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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烈火灼灼三
葛长夜是在一座陌生的宫殿醒来的,这里的建筑很陌生,很绚丽,一切都显得高大遥远,奇怪的是藤蔓很多,她的衣物已经被换了,衣物十分轻薄,很像粉有枝竞选月神时的扮相,她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自嘲,如今也轮到自己做这种做派了?
她运气,法力还是没有恢复,她站起来扫视四周,这座宫殿的主人懂阵法,她看着不远处蓝色的光,他从哪里学的?南方蛇人族也是大妖,体术和法力已得天独厚了,怎么还会钻研阵法?
随意坐在台前的男人,“她醒了吗?”
侍女:“是的。”
男人:“让她来见我,”侍女下去了,目光所及处,铜壶里的水在沸腾着,
侍女引着葛长夜穿过廊亭,最后来到主屋前,
葛长夜看见一个蓝底白衫的人歪歪斜斜的坐着,一头弯曲的黑发,他背对着她,一旁的炉子上烧着热水,
“来了。”
侍女:“是的,主人。”
葛长夜坐在一旁的软垫上,他究竟想干什么?
男人侧眼看葛长夜,还是这幅样子顺眼,
葛长夜:“你真是蛇人族的少主?你为什么会阵法?你究竟想做什么?”
男人:“你不是听见他们叫我洛大人?我想做什么,不如你来猜一猜。”
葛长夜略带烦躁的看了他一眼,她真的不知道,他知道她公主的身份,不怕妖主杀令将她囚禁在这里,“难道,你想当妖主?想让我帮你?”
洛大人一噎,摇摇头,“不是。”
葛长夜烦躁,“不是觊觎妖界之主的位置,总不可能觊觎我这个人吧?”
洛大人:....他无言的转过头去,将地上的毯子捡起来披在肩上,
葛长夜:“那我不明白,从我到有河涌起,我的法力就被压制了,你总是有机会杀死我的,可是你偏偏选择了旁观,直到发生那样的事情,你是想看到什么呢?我受辱后不堪,自厌自弃的表情吗?可惜啊,我偏偏不是那样的人。”
洛大人:“呵呵。”他也想知道帝国的公主受辱了会自寻短见吗?他没有参与其中,可是他是旁观者,他也想知道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受了污染,看起来是不是可以接近了?
葛长夜:“听闻蛇人族也是重欲的,所以南方的春色楼总是随处可见,你身为蛇人族的少主,配偶应该早订下来了,怎么你要背着你未婚妻做这种事?”
洛大人:“蛇人族配是多多益善,如果我强硬的将你锁在我的身边呢?你会寻死觅活吗?”
葛长夜眯了眯眼,“我不会,只是你应该不会得逞,公主不在岗,妖界可是会大乱的。”
洛大人:“哦。”
葛长夜:“你不为权,不为欲,我实在想不出你关我在这里的理由,如果说是那些情情爱爱,我也是不信的,爱具有排他性,你能看着我与别人发生那样的事情,加上你蛇人族的身份地位,谈爱,总觉得浅薄了。”
洛大人很少笑,他似乎总是在沉思,他看着炉火,白皙的脸被火烤的有点发红了,他整个人陷在白色的毛毯里,柔顺的头发挡住了他半张脸,他的侧脸落在葛长夜的眼里,有些诡异的柔美,
洛大人沉默会儿,厚重的嗓音响起,“我们来做一个赌约吧。”
葛长夜抱手,“什么赌约?”
洛大人,“我给你七天的时间,查出我是谁,答对了我让你走,答错了,这一世留在我的身边当个侍女。”
葛长夜:“啧,向来是别人伺候,哪可能我伺候别人?我不赌,”她站了起来,想走,侍女挡住了她的去路,“怎么?”
洛大人站起来,侍女蛇武力镇压葛长夜,他拎起铜壶,滚水浇筑在葛长夜的手臂上,
嘶—她握紧的拳头发抖,手臂迅速涨红。
洛大人面无表情,“亦如我之前所说,你,没得选。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了。”
葛长夜:...她忍痛的能力一向强,“我没有伺候过人。”
见她态度软下来了,洛大人将铜壶放在一边,“不会可以学。”
葛长夜:“我知道了,先放开我。”
侍女见他点头,这才放开她了。
谁知,葛长夜拔腿就跑,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主子!”侍女惊慌,
洛大人淡定的背手,“不用追,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围着炉子加炭,
嘭的一声,原本还在逃跑的葛长夜忽然掉落,她在地上滚了几圈,痛苦的握住受伤的手臂,“随身阵法?你,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生辰?”
