，眼神流露出一丝犹豫。
命运静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道：“你若下不去手，也可以换旁人来做。”
“换谁？”李佑拍过细针，纳入指甲，“芗？还是我家那小傻子？”
“你竟学会倒打一耙了。”命运哈哈大笑，“不过不要紧，我要的是结果，而非过程。”
说到这儿，祂顿了顿，漫不经心又一字一顿地说：“不过，如果你再失败，就休怪我亲自出手了。”
祂这话说得不带半点儿情绪，却叫李佑背后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李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懒洋洋地回道：“不劳费心，她是我的猎物，只能由我亲自动手。”
命运不置可否地笑了声，抛给他一只灰色琉璃球。
李佑瞅了一眼，感知球体内佝偻着的魂光，正是他所寻找的李潆。
不对，李潆的魂魄在这儿，那棺材里的是……
***
“刘彦昌。”
广寒宫内，常仪单手托腮，黑沉沉地眼睛看向架子上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明珠——这是她新做的月华珠，又名太阴监控器，带透视功能，可穿透任何结界，监视天地人三界一切隐秘。
好巧不巧，她刚调试好角度，就看见李佑鬼鬼祟祟地潜入地宫，紧接着，命运这位不该出现的神祇也现身于此……
常仪的好奇心顿时被钓了起来，赶忙重塑月华珠的角度，窥视着地宫里的一举一动。
李佑与命运的对话虽说听上去云里雾里，却也不难推测其中含意，而这二位讨价还价的拉扯，几乎每一句都与欲望有关，也从侧面印证了常仪一直以来的猜想——欲望在与命运同归于尽前，留下的后手不止一个。
“想什么呢？”命运问突然愣神的李佑。
李佑指了指脚下的红棺。
“一个巫族托管，还没炼成型的小玩意儿。”命运答得轻描淡写。
“哦。”李佑收起好奇心，揣着他哥往外飞，“下次别搞得血赤糊拉，跟个屠宰场似的，脏。”
“就你臭毛病多。”命运嘴上笑骂，眼神甚是宠溺。
常仪把嘴一撇，将目光转移到红棺上。
通过月华珠的透视功能，祂发现里面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劈山救母小英雄的亲爹，废物刘彦昌。
“欸，他居然开了灵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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