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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离笼金丝羽覆新翅
胸中畅快,甄怿愣是一宿没睡,就那么借着劲儿练了大半夜的剑术,直等到东方欲晓才收剑擦汗,预备直接吃早饭。
“吃完饭还是小憩会儿,长此以往身体会吃不消的。”东方再一次劝道。
甄怿正转身准备离开崖边,闻言好笑道:“知道了管家婆,您别念了,小的听还不成么?”
岂料步子还没迈开,身后崖涧忽冒出一物抓住了她的脚腕,热热的,软软的,好像还有些濡湿的触感!
甄怿浑身一凛,却克制住了给上一剑的冲动,冷静喝问:“什么东西?!”同时腿部发力,霍地将其从看不见的崖雾中甩带上来。
“啊呀——”
呼声随着落地声响起,那东西被甄怿甩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被树截停后等了半晌,才懵懵懂懂爬起来,看向甄怿方向。
双眼微眯,甄怿看出这不明物是个人了,却见这人晃晃脑袋后盯了她片晌,突然乳燕投林般向自己飞奔了过来。
离得越近,看得越清,甄怿浑身的戒备一点点散了个干净。
堪堪止步在她眼前的少女长了张天真烂漫的脸,圆圆的眼睛,秀气的鼻,白皙的双颊上婴儿肥未褪,此刻漫着一层薄红,欢悦而欣喜。
甄怿认出她身份,轻声唤:“香香。”
没错,这个突然出现在崖边的人,居然是东玄微圣女尉迟香。
尉迟香旋即欢呼一声,抛下她尚留的矜持,张开手向前一扑,环抱住甄怿的腰,贴在她怀中亲昵地蹭,满怀思念:“姐姐,你没有忘记我欸!!!”
微动了动,甄怿不太适应这过分的亲密,可一想到对方是尉迟香,她又静了下来,任由她抱着。
这可是尉迟香。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毕竟上赶着攀亲戚的小圣女,这世界上可没几个。”甄怿拍着她背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她知道,尉迟香哭了,悄悄淌的泪都快把她前襟给打湿了。
尉迟香闷声,“姐姐,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你,若不是峰主说我只要乖乖等在残剑峰,总有一天会等到你,我真要满世界去寻你了。”
甄怿默了一瞬,直觉道:“你就是住在贰号房的弟子?”
尉迟香从她怀里抬头,红红的眼眨呀眨,“是啊是啊,姐姐怎么知道,那院子只我一个人住,其他房都空着,不知峰主为何直接让我从第二间住起。”
甄怿垂眸不语,心道你更该问云峰主为何能预知到我会来此。这是连暗夜行中都保密的任务,她也就告诉了一个司空晟。
“香香,你怎么会到无有归一来?”
当年之事,甄怿只知道约莫在自己离开后三四个月吧,坊间突然传闻说玄微国圣女外逃且拒不归家,引得尉迟家主震怒。
也不派追兵搜寻了,直接上书自请废除女儿圣女之位,并将尉迟香从族谱中除名,除非有一天她自己乖乖回来认错才能重归家族。
可见尉迟桦雷霆手腕,作风之强势就连玄微国主也对自己这个表妹怕怕的。
尉迟香记起那时候的惊心动魄,拍拍心口,“当时我照姐姐说的捏碎玉片,很快来了好多蒙面人同守卫打成一团,我就趁乱往外跑。”
“本来还有些慌张,好在……嗯,有人帮了我一把,一路将我送出玄微地界才离开。”
尉迟香小脸可疑地红了红,继续道,“但我跑得匆忙,身上没钱,那人把他所有银两都给了我,也只支撑了一月多的花销,很快我就既没钱吃饭又无处可去。”
听前半部分,甄怿理所当然认为是文镜寒的人帮了尉迟香,看后半段一出,甄怿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嗯?文狐狸答应的可是一千金,尉迟香怎么可能没钱吃饭。
她有心想问,可看小姑娘脸蛋红扑扑,似乎没有细提“那人”的意思,只好暂且搁置。
尉迟香彼时出逃不久,尚有追兵在搜寻她下落,一边躲,一边还要紧巴巴过日子。
毕竟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没什么生存经验,好几次都差点儿被歹人所害,最后甚至被骗卖到了窑子里去。
“就是那时候,我为脱身用掉了姐姐给我的最后一张爆破符,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引起了路过的霓旌真君的注意。”尉迟香不好意思道。
当时,不知是路过还是怎么的云霓旌往爆破处一看,“嘿”的一声,直接从街上飞身去到花楼中,问傻呆呆的尉迟香,“跟我去无有归一上学么?”
