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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34
只是旁边某人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明明满车的大葱的辛辣和海鲜的腥味，但似乎都难以掩盖旁边传来的淡淡的甜香味。
这是店里常煮着花果茶才沾染上的味道。
每回去了顾勉都会给她倒一杯，自己却不怎么喝。
叶岑闭着眼睛仔细分辨，今天的养生茶里应该加了桂花，或者是桂花蜜？
刚才路过店门口时没留意，现在回想起来，门外茶几上插着的那束秋海棠好像已经开始干枯了，前两天就应该换上新的，她却忘了。
叶岑偷偷把眼睛眯开一条细细的缝，眼珠子尽可能的往右边瞟，可惜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搭在卡其色的裤子上，阳光洒在上面显得粉白好看。
好像已经不怎么生气了，起码不想继续像现在似的沉默无言，如果能回到之前说说笑笑的样子就好了。
不过单方面发起的冷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不着痕迹的结束。
车里的喇叭突然报站，叶岑一惊，终于回了神，转头匆匆忙忙的说了一句“再见”就往车下跑。
下了车叶岑刚背上书包，就听到顾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叶岑有点别扭的转回头觑他一眼，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你太敏感了，我就是最近太忙把你给忘了。”
半天没听见动静，叶岑忍不住抬头看他，逆光里他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弯着与她平视，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像是要戳到她的脸上。
“叶岑同学你是天秤座吗？”
竟然学叶岑说话，叶岑当然全当听不懂，回答说：“不，我是凶残的狮子座。”
他正儿八经的叹了一口气：“不是说好了是永不失联的朋友吗，也没通知一声，突然就不理我了。”
叶岑小声嘟囔：“也没失联呀，整天阴魂不散的。”
他似乎没听见她的吐槽，继续说：“我本来还以为你那天被告白了，所以见色忘友，结果看起来好像不大像，所以我猜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叶岑感觉自己胸中的小火苗一下子被浇上了汽油：“你是书店开不好又去开了红娘馆吗，乱点鸳鸯谱。”
不知是不是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了他，他愣了愣，眼睛里的玩笑意味全然褪去，眸光变得深邃且复杂，好像深藏着什么不可说的故事。
他的声音除却平日的温和之外还带了一丝沉沉的暗哑，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只是想完成你所有的愿望，不想让你有遗憾。”
叶岑觉得他的话很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有跟沈赞合照的愿望了？”
“万一以后有了呢，执念太久，无足轻重的事情也会变得无比重要。”
“顾勉！“叶岑严肃的他着他：“作为一个负有社会责任的成年人，你是不是应该劝诫未成年人不要早恋。”
顾勉拿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叶岑：“越压迫越叛逆。”
叶岑反思自己不是一直是一个乖乖女形象吗，怎么到他这里跟个叛逆的小屁孩儿似的。
叶岑瞪眼：“那作为朋友......”
说到这里叶岑的气势突然弱了下去，声音也别别扭扭的：“你怎么还不如解音音聪明。”
顾勉的眼睛里像是突然流淌过了灿灿星河，他不确定的问：‘什么意思？”
叶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叶岑偷偷舒了一口气，低头去看手机，上面正闪烁着叶唯的名字。
“哥。”
“岑岑，你现在在哪里？”叶唯今天的声音很奇怪，弄得叶岑莫名心慌。
“在小区呢，怎么了？”
“你先找个地方坐下，听我说。”
叶岑举着手机站了很久，渐渐的已经听不到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只觉得耳朵里轰鸣一片，吵的叶岑皱紧了眉头。听筒里好像还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但她已经没有耐心再听，手指狠狠按在关机键上，世界终于清净了。
“叶岑！”
顾勉焦急的神情终于唤的她回神，叶岑冲他咧咧嘴巴：“没事，就刚才接到一个骗子的诈骗电话，他拿着叶唯的号码用叶唯的声音跟我说，说我爸爸死了。呵呵，很搞笑吧，他一定是想骗我医药费。”
叶岑感觉自己脸上肌肉被扯得生疼，大概是太好笑了，脸上扯开的嘴角弧度太大吧。
可是顾勉脸上的血色尽褪，眼睛里好似盛满了哀伤和痛惜，他紧张的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随时会融化的琉璃娃娃。
叶岑扯着嘴角笑：“你不会当真了吧，这怎么可能呢，我爸爸是纪录片导演，还不太出名。他怎么回去有战乱的地方呢，还被炸弹碎片刺进了头里，不治身亡。这个骗子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哈哈真可笑。“
“叶岑你别慌，我都在，我陪着你。”