洛大人加完炭火了,蹲下来看着抱着手臂痛苦的葛长夜,“你还逃吗?”
葛长夜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你大可杀了我。”
洛大人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我不会杀你的,赌约继续?”
葛长夜没有回答,她当下没有别的选择了。
洛大人知道她默认了。
他将她放地毯上,从袖子中拿出药膏,她的手背已经烫起水泡了,
见状,葛长夜:“我自己来。”
洛大人:“谁说这是给你的?”
葛长夜:...她会错意了?“那你抱我放在这里做什么?不是烫伤药膏的话,那我好得更慢了,那就干不了活了,是你的举动告诉我这是药膏。”
先发制人。
洛大人自行将塞子打开,指尖挖了一块,他看葛长夜手交叠着,自行牵过她的手,在满是水泡的手背上抹圈,“你难道不该对我感恩戴德?这幅冷冰冰的样子是给谁看?”
葛长夜尽量语气平静,心里满是不待见,“我可没忘这一身伤是拜谁所赐,”她低头示意了一下红肿的手背,
洛大人:“我倒是差点忘了,长夜一向记仇。”
葛长夜蹙眉,
洛大人搽完药后,将瓶子放在怀里,“每日三次,记得来找我。”
葛长夜嗯了一声,“我们认识吗?我上次来南山,在蒲柳堡并未见过你。”
洛大人捋袍子的手一顿,“我们...我认识你,在南山我们并未见过面。”
葛长夜觉得疑惑,还想问什么,
洛大人:“下一次搽药时再问我吧,这样下次见面就所有期待了。”
葛长夜目送他离开,她觉得他神经兮兮的。
夜晚,葛长夜拦住了侍女,一问才知道,囚禁她的男人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他叫洛九川,南方蛇人族有五个分支,以体型最大妖力磅礴的洛氏家族为主,可是几千年前洛家诞生的蛇人,实力不如其他旁支,而老一辈的正在逐渐衰老,其他四族逐渐不满洛家几千年的统治,意欲反洛氏,但是千年前,洛家年轻一代中,长老都不看好的孙辈洛九川不知道寻得了什么至宝,妖力大增,无师自通了许多书法,将其他四族赢得心服口服,洛九川就成为了新的少主,并且在他的治理下,蛇人族快速发展,平民安居乐业。
洛九川功德无量,蛇人族为感谢他的奉献,修建了很多他的石像。
葛长夜看着满脸尊敬的侍女蛇,“你家主子在哪里?”
侍女蛇:“主子在寝殿。”
葛长夜:“怎么走?”
侍女蛇指了大致的方向,葛长夜就挥手让她下去了。她一路闲逛,摸索到了他的寝殿,太大了,比她作为公主的寝殿还大,她四处寻不到人,就悠然溜达,来到一处巨大的汤池前,里面悠悠冒着热气,
腐败!
葛长夜正转身想走,平静的水面出现一黑影,有一点逐渐扩大,一条长几百米,宽几十米的巨蛇跃出水面,巨大蛇头幽幽盯着葛长夜,蛇信子嘶嘶的声音响彻屋子,
她之前也见过蛇人族的旁支,当时他们的体型没有这么大,她心里短暂的有一点发毛,很快就淡定了,墨绿色的瞳孔,光滑的鳞片,宝蓝色的蛇背,靠近腹部的鳞片开始渐变,蓝金色过渡到蓝白色,最后是全白,“很...漂亮,”她轻声说出,她喜欢漂亮的,五光十色的东西,
蛇体弯曲着,巨大的蛇头可以一口将葛长夜吞没,它如宝石一般的眼睛锋利的盯着她,下一瞬,雾气过后,她面前站着一个裸男,
葛长夜:“你真的是一条蛇。”
洛九川:“如你所见,如假包换。拿浴巾给我擦干身体。”
葛长夜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随便拿了一件干布就往他身上招呼,
洛九川忽然握紧她的手,“你太粗鲁了。”虽然蛇人皮糙肉厚,但是他仍然不喜欢这样,
葛长夜这才放轻了工作,拿了外袍给他披上后,他坐在椅子里,葛长夜站着给他绞干头发,
动作放轻柔了,洛九川感觉到舒适,
葛长夜:“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洛九川:“你想套我的话?”
葛长夜:“那个时候,我多大呢?是什么样子呢?我竟然不记得了。”
她放缓了声音,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他的思绪飞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他第一次见她,哦,想起来了...