无有归一宗,尉迟香当然知道这座真域学宫,是她母亲最不屑厌恶的宗门。
于是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女张口便想答应,就是要和尉迟桦对着干!
可话到嘴边儿,她又想到自己其实最想找到姐姐,和甄怿呆在一起。一入宗门深似海,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寻到姐姐?
云霓旌却似乎悉知她的踌躇,直接道:“乖囡来我的残剑峰,保管你等到想等的人。”
甄怿哑口无言,“然后你就跟人走了?”
尉迟香:“是啊是啊,峰主她没骗我,我真的把姐姐等来了耶!”
甄怿:“……”啊,原先只知道孩子呆,没想到会怎么好骗。
单听尉迟香刚刚讲她那几次差点儿糟的经历,甄怿就被吓得够呛,能平安来到这儿,只能说这傻孩子足够幸运了。
“那你刚刚又为什么从崖边爬上来?”
尉迟香扯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裙,微窘:“半月前,峰主说带我去看残剑峰底的冰溪,那里有白白胖胖的飘云鱼可有意思,能抓来骑着玩儿。
谁知刚到冰溪,鱼还没捉到,严峰主突然来了,峰主情急之下就把我藏在崖底,自己去引开严峰主了。”
甄怿已经猜到:“然后?”
尉迟香小郁闷:“然后峰主似乎就把我给忘了,那下头没有元炁,我只好自己爬上来。”
好在摇摇车经常发生甩落弟子事件,为了给大家提供爬山保障,各峰岩体上生长的借力藤蔓和充饥野果统统管够。
要么尉迟香恐怕不是摔死就是饿死。
感觉这个无有归一宗主兼残剑峰峰主,不怎么靠谱的样子啊?
甄怿冲尉迟香点头,“走吧,带你去认识新舍友。”
尉迟香跟上,凑在她旁边犹犹豫豫,又想去挽甄怿的手,又怕她不喜欢,纠结得裙子都捏皱了。
“除了姐姐,还有其他新来的弟子吗?”
“嗯,加上你,现在小院里一共有四个人了。”甄怿余光看见,觉着好笑,直接将手递向尉迟香,“想牵?”
尉迟香一愣,重重点头,喜笑盈腮,“嗯!”
热乎乎的掌心贴合冰冷的剑茧,热量在二人间源源不断传递,这一刻,双方才对重逢有了份真实感。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姐姐,我现在学本事了!”尉迟香急不可待道。
“哦?这么厉害啊?”
发动伴生技【以人为镜】,甄怿本意是想看看她都学了什么伪技,却不期然看到尉迟香的伴生技一栏除了【万古长青】外,居然多了个名为【移星换斗】的技能!
再看伪技栏,不再空无一物,数过来有七八条之多,居然还都和术道有关。
东方亦有些惊讶:“移星换斗?”
当知卦阵虽以元力布施,其中规律却多暗合星宿排列之数,此一先天之技可点星为将、凭意列阵,绝对的术道相关。
伴生技虽能后天觉醒,却不止需要超拔天赋来启发,更多的是凭强烈意愿和渴望达成。
“姐姐,看!”尉迟香小脸笑盈盈的,细白的五指张开,一片星云图浮现在二人眼前。
——天幕是寂灭的漆黑色,偶有寥落的星子碎钻般扑闪,却东零西散。
大片大片的粉红星云占据中央,极冷又极艳,犹如火焰将夜空烧出个洞,攒成玫瑰的余烬不断朝四周蔓延。
里面的烫金炽烈灼目到极点。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个术法,虽然不实用,但我还是想给姐姐看看。”尉迟香腼腆地笑,脸颊浮出些羞赧。
“这是我们初次见面那晚的星云,我请峰主将它封在我的伴生技里,这样就算不能运用元力,我发动伴生技也能出现。姐姐,你喜欢吗?”
