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我成了第一天师

　　第二日一早，萧怀昭便找了李御前来谈造假芙蓉蕈的问题，他手上在京城恰好有一些药铺，这些药铺与李思仁还有白梦月的药铺也有些往来，可以用来做这个事情，里面的人也信得过。

　　“可……大人，这些东西我们哪儿来啊？根本没有芙蓉蕈啊？”李御头疼。

　　“谁说一定要真的芙蓉蕈？芙蓉蕈这东西本就不明来历，吃了反而危险。”萧怀昭笑了笑，“我们就卖个消息，用别的替代，到时候跟李思仁一样，召集他们做个宴，将东西做好了端上来，神不知鬼不觉。”

　　季念念惊叹：“还是你黑啊！这法子绝，等那群卖真货的发现不对，除了露出狐狸尾巴，搞不好还要内讧！”

　　萧怀昭微微抿唇：“多谢念念夸奖。”

　　李御：？

　　这是夸人的话吗？

　　事不宜迟，李御迅速去了各大药铺，将之前他们观察到的、那些达官贵人买卖的东西照搬着买，而且是从李思仁、白梦月的药铺里买，又借由其他的档口，将这些东西转卖出去，把流水做完整。

　　除了从这两家买药材，他们自己也从其他位置采购了些，以混淆视听。

　　这几日天气比较反常，明明已经深秋，即将入冬，却突然温暖起来，原本谢了的桂花又重新开花，萧府里隐隐约约都是桂花的香味。

　　小猫蹲坐在季念念脚边乖巧舔毛，这家伙已经被调教得不敢再乱吃，除非是季念念跟萧怀昭喂得东西，它才敢啃上两口。

　　季念念此时正看着石台上的尸体发呆。

　　梅嫂孩子脸上蒙上白布，大半躯体空空荡荡，白布似乎有千钧重量，沉沉地扣压在石台上。

　　京城的天师堂典籍她没法查阅，想抓芙蓉蕈的蛛丝马迹，简直就是蒙眼抓耗子，毫无办法。

　　正当她准备结束固定的每日一查探，刚刚想要离开，却发现躯干断裂处，隐隐将白布隐隐约约顶起一块儿弧度，透出一些微红的感觉。

　　她盯着这弧度好一会儿，昨天似乎没有这个东西？

　　季念念一手握在剑柄上，一手抓住白布的一角，缓缓掀开白布……

　　她惊愕地睁大双眼。

　　躯干断裂处，竟然长出了东西？！

　　那东西从鲜红的肉躯上伸出半透明的柄，新生的伞盖像蛋壳一样紧紧地收束着，比起成熟后的粉色，如今是更加鲜艳的红色。

　　季念念浑身发麻，汗毛倒立。

　　这芙蓉蕈，居然是从人躯上长出来的？！

　　她轻手轻脚地将白布盖回去，又去观察了其他小妖的尸身，果不其然，皮毛或者羽毛的遮盖下，冒出些半透明的艳红。

　　再配上芙蓉蕈特有的腐臭味儿。

　　季念念一瞬间反呕，跑出房屋，掀开面巾大口呼吸。

　　小猫不明所以地看着季念念扶着柱子，还不停拍胸口的样子，它动了动鼻子，转头扫了眼各种冒出头的芙蓉蕈，舔了舔嘴，跑跳几步又重新缠上季念念。

　　季念念一把捞起缠脚的小猫，快步跑去书房找萧怀昭。

　　她一进书房，见无其他人在，立刻道：“出大事了，芙蓉蕈从尸体上长出来了！”

　　萧怀昭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直接扔了笔，随着季念念去看尸体的状态。

　　即使萧怀昭做了心理准备，看到半截尸身上长出来的蕈，他还能忍一忍，但看到那些小妖身上像是血泡般的蕈头，他也恶心地头皮发麻。

　　二人都一脸忍不了地关上房门，松口气呼吸新鲜空气。

　　“天，这些新鲜的芙蓉蕈都是从尸体上长出来的？”季念念想到那日他们被邀请去吃芙蓉蕈，顿时一阵头皮发紧。

　　萧怀昭神色更难看：“想来，前面几日天气寒冷，这些蕈长得满，这几天温暖，便长得快些，这才让我们看到了。”

　　季念念头疼似地扶住额头，“吃了芙蓉蕈死亡后的躯体，成了养蕈的腐木肥土，这也太讽刺了。”

　　“截断芙蓉蕈的买卖必须得加快进度。”萧怀昭声音发寒。

　　季念念拧眉：“皇帝那儿的怎么办？！”

　　萧怀昭脸色阴沉：”当然是送一些让陛下看看，这芙蓉蕈到底是什么神仙灵材！”

　　“可干货与鲜货却有不同，再加上炼丹炮制，与直接食用也有不同，陛下……到底会不会……停下服用芙蓉蕈？”

