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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2 斗殴•斗纱
耳边忽然热闹不已,同时一股灼热的热带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不少沙砾。我将空中的沙尘挥开,疑惑地四下看看。
似乎在一个集市中。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他们的穿着打扮也很特别,个个头上包着厚重的头巾,衣服也是一层又一层的,却是很好的抵挡沙尘的方法,但……这样不热么?
头顶的太阳灼人的光芒覆盖着集市的每一个角落,空气闷热得不像样,我微微蹙起双眉,快步向前走去,目的地是不远处的一棵长势颇差的小树,那几片细小的叶子如针般,但好歹有一些细碎的影子投下,可以暂时地躲避阳光的直射。
这里又是哪?那个声音的主人随便一抛,把我丢到了什么地方?
注意到他们叫卖时的语言有些独特,不是中文,亦不是英文,我不由得留心了一下,随后微微一愣:阿拉伯语?!
随手拉出一道虚幕抵挡烈日外加隐身,我在集市内逛了起来。颇有兴致地望着人们的各色交易,忽然不远处响起了打斗之声,有一部分人忙着逃命,有一部分人茫然无措,我却是好奇地向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几个强壮的男子正围着一对六十多岁的老人拳打脚踢,那些人的脸都被厚厚的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使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我并没有注意他们,而是担心地望着那对老人,再这样下去,他们不会被打死么?
没有人上来劝架,甚至无人围观。有些怕事的早已带上摊上的东西逃之夭夭,有些仍不动声色地顾自叫卖,间或冷漠地瞥一眼那对可怜的老人。
这是什么状况?人情何时变得如此冷漠?不由自主地,我撤去了虚幕,定定地望着那些人欺负那对老人,最后终于快步走上前去。
“喂!你们都给我停下!”(阿拉伯语)正当我打算出手阻止他们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却比我更快地响起,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气。我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水眸,好一个美丽的女人,那一头浅栗色的长发宛若丝绸般,微卷着垂在身后,在热风的拂动下微微摇曳。她和其他人不同,并没有用厚重的头巾包住自己的面颊,而是戴了一顶小巧的帽子,帽檐很长,完全地遮住了阳光,而帽檐上又垂下一层薄纱,起到了防尘的作用。那二十来岁的女子淡淡瞟了我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投到那群男人身上。
那些人果如女子的要求停下了殴打,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女子,目光中却忽然满是恐惧,宛若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般,瞬间逃散得无影无踪。
这……见那些男人如此惧怕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我傻眼。
“你们没事吧?”女子上前几步,慢慢扶起那两个老人,担心地问道。
“咳咳……”老人咳了几声,“谢谢你,若不是你阻止他们,我们的命都要丢了。”
“你们真的没事?”女子不放心,又问。
“没事,谢谢你,谢谢你!”千恩万谢后,那两个老人离去。期间那些摆摊的人注意了几眼,偶尔也有几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没在意。望着那两个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我的目光变得深邃。
“你是新来的吗?”那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在耳边响起,我抬头,见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正好奇地望着我,“这个打扮……你来自希腊?”
我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顿时黑线齐刷刷地落下。
一身洁白的希腊式古典长袍,脚上穿着配套的白色鞋子,一头色泽怪异很是招摇的长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亏她想得出我来自希腊。扯了扯嘴角,我有些尴尬地用阿拉伯文回答她的问题,“……我来自英格兰。”
“英格兰?你从欧洲来的?”女子不解,“一个人还是和家人一起来的?”
“我一个人来的……”顿了顿,我道,“我没有家人。”
她了解地点点头,随后又问,“是被拐来的?”