甄怿伸出手,指尖穿梭星云,好似所有的瑰丽都倾斜在她掌心。点头,“嗯,很美,我很喜欢。”她心情复杂。
尉迟香原先怀奇遇却无奇才,天赋反成负累,生生被丹道神技困了这些年。
如今毅然脱身,反而能追逐她真正喜欢的阵术了。
真好。
“姐姐喜欢就最好了!”尉迟香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小雀儿冲出金丝笼,纵然失掉了安稳富足,却意外获得飞闯长天的新羽。世事总难料,命运的馈赠亦猝不及防。
……
趿拉着鞋子从屋里走出,司空晟刚起来就看到甄怿居然从院外进来,也不知是一大早出去还是昨晚根本就没回来。
“嚯,入内山第一天你就开卷,不愧是你啊甄大饼!”
甄怿扫了眼他乱蓬蓬的头发,上头还顽强插着根旧竹簪,微笑,“不才,看来没卷到太子爷您,这都什么点儿了才起?”
司空晟大打哈欠,“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若不是树树做饭太香,本太子压根儿就不会起!”
闻声,卫嘉树举着双很长的、像是炸东西用的筷子从厨房出来,微笑道:“吃早饭吗?”
甄怿把身后怯生的尉迟香拎到前面,“吃,但认识个朋友先。”
司空晟奇道:“哟呵,一晚上不见你就拐回个人来,真是三个土地堂——妙妙妙啊!”
刚准备做自我介绍的尉迟香:“……”嘤,怎么接,为什么会有人张口就来歇后语啊!
甄怿啧的一声:“你每天不说点儿胡七杂八的浑身难受是不是?香香你别被吓着了,这是渊暝太子爷,司空晟。”
尉迟香忙跟着问好,“太子爷你好,我是尉迟香,玄微国人。”
“哦!就是你啊,东玄微圣女嘛,和本太子天才之声齐名的那个。”司空晟耸肩道:“可惜本太子后来被证实为废物,从五国小天才榜上下来了。”
有名无实·但被包装得很好的尉迟香(顿时心虚):“不不,去年陛下褫夺了我的封号,我不是什么圣女了。”
司空晟道:“嗯,想也是,否则以东玄微对无有归一憎恶至极那架势,怎么也不会放堂堂圣女来这儿……”
甄怿察觉到尉迟香的不自在,强行结束这个话题,介绍道:“香香,这位是树树卫嘉树,做饭贼拉好吃。”
翩翩郎君如玉如琢,卫嘉树本就自带舒适气场,尉迟香看过去腼腆一笑,他便颔首示意。
“油饼在炸,就是胡辣汤准备得不太够,你想喝桂香藕粉么?我给你冲一个。”
尉迟香还没来及回答,甄怿&司空晟:“我也想喝!”
卫嘉树无奈,“你们两个昨天不是点的胡辣汤么,又不要了?”
甄怿&司空晟:“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两个都要!”
于是等三人拾掇好自己坐上桌,卫嘉树给一人分了一碗藕粉、半碗胡辣汤,热腾腾刚炸出来的油饼金黄喷香,摆在正中央。
“感谢伟大的树树同学!开吃!!!”
甄怿和司空晟早已迫不及待,埋头狂吃,尉迟香犹豫了下,在卫嘉树温和的注视下舀了半勺胡辣汤入口,顿时——
“!!!”一双眼闪闪发光,完全是被惊喜到的表现。
又添一位被卫嘉树厨艺征服小同学。
吃得饱饱后,司空晟提出大家加一下尉迟香的域牌,于是甄怿好友列表新增人员“日进一步不要太酷”。
东方:“比起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如今的尉迟香已经有一阶中等的修为,可见你当初的话没有白费。”
甄怿看着努力和新朋友熟络的尉迟香,唇角弯起,“是呢,比我修为都高。”
“饼子你不是要去冲澡?赶紧洗完收拾好,咱们要去上学了。”司空晟头疼道。
想到待会儿要坐摇摇车就难受。
卫嘉树问尉迟香,“你早我们入残剑峰,恐怕不与我们一道行课吧?”