他也不记得是第几世的事情了?他只知道像睡醒了一般,忽然就能‘看见’了,有了意识,他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她在睡觉,睡在了摇篮里,一个妇人摇着摇篮,他好奇的凑过去,女婴嘤咛了一声,捂住了双眼,
妇人将被子往上盖,随即站起来关了门窗。
葛长夜忽然止住了手,帕子掉到了地上,她双手捧住他的脑袋,弯腰对视,“你究竟是什么?”
洛九川仰着头看着葛长夜,说出了那句让葛长夜想将他摁在地上磨擦的台词,“你猜啊。”
“我...我猜你...MD(消音)。”葛长夜那暴脾气忍了又忍,气笑了,手上的伤口发痒,“药膏呢?”
洛九川拢了拢袍子,“这里,我来。”
***
皎洁的月光下,一条巨蛇化为人形,高台下,高大的剪影,他偏头,夜晚,他并未束发,卷发随风而动,
为什么不吃了她?她的妖力,正是他们所需要的,
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她四分之一的妖力你们已经拿走了,你们的力量大增,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放了她?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她在,妖界就不可能我们的立足之地,你,你不是也恨她吗?这正是报复她的好机会啊?
他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和我融化一体吧,我们本应该是一体的。
风伯。
磅礴的力量将他最后的声音吞没,他再度将自己的力量整合了,可是为什么呢?他将上衣扔在一旁,前胸有一道很长的疤痕,那是洛九川容纳风伯时的伤口,
洛九川的心,风伯,妖的心是如此的脆弱,贪恋着一些虚无的东西,他从腰间抽出断刃,他要将自己脆弱的东西挖掉。
肉混着血从心口掉落,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穿上外衣,
阵法波动,一个女人轻巧的落在他的身后,他坐在高台上,瀑布般的卷发在飞舞,葛长夜仔细盯了他几眼,看见他胸前一大片血迹,不礼貌的发问:“你要死了吗?”
洛九川听着她愉快期待的语气,阴沉悱恻看着她,“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葛长夜:“这几日找不到你人,你的侍女说你离开了宫殿处理公务去了,我不信,于是想起了随身阵法,我只好逃了,在离你两里远的时候,阵法将我弹回来了。”
洛九川不动如山,“离我们的赌约还有三日,你找到答案了吗?”
“找到了。”葛长夜掷地有声,
一点忧虑浮现眼底,洛九川:“你说来听听。”
葛长夜:“你,本应该是个死人,”
洛九川嗤笑一声,
葛长夜:“本来我不该确认的,但今日见你这幅样子九确定了。容我捋捋,你是一个合成物,对吗?”
洛九川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合成?呵呵呵呵,”他不会听到一个比这个更贴切的词了,
他最先是什么了?他最先是魔的一部分,魔族有千军万马,可魔族也可以是只有一个,是的,魔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他与人界和妖界的连接处诞生,他诞生时,周围什么都没有,他似乎能动,能看,又似乎什么都不能,他只是孤独的观察着两个界里发生的一切,他太孤独了,于是分裂了无数细小的部分,太阳找不到的地方,人的欲望却可以到达,黑暗滋养了他,他逐渐有了实体,千年的观望让他不再满足于等待,
他要到有光的地方,相对于人界,妖界的屏障太脆弱了,总是容易坏,他总是等,屏障一坏,他轻易就溜进了妖界,这里相比人界,它的怨恨、杀戮太轻了,当然,这里的妖似乎也不喜欢他,
哈哈哈,战争来了,
他和妖兵们打起来了,最先他的对手是这片土地的第一任妖王,他以为他生来无敌,不懂疲倦,不会害怕,不会疼,他像火种,不灭,不熄,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他才知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她是这世间最纯净的,她是世上唯一的精灵,她的法力可以净化他,
但是她死了,
这片灵力缺乏的土地不会诞生精灵的,而人界,疲于战争,灵力减退,不再具备诞生精灵的条件了,
哈哈哈哈!
这不是上天助他是什么呢?!
他注定要搅弄风云,让人界和妖界充满鲜血和杀戮!
人族很顽强,妖族也是,
他和妖族斗了几千年,彼此都在进步,妖族仍然顽强抵抗,直到...他看见了黑暗处诞生了一个除了他以外的‘意识’,
他强硬的将意识融合了才知道它叫‘风伯’,造物主就是这么神奇,造出了一个特殊的物种,风伯是唯一的,它可以有九世的宿命,每一次的转生都会继承上一世的记忆,他融合的这一世是它的第七世,从三世起,它似乎就陪在一个人的身边,它看着她从婴儿到幼儿,它知晓她的一切,
它试图和她对话,牵住她的手,可是她听不到,看不见,
随着她的长大,
它渴望和她相识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它想告诉她,不要难过,不要害怕,它很心疼,
呵呵呵,
一个没有实体的东西,也知道感情吗?