黑线,无语。
她以为我默认了,便立刻开始同情心泛滥,“真可怜呐,不过没关系,你先跟我回去吧,在我那儿住几天,换身衣服,我试着帮你联系你的朋友。”
说着,拉过身体已经有些僵硬的我的手,像个大姐姐一般带着我离开了集市,离开了那些好奇的目光。
望着她的背影,我在那一瞬间竟有一些熟悉感,似乎以前看到过一个和她很相似的人?摇了摇头,我将这怪异的感觉抛出了脑海。
“好可爱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你穿这身真的很好看!”当我洗好澡,换上她给我准备的衣服走出浴室时,她兴奋地一拍手,高兴地叫到。
继续无语。我打量着身上的服装,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头到脚的粉色,粉色的鞋子,粉色的网格丝袜,粉色的裙子上点缀着无数蕾丝和蝴蝶结……我抬头,目光有些怪异,“……我穿这身……好看?”
她选择性地忽略我的目光,转身在梳妆台旁忙活了一阵后,惊喜地叫到,“太好了!找到它了!”此时的形象,完全没有了初遇她时的温婉和威风,现在的她宛然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的头发这么特别,我想用这种颜色的丝带应该会很好看。”她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绕到我身后,将我的长发撩起,轻轻系在脖颈旁的位置,随后打了一个蝴蝶结,“好了!真的不错!”
我望向镜子——金银双色的丝带,与我的发色很好地和谐,挑了挑眉,我并没怎么抱怨,而是有些无语地拉了拉身上的蝴蝶结。
“对了,我叫叶亲凌,你叫什么名字?”自从知道我来自英格兰后,她就开始用英文和我交流,说得倒也蛮流畅。
“我叫……卡瑞雅。”抿了抿唇,我并不想将自己的真名告诉她,“卡瑞雅•泽。”随后感觉,她的名字怎么也有些熟悉?
“卡瑞雅•泽,很可爱的名字。”她细细品味了一番,随后如此评价道。忽略我无语的神色,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拉起我的手走出了这个房间。
“想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就必须有阻隔尘埃入眼的用具,否则不久后你就会失明。这儿空气含尘量大得惊人,那些沙尘会附到你的眼角膜上,不但会使你逐渐无法视物,还会让你眼睛痛得流泪。”路上,她耐心地向我解释着,俨然就像我的姐姐。带我穿过大厅走进另一个房间,我望着里面的布局,咋舌。
很大的一个空间,干净而整洁的装饰,这间房内的四面墙上都有着无数的吊钩,小巧精致的钩子上挂着不下百件的“防尘用具”,各色头巾数不胜数,有着亮丽的颜色和美丽的花纹,也有不少和叶亲凌正戴着的类型相似的缤纷别致的小软帽,但它们同样的特点是,做工精致,看上去价格不菲。
“你喜欢帽子还是头巾?”她见我饶有兴致地望着满墙的隔尘用具出神,淡淡一笑,问道。
我耸了耸肩,没有回答。这些色彩各异的隔尘用具令人眼花缭乱,而我认为头巾过热,戴着它是一种煎熬;软帽固然是好,但我并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怪异的头发,偏偏软帽没这功能。我干脆不回答,等着她帮我做决定。
“嗯……我看看。”她说着,用长长的钩子将挂在墙上的帽子或头巾钩下来,一一和我的发色做比较,但似乎都没找到中意的款式。望着我那奇异的长发,她挑着眉摇了摇头。
随便拿了一条桃红的头巾仔细地围在我头上,将我的长发藏到多余的头巾内,她对我道,“先将就围着一下,我们去店里帮你定做几条合适的,路上尘埃很多,不戴的话回来你就得洗头发了。”
于是乎,我又被晕乎乎地拉出了她的家,那个豪华得不像样的别墅,前往她所谓的“专门为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定制头巾的店面”。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到我身上,似是在猜测我的身份,以及和叶亲凌的关系。
我又趁机向她了解了一下这儿的情况。
首先,我在伊拉克。除听到这个消息,我并不惊讶,因为这儿的热带风和大量的沙尘以及无人管制的街道,加上他们的语言——阿拉伯语——已经让我初步猜测到自己身处的国家。但当我听到她是此区域的领主的女儿时,我不禁一愣。
领主?这个说法在现在这个世界,除了少数原始部落还在使用,其他的国家几乎已经废除了这种称呼。现在大部分人类追求民主自由,已经极少听得到“领主”这一词了,除了在电影电视、小说故事和魔界,“领主”几乎不可能存在。而伊拉克,这个终年战乱的国家,竟仍在使用?
