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野

　　林皎年再迷迷糊糊闭上眼，一觉睡到了半下午，她洗漱一番出去后客厅正热闹着。

　　林皎年伏去二楼栏杆处，目光顿在客厅的那一束自娱自乐的身影上。

　　此刻，蒋柏忍正抓着游戏手柄坐在柔软的地毯上玩乐。
　　她走下去，路过餐桌时却瞥见大堆零食和小吃。

　　听见动静，蒋柏忍看了过去。
　　林皎年步子顿在餐桌旁，疑惑地和他交汇上了视线。

　　蒋柏忍抓着游戏手柄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奶茶。”他从桌上的一个口袋里挑出一杯珍珠奶茶塞进了林皎年的怀里，“刚拿着，还是热的。”
　　“这个。”蒋柏忍又指向桌子上的一个封闭的盒子，“长沙臭豆腐，外卖上没送的，你最喜欢吃的，我特意跑出去买的。”

　　林皎年随着蒋柏忍的讨好看去，他又拍了拍大堆零食。

　　“这儿。”蒋柏忍说，“里边都是你喜欢吃的，但是芥末味的薯片没有了，给你买的原味。”
　　话毕，他丢下一句等着又慌忙地跑回了客厅。

　　林皎年拆开奶茶吸管纸抿了一口，偏头张望去，蒋柏忍拎着几个大口袋跑了回来。
　　远远一瞥林皎年就注意到了口袋上的名牌标志。

　　蒋柏忍将东西放去桌上，拿出一个袋子里的东西展示，“我问你身上的香味应该是这个牌子，把她们店大热的香水都挑了回来。”

　　说着，蒋柏忍开始展示下一个，“你应该是三十七码的脚吧？”
　　他抓着盒子蹲去了林皎年的面前，掀开盒盖将里边的高跟鞋搬了出来。

　　林皎年定睛一看，是一双银色高跟鞋，上边儿镶的小钻闪得她眼疼，很是高调奢侈。

　　“试试吗？”蒋柏忍抬头望着女孩儿，双眼随着鞋钻发光，抓着她的脚跃跃欲试。

　　林皎年抿直唇，好几秒，没憋住笑意挑起了唇角。
　　她傲娇地嗯了声，将脚从毛茸茸的拖鞋里抽了出来。

　　蒋柏忍狗腿地帮忙换上，满意地端详了几秒自己的眼光。
　　“好看。”

　　林皎年淡淡扫一眼，“还行。”
　　蒋柏忍站起身，视线一下从仰视变成了俯视，“不喜欢？”
　　“太高调。”林皎年踢脚打量一下那双高跟。
　　“高调点儿好。”蒋柏忍去拿第三个口袋，“咱家有这资本。”

　　林皎年看去，第三个口袋里装着一套名牌化妆品。
　　“我该夸你上道还是熟练？”她将注意力集中去了那张讨好的嘴脸上。

　　“都夸。”蒋柏忍没再做介绍，将一堆东西堆在桌子上。

　　“渣——”林皎年打趣地拉长音调。
　　蒋柏忍看过去，及时捏住了她的两颊，“渣他大爷，老子爱你。”

　　林皎年眸色微动，看着那两只突然正经的眼眸心倏然间跳动了起来。
　　愣神时，蒋柏忍俯身在女孩儿撅起的唇上啄了一口。

　　“什么时候不爱我？”林皎年好奇问。
　　“不是...”蒋柏忍一下就郁闷住了，松开了她的双颊，“林皎年你这问题是想找架吵？”
　　“没有。”林皎年解释，“我就是很好奇。”
　　蒋柏忍脸色阴沉了下来，抿直着唇问，“为什么？”

　　“会有负担的。”林皎年认真道。
　　然后导致她一晚也睡不着。

　　蒋柏忍突然词穷，看着面前这个人心是寒的。
　　“你多气我几回...”好半天，他憋出这十几字，“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不爱你了。”

　　林皎年紧盯着蒋柏忍，两人的气氛总是能因为她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落到冰点。

　　“吃吧。”蒋柏忍冲着桌上的丰盛甩了下脑袋，“我...”他放下游戏手柄转身朝楼上走，“去减少你的负担。”

　　林皎年张望去，蒋柏忍消失在了卧室门后。
　　她坐去餐桌旁，东西刚吃一半蒋柏忍捯饬好自己钻了出去。

　　林皎年的注意力也跟着他飘了出去，心里瞬间五味杂陈，空落落又害怕。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只让她觉着是自己最近太闲了。

　　*

　　下午林皎年回了莲镇一趟，准备散散心。

　　踏进门时老太太正迎着暖阳躺在椅子上歇息。
　　林皎年悄悄走进去，一眼就瞥见了她手上的刺绣，是一枝杏花，那是外公生前最喜欢的花。

　　林皎年小心翼翼地去拿李牡秀手上的东西，刚碰上一个边角老太太就醒了过来。

　　“丫头？”李牡秀看见林皎年有些诧异，坐直了身。

　　她笑着嗯了声，坐去了一旁的短凳上，“闲着无聊，回来看看你。”
　　注意到李牡秀手上的东西，林皎年的屁股又迟疑地抬了起来，“还要忙呢？”