　　季念念想起书房后那些丹炉，庞大的药材库，书桌上散落的各种笔——

　　赵定乾对于仙丹的痴迷，她看在眼里。

　　萧怀昭微微向下阖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块儿阴影：“若陛下舍不掉，自然有办法帮他舍。”

　　二人正准备再次进屋，看看芙蓉蕈的生长问题，突然有侍从来报傅府傅之远送了拜帖给季执首。

　　季念念指了指自己：“拜帖送我？”

　　“正是。”

　　侍从十分恭敬，将手中的帖子递给季念念，还有随上的礼单。

　　虽然是非礼莫视，萧怀昭站季念念身后高一层的台阶上，微微垂眸就能扫见礼单上的东西。

　　他记忆力向来很好，微微一扫，就看清了礼单上的内容——

　　绫罗、丝绸、宝石、美玉……

　　这傅之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季念念越看礼单越沉默，送这么多贵重东西，是想干什么？然后她打开拜帖细读。

　　竟然是邀请她后日去逛灯游会？！

　　“不行。”

　　季念念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萧怀昭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将礼单跟拜帖重新扔回侍从的怀里，侍从手忙脚乱的接住。

　　本就因为芙蓉蕈的事情烦恼，傅之远还来给他添堵，萧怀昭黑脸吩咐：“全部退回去。”

　　自家主子的脸色过于吓人，侍从战战兢兢：“是……”

　　随后，侍从逃一般地退下。

　　萧怀昭转头对季念念认认真真道：“这些东西我补给你，不要他的。”

　　季念念摇摇头：“不用，傅之远前脚威胁我，后脚又送我这些贵重东西，行为诡异得很，肯定准备坑我。”

　　萧怀昭立刻添油加醋：“正是，不得不防。”

　　季念念看了眼屋内，对萧怀昭说：“咱们还是把尸首处理一下后还给梅姨吧，这孩子命苦，还是在没被芙蓉蕈吃完前，给他保留一点人的样子。”

　　萧怀昭即刻道：“可，这芙蓉蕈生长这么诡异，我会让人着重调查一下京城的失踪人群、牲畜等等，看是不是能摸出些线索。”

　　他们这边正着手安排处理尸体的事情，李思仁那边也一如既往地卖着他的芙蓉蕈。

　　他如今把持货源，还能时不时从这些采买芙蓉蕈的人的货里，偷偷匀出来一些留给自己。

　　雅间内，李思仁对着面前的官员赔笑：“大人，不是小人骗人，这芙蓉蕈就是这么高的价，前些日子都卖出去好些，我们这些货不算多，只有熟人推荐才买得上。”

　　那官员有些犹豫，将桌上的银票又往怀里扒拉两下：“我出这么多银子，你就给我些普通药材，然后让我拿着药材跟单据等着人来上门送。”

　　“正是。”李思仁正色，又补充道：“大人放心，我们这么做了许久，都没出过岔子，不然也不会被人推荐给您啊？您说是不是？”

　　官员点点头，将银票推给李思仁，他焦虑地搓了搓手：“李掌柜，你这货，可能快点给我送来？这芙蓉蕈，真是了不得，越吃越想吃，我家底都快被这东西掏空了……”

　　李思仁笑眯眯地收下钱，开始摆起普来：“这鲜货采摘也是有章法的，哪儿能这么快？不过看在大人您的面子上，我也会催人快些送来。”

　　“好好好。”那官员呵呵笑着离开，似乎很满意，他已经吃芙蓉蕈很久了，圣上发现芙蓉蕈的时候是半年前，正式用药在一个多月前。

　　他一开始是跟着撷英使还有天师堂的人，混几口芙蓉蕈吃吃，如今越发离不开那鲜美滋味。

　　如今能稳定收到芙蓉蕈，对之前到处求人采买的他来说，倒是好事一桩。

　　官员喜上眉梢，出了李家药铺后，似乎是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又搔了搔后脖颈。

　　他这几日身上一直闷痛得慌，看了大夫，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便开了些去燥气的药，压一压内火。

　　只不过这种闷痛是从皮肉、骨头里臊出来的，除非吃一口芙蓉蕈，才能缓解片刻。

　　官员回到家中还有些公务未处理完，简单洗漱完，遣了仆从，便准备处理完公务后在书房睡下，夜里刮起大风，侧面窗户大开，吹得他似乎有些头疼。

　　正当他想走过去关上窗户，头一晕又跌坐回椅子上。

　　官员揉了揉额角，但丝毫没有缓解头晕，眼也发花，染上些红意。

　　啪嗒——

　　水滴砸在衣服上。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血？

　　啪嗒啪嗒——

　　血滴越滴越多。

　　他慌忙摸了摸脸，拿下手后，发现满手腥红。

　　官员想喊人，张口却呕出更多血，哐当一声，倒在椅子上……

　　第二日一早，天色有些阴沉。

　　侍女端着铜盆快速穿过长廊，盆中水波摇晃，她敲了敲书房门：“老爷该上朝了。”

　　门内无人应答。

　　“老爷？”

　　侍女又问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

　　她便推开门走进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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