司空晟心里一咯噔,暗道不会还要喊这小姑娘师姐吧?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尉迟香却摇头,“我未经外门试炼,是被峰主直接带进来的,所以还未正式开始听课,只学了些峰主教导的阵法之术。”
云霓旌见她感兴趣,没少私下给尉迟香开小灶,亲自指导她术道入门,所以尉迟香才能进步那么快。
“峰主说咱们峰什么时候来新人,我什么时候就能开始上课了。”
甄怿:“那好,待会儿咱一起,你们先收拾书包吧,我洗个战斗澡,很快。”
……
摇摇车如同垃圾车倒泔水般,将四人一个挨一个噗噗噗吐在地上,个个脸色惨白,其中状态最好的居然是尉迟香,想来已经是习惯成自然。
她站直了身子就去扶甄怿,甄怿头晕眼花,感觉早饭都要涌出来同自己再续前缘,恍恍惚惚搭着尉迟香起身。
偏偏有不长眼的非要往她脸前凑,在外山时最爱找甄怿茬儿的卢闻远突然晃过来,人贱如昨。
“哟,这不是我们卷王甄大饼么,身体素质差成这样,凭什么就进了残剑峰?”
甄怿扫他一眼,根本用不着自己张嘴,自有超强战斗力替她呛声。
司空晟腾地挣开卫嘉树搀自己的手,往甄怿身前一立。
“咦,本太子怎么听说这儿有吃饱了的牛肚子——”
他拿眼斜着卢闻远,“是哪个草包在显眼?”
“哦,原来是你这个酸鸡啊。说我们不配残剑峰,那本太子可要好好看看你又被分到了哪儿。”
他们坐摇摇车专程来上课,当然知道这是哪座道峰,可司空晟偏偏装模做样环顾一周,将讽刺拉满。
“啧啧,希音峰啊,正配卢同学高风亮节、气质高雅呢!”
“你!”
卢闻远攥着拳“你”了半天,也没接出个一二三来,反被司空晟嘲笑说他这等词穷可唱不了曲儿,气了个倒仰。
往日他与司空晟对上,吵嘴就没赢过,这位太子殿下嘴巴舞起来跟能开花儿似的,根本讨不着好。
回回为甄大饼冲锋陷阵,听不得谁说她半点儿不是,也不知是上辈子欠了她多大债。
卢闻远很快败走,气得像只落败的公鸡,尉迟香扯扯甄怿的袖子,不解道:“姐姐同他有仇?”
在她心里,甄怿就是全天底下最最好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甄怿无谓道:“没,卢闻远就是嘴贱,可能最想进的残剑峰没进成,嫉妒我吧。”
司空晟抱臂,“从外山追到内门,干什么就逮着你找不痛快了?我看就是他卷不过你,小人生妒,气死他!”
卫嘉树感慨,“时光荏苒,殿下骂人的功力依旧未改,还是强劲如斯,厉害。”
四人往希音峰中去,今日这乐道第一课并不讲学,只是游览一番山中美景,所以不必到课堂,而是去指定地点集合。
到地方时,这节课的学生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打眼一看约莫有三十来人,可见这届新生弟子被分作了三拨授课。
他们赶紧站过去,就听前方女子微微启嗓,妙声清婉,“各位小同学们大家好呀,我是希音峰峰主文希月,今后负责教导你们的乐道修习。”
循声看去,这位峰主骨秀神清,弯弯细眉下一双温柔如水的眼,里头缀着悯世的慈然,瞧着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有风迎面吹过,吹得她一头青丝合着衣裙向后翻飞,纤细的身子却安然平宁,稳稳立于山巅。
唇畔始终噙着抹和善浅笑。
“饼饼,她好像我娘……”呆呆看着,司空晟口无遮拦。
甄怿白他一眼,“到处认亲这毛病,皇后娘娘管不管?”
一激灵,司空晟装模作样自罚虚假掌嘴两下。
这话要是让他母后听着了,保管他屁股开花。
“但我娘才没文峰主这么温柔,她凶着嘞!连我父皇都怕她。”司空晟将皇家私事抖落一空,“我只是说感觉,文峰主给我种阿娘的感觉。”
“确实。”甄怿头回在宗内见到这么温柔亲切的师长,就像孩童遇到母亲想忍不住去靠近。
往旁边一看,在站的无一不面露好感,显然对这位师长的第一印象都极好,更别说文希月还给每人发了一颗铃兰状的法器作见面礼。
“我第一次见大家,也不知该送你们点什么好。”她柔声道,“这铃兰中灌注了一段我的琴音,可抵挡三阶结元境内任何修士的一次攻击,不值什么,只讨个平安的彩头。”
这还不值什么?小弟子们纷纷宝贝似的将铃兰捧在掌心,小心欣赏一番后,便将铃兰仔细收起。
关键时,这是能救命的东西!
甄怿寻机与东方说小话:“好大的手笔,文峰主的修为不低吧?”