　　“不不不，坐着聊会天。”李牡秀连忙按住了林皎年的双肩，她将东西放去一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最近这几天呀，总梦见你外公。”

　　林皎年轻哂，“婆婆这是想外公了？”她说，“你要是方便，这几天都有空，咱们去看看他。”

　　李牡秀摇摇头，“过阵子天上去见他。”
　　林皎年朝着空地呸呸呸了三声，“还早着呢。”

　　“不早了。”李牡秀抓起林皎年的双手放大腿上拍了拍，“前阵子你外公送我的杏花荷包坏了，我寻思着自己缝一个。”

　　林皎年好了声，只见李牡秀重新抓起了针线，低下头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我就梦见他候在家门口这一段路，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回家。”她念叨着，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刚刚又梦见他了。”李牡秀笑着说，“老头子在院子里忙碌，学着给我做绿豆糕。”

　　林皎年碰了碰老太太手背皱巴巴的皮肤，血管清晰可见，她突然打心底冒出一股心酸和迷茫，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

　　“外公不在了后会孤独吗？”林皎年垂着眼问，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失落。

　　“开始会啊。”李牡秀回拍了拍林皎年的手背，“但生老病死人人都会面对的。”
　　“所以我从小就教你要珍惜好当下的事和人。”她一针一线地去详细那一枝杏花，“不管是因为什么，生老病死也好，情情爱爱也好，可能哪天就没了，到最后后悔也来不及。”

　　林皎年的目光跟着那只皱巴巴的手穿梭。

　　“开始肯定会有反差的。”李牡秀慢吞吞地干活慢吞吞地说话，“但人的一生形形色色，美好不可能一直留着，也不需要一直留着，有这么一段记忆就够了，然后平淡好当下生活，偶然再回想起来...”
　　李牡秀顿一下，开朗地诶了一声，“你会发现，又是一个惊喜，原来我的生活曾经这么美好过，遇到过这么好的一个人。”

　　林皎年随着那份开朗乐呵了几下。

　　李牡秀咧着嘴笑笑，“我要是哪天突然没了，你一有空就回来替我把这店铺打扫打扫，还有你外公那个房...”

　　“别乱说。”林皎年打断了她。

　　“心是放这的。”李牡秀说，“我现在就最操心这个地方和你。”
　　“别多想。”林皎年安慰地说，“我过得很好，以后也会更好。”
　　“证都领了，两个人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李牡秀疑问扫了她一眼。

　　林皎年沉默了几秒，脑子里情不自禁地闪过了蒋柏忍昨晚酒醉的那几句话。
　　“不急。”好一会，她回。

　　“得急啊。”李牡秀瞥了眼窗外的宁静，“这婚礼一生就来一次，很重要，我们丫头的婚礼也得隆重。”
　　林皎年点头，敷衍应道，“会的。”

　　在这个午后，两人悠闲聊了点儿，思想天马行空的，李牡秀的话都操心到林皎年的五十年后了。
　　“——”

　　林皎年晚上被留在小院里吃饭，大周末的，整个院子里其乐融融，隔壁家也来蹭了这个欢喜。
　　林皎年跟在李牡秀身后打下手，方馨则穿得一身鲜艳的和宋寒在院子里摆放桌椅。

　　两人嘻嘻哈哈的，看起来十分和谐。

　　林皎年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时打趣地啧啧了两声。

　　“年年你和R神怎么了？”方馨听见这声轻松将注意力丢去了她的身上。

　　林皎年疑惑挑了下眉梢，放好东西坐去了椅子上，“怎么了？”

　　方馨贴过去，同时勾出了兜里的手机。
　　她低头磨蹭了半分钟将屏幕凑去了林皎年的眼前，“这儿。”

　　林皎年瞄了眼，方馨这个网瘾少女对网络上的每一个新词和新梗都抓一手，瓜当然也不会忘了吃。
　　她此刻点进的是一个热帖，是几张很糊的图片，上边的一男一女被营销号将身份标注了出来，男方是R神，女主角则是粉丝们一直意难平的糖妹。

　　内容从简就是两人旧情复燃，林皎年这个新妻被抛弃冷落。

　　路过一眼评论，有路人抱不平的，也有三观跟着五官走支持这对的cp粉。

　　方馨观察着林皎年逐渐凝重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不过我觉得营销号不可信，你也别...”
　　“他不会。”林皎年坚定地打断她，挪开了眼。
　　方馨立马附和，“对，我也觉得R神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林皎年勉强地点点头，心里却无意识地提起了一块石头。

　　开吃时宋母提了瓶饮料过来，自从自家儿子谈了个女朋友后重心都是放在两人身上，问题问个没完没了，其他人硬是没能张开过几次嘴。

　　林皎年整场下来也吃得心不在焉的，本来是打算在这儿住上一晚的，但她就是稀里糊涂地拒绝了好意，驱车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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