顾勉脸上的神情在叶岑看来很莫名其妙，她退后一步摇着头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家了，我要跟妈妈说说，她听了也会觉得荒谬的。对，我得回家。”
叶岑倒退着往后走，可是腿像橡皮泥捏的似的软趴趴的，她像四肢不协调的傻子左右脚互相绊了一下身子不受控的往一边载去。
手腕上突然被一阵强大的力道拉住才让女孩稳住了身子，手腕上传来的温暖触感让她迟钝的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四肢僵硬冰冷了。
“谢谢。”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很僵硬的冲他点点头，挣脱开他的手掌想继续走。
背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顾勉把她的书包挎到自己右边肩膀上，低头温声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叶岑头一次觉得小区门到家得距离好长，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头似的。
明明想要赶紧回到家见到妈妈，可腿像是切断了神经，一直木木的怎么也走不快。全身上下好像也是麻木的，只有手腕处的温暖让叶岑有种尚在人间的感觉。
她就随着这股力量的牵引一直走，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声响起才恍惚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六楼，身边依旧站着顾勉。
忘记问他怎么知道自家的楼层，只是有些迟钝的看着禁闭的家门迟迟不敢上前。
“进去吧，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顾勉在叶岑背上轻轻一推，她恍惚着走上前一步，哆哆嗦嗦的掏出钥匙开门，回头关门的时候顾勉还站在电梯口没走。
客厅里空空荡荡的，叶岑大声喊妈妈，没有一丝声响回应她。
她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假装忘记带钥匙，然后敲门，那就会知道家里没人，就不用一个人在偌大的空间里自己待着了。
从前最期待回来后妈妈和黎叔叔不在家，今天却变成了最可怕的事情。
这是好事，叶岑对自己说，这说明妈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什么都没发生，那就是一通诈骗电话。
叶岑掏出手机播出按键，快速熟练的在上面播下一串数字，按在绿色按钮上，那串数字顷刻变换成“爸爸”跳跃在屏幕上。
叶岑举着手机贴到耳朵上，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无法接通。
这很正常，爸爸总是特别忙，有时候还会去信号盲区找不到人，所以平时都是等他给她打电话的。
对，今天正好是周六，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接到爸爸的回电了。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叶岑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狗一样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口，看着门被拉开，看着有点洁癖的岑霜忘记换鞋就往她这边冲过来，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和站在她身后黎明远焦急的神色，叶岑突然没来由的想幽默一句“在现任丈夫面前哭前任会不会引发家庭矛盾呀”。
岑霜并没给叶岑幽默的机会，她扑上来用力的抱住她，就像小时候她们还不曾心存芥蒂时那样拍着她的背温温柔柔的说：“岑岑别怕，还有妈妈。”
叶岑的眼泪中终究还是冲破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假象泡沫，哪怕心里再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她知道，听筒里叶唯带着哭腔的话没骗她。
叶岑终于放弃维持面上始终扯着的微笑，眼泪混杂在嘶哑的哭声里一泄而出。
“怎么会这样，他上次明明答应过年会回来，他还说寄了礼物她都还没收到，他还说要拿一个国际大奖给爷爷看，他还没成为响当当的大导演，他怎么会死。
爸爸怎么会死，她只有十六岁，她不能没有爸爸，就算他总是不在家，就算亲朋好友里总是有人因为他嘲笑她，就算他已经很多年没时间参加她的家长会.......
对，家长会！
叶岑挣脱开妈妈的怀抱跑去茶几拿手机，哆哆嗦嗦又把那串熟悉的手机号播了一遍，可是听筒里依旧是“嘟嘟”的忙音。
叶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今天是周六，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上个星期、上上个星期都没打！其实有没有爸爸有什么区别，他总是不在我身边，我总是找不到他。可是，就算是这样的爸爸，我也要......”
叶岑透过模糊的泪目看见妈妈一张一合的嘴巴在说什么，可是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抱着叶岑，叶岑也回抱住她，叶岑一直哭，好像悲伤再也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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