东方道:“嗯,道元一境的修者,号为琴月元君。”
说话时,文希月召出一把极漂亮的月琴,是她的本命法宝“宿风”。
“来,在我们游山之前,我想先看看大家的乐感。”她轻轻拨弦,指下泻出泠泠清音。
“接下来这一曲,希望你们不要害羞,只管闻乐起舞、和拍而动,不拘什么步态技艺,随性便好。”
什么?当众跳舞?这跟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区别!
在场的哪干过这事儿,纷纷表现出抗拒,四人更是傻眼儿,还没做好幼儿园大联欢的准备。
可元君抚琴,哪有人拒绝的余地?但听丝弦振振,妙音骤起,曲声清幽,顿引万道松风来贺,寒香沁脾,激情起兴!
甭管想动不想动了,文希月琴曲一出,都得给她舞起来!
虽然没必要,但甄怿还是尝试着抵抗了下,只是为了试试自己的本事——屁用不起。
对方一音一律浑如丝线,温柔地伸入她的每一道神经,引导着听曲人照奏曲者的意愿行事。
你非但不觉冒犯、不想忤逆,甚至还觉得幸福快乐嘞!
这就是乐修的本事么?竟恐怖如斯!
甄怿手脚僵硬地加入了群魔乱舞行列,有点像还没驯化手脚的僵尸人。
加之她本就疲乏,琴音入耳竟渐生昏沉欲睡之意,好几次都险些栽到地上去,引了不少哄笑。
但看其他三个小伙伴,居然没人如她般像个笑话。
尉迟香身为圣女又出身氏族,舞艺得名家教导,自然不差。
少女四肢柔软,体态优美,旋转起来像只斑斓的小蝴蝶,当引百花相留。
而卫嘉树面上虽略有难色,舞动起来却毫不含糊,飘逸若云鹤西飞,翩迁如流风回雪,颇有名士雅姿。
最让甄怿惊讶的还是司空晟,本以为他俩该是难兄难弟,没想到这厮竟独领风骚!
正如文希月先前所说,她想一探的是大家的乐感,所以跳得好不好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契合节拍。
司空晟正是完美遵循游戏规则,将踩点做到了极致——
就见少年耳边丝绦随珠摇,他鲜亮的红袍旋如流火,无需借东风,衣袂舞自动。
踏歌而起,沉于醉梦,舒臂或抬腿都与音律相称,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什么司舞的仙姬附了体——激烈时遒劲,柔缓时婉转,简直与琴音合二为一!
以至于一曲终了,甄怿如遭酷刑,手脚都忘了该怎么摆放,司空晟却是如梦初醒,像美美睡了一觉,从里到外都透着舒爽。
东方揶揄道:“头回看到小怿这般,多少稀奇。”
甄怿强找面子,“我只是四肢不协调,不代表修不好乐道!”
这话倒非全然胡扯,虽然甄怿伸胳膊蹬腿属实难看,但好歹勉强压上了拍,乐感不弱。
——难看也是切实伤害,难听更是有力攻击,如道门行六的合音谷就有一位以公鸭嗓入道的元君,唱起歌来能致百花摧。
文希月露出满意笑意,夸奖大家道:“嗯,很不错啦,第一回能跟上琴音就都很棒。”
但是她着重夸奖了司空晟,“这个孩子乐感最强,是难能一见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有非凡成就。”
众人无有异议,毕竟司空晟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跟身份不身份的没干系,也不会认为文峰主是假意奉承。
甄怿:“可以呀太子爷,深藏不露啊!”
尉迟香跟着:“就是就是,好厉害!”
卫嘉树也道:“曾记旧日宴会,殿下应拍击箸被皇后喝止,席上皆道顽性使然。如今一看,原是因乐感太强,无意之举。”
司空晟被夸得飘飘然,很实在地傻笑起来,看文峰主的温柔笑貌便更觉亲切,当即立小旗子说自己今后绝对会好好听文峰主的课,肯定不偷懒睡觉。
甄怿认定了插旗必倒,她还没见过太子爷听文化课不打盹儿过呢。
没想到司空晟还真就做到了,每节文希月的课都神采奕奕。
后来发现弟子无不如此,越与琴月元君相处越喜欢这温柔大美人儿,无人舍得怠慢了她。
无怪乎说文希月是门中最受学生喜爱的师尊,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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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雀离笼金丝羽覆新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