像魔族,像他,就没有这个软弱的东西,
它既然想要力量,想要躯体,那他就成全它。
于是他杀死了风伯七世,找到了风伯八世,合作本欲试探一下她的实力,谁知她会将他吞噬了,但是没关系,他不会死,
他及时断掉了那一缕意识,
布下了分裂葛长夜的局,她不负他的期望,真的打算去人间吸食负面情绪,呵呵呵,他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岂会让她如愿?
妖族啊,真是好骗。
那一局中,他拿走了葛长夜四分之一的法力,没多久后,风伯九世找到了他,主动请求和他融合,只要他能将它带到葛长夜的身边,
哈哈哈哈!
他答应了,他不能以魔族的身躯出现在她面前,恰巧,有一个愚蠢的妖族因渴望力量,通过古老的阵法召唤了他,
妖族男子说,他愿意贡献身体,只求力量护佑洛家的安全,
他答应了,妖族的心,太软弱了,不像他,只有自己。
...
葛长夜:“是该叫你洛九川呢?还是‘风’呢?还是妖族的宿敌,魔呢?亦或都不是。”
他哈哈一下,眼底下落寞的色彩,“让人怀念的名字。”
不是了,他现在不是魔族,不是洛九川,不是风伯,这些融合了后,他主动切断了魔的意识,他有时候也会疑惑,他现在是谁?洛九川吗?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说抛弃就抛弃了,他的心不在为那个女人跳动,却在洛家的安危上鞍前马后,秉承洛九川的意志,励精图治。他也会想,风伯是不是消失了?直到,族长说,妖界的公主要来南方了,
久违的,他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
为什么呢?洛九川的未婚妻哭诉他的无情,甚至以死相逼,他只是冷眼相望,生怕她下不去手,
葛长夜...从别人的嘴里听见这个名字,是难以抑制的悸动,
是风伯,是风伯的心在作祟,
葛长夜从踏入南方时就变幻了容貌,压制了法力,他找不到她,直到那桩连锁案件,他才意识到手下的办事不力,他隐藏了身份去了有河涌,以上级的官员的身份参加了那次事件,他没有轻举妄动,他要一网打尽,
那天,他没有认出她,是他的心认出来了。
往后的每次,他都想杀了她,但是他下不去手,他记得他作风伯时,她的害怕,她只有这一生,她那么害怕死,那么害怕虚无的一个人,
他怎么会杀她呢?
思及此,他才想明白了,风伯的愿望不是将他带到她的身边,而是保她不死。
呵呵呵...
他说:“不是洛九川,不是‘风伯九世’,不是魔,是瓜期信通,身不由己,渴望自主的新人,我给自己取名‘丛容’。”
葛长夜:“...有点绕口。”
丛容:“你来找我除了这件还有别的事吗?”
葛长夜随意看了高台,问:“这座宫殿是不是建立在悬崖边上?”
他:“是。”
葛长夜:“风伯九世是你的名字?”
丛容:“我有很多的名字,那只是我其中一世,你的成长,我曾参与其中,我知道你的担忧,待在这里,我护你无忧。”
“呵呵呵,”葛长夜听见了,觉得好笑抖动起来,“无忧?你,一个合成妖怪,拿什么护我无忧?你的能耐不过如此。”
丛容:“至少待在我这里,你不用死。”
葛长夜看着天边的一轮明月,举起手臂问,“这就是你说的不死?”
下一瞬她闪现到他的眼前,拔出断刃插入丛容的胸口,
“你!”他震惊,“你的法力恢复了?我竟没有察觉...”
其实并没有,只有一点点,但那一点点够用了。葛长夜:“你既然与我一起长大,就该知道,葛长夜向来有仇必报,但是,你的确是一个好的统治者,算是便宜你了。”
丛容一掌劈在葛长夜肩膀,葛长夜飞身掉落高台,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她,“你!不要命了?!”
葛长夜一边吐血抬起愤怒的双眼,短刀直插他的手背,我来,本就是要你命的!
丛容没有放手,“你别傻了!掉下去真没命了!为什么非要走,要到那个冷冰冰的封地?你不是讨厌做公主吗?魔主吸收了你的法力,接下来妖界即将有一场大战!”
葛长夜一点点扣开他的手指,他的血滴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目光坚定,“我就算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她像一条线,直直坠落深渊,
丛容着急,对了,伴生阵法,感应不到她的存在了,他怎么忘了,他会的阵法,她怎么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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