这也难怪那些男子看到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会比看到妖魔鬼怪还害怕了。
“很惊讶?”她看着我浅浅地笑笑,“其实‘领主’只是父亲要本地人民这么称呼他的,他十分喜欢复古的生活,所以这儿很少看得见高楼大厦和百货商城,有的只是这些小楼房、复古的宫殿和集市。”琥珀色的眼眸里光华流转,她越说越得意。
话音刚落,一个听起来蛮亲切的招呼响起,我和她停下脚步,才发现已经到了那家店铺。
“哎呀叶小姐,您又来光临小店啦!”
我循声看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皮肤呈现健康的古铜色,一双黑色的眼睛正不住地打量着叶亲凌身后的我,有着好奇,猜测和不解。
“我来帮她定做几件合适的头巾和帽子。”叶亲凌往旁边轻迈一步,让出了我,“你看看她适合用什么款式的头巾?”
“这位是?”没了叶亲凌的阻挡,那女人的目光便直接落到我身上,那样的探究,让我很不舒服。
叶亲凌淡淡笑了笑,“她是我不久前在集市里找到的,被别人从欧洲拐到这儿,现在暂住在我家。”一边说着,她轻轻将我头上的头巾解下,我一头双色的长发便曝露在阳光下,煞是耀眼。
“这……”那女人被吓到了,随后有些激动地上前,捧起我一缕长发细细地看,“多自然的色泽!是天生的吗?”她问我。
我微微蹙眉,将头发从她手里抽回,后退了一步。
叶亲凌自动理解为我在害怕那女人,浅笑着拍拍我的肩,在我耳边轻语,“别怕,她是薇薇安,这家店的老板娘,待人很和善的。”随后又抬头,笑着对薇薇安说,“她有点怕生。”
薇薇安了解地点点头,但那双黑色的眼睛仍不住地打量着我,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直到叶亲凌开口提醒她,“你觉得她适合用哪一种防尘用具呢?”
“你喜欢帽子还是头巾?”她停下探究的目光,从柜台中拿出一本素描本和一支铅笔,一边快速地在上面画着什么,一边问道。
“有介于帽子和头巾之间的么?头巾太热,帽子的话没办法藏起这碍事的头发。”我淡淡想了想,开口。
她点了点头,“你这情况是很特别……”一边快速画下几笔,她将本子呈现在我面前,“看看这样的款式你喜不喜欢?”
洁净的素描本上用几笔淡淡地勾勒出一个具有典雅风格的长斗纱,有些像那些印度女人的裹发长巾,却是帽子和头巾的结合,样式简洁大方,十分素净。我不由得微微扬起嘴角,点了点头。
“哎呀,薇薇安,你的创造力仍旧那么惊人!”叶亲凌凑上来看了一眼,唇微抿,略带赞赏地说到。我忽然有了一个不小的发现:在家里,她毫无顾忌,可以在我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一般;而在外人面前,她却温和端庄,带着一个微笑的面具,总是微笑。
外人?我挑眉,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只不过萍水相逢而已,竟如此自作主张地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家人,真是可笑。我不由得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薇薇安捕捉到了我细微的神情,但并未说什么,而是浅笑着回复叶亲凌的赞扬,“那是要感谢这位……”目光落在我身上,她忽然想起不知怎么称呼我。
“卡瑞雅•泽。”我微微点头,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要感谢卡瑞雅给我的灵感。”薇薇安把话说完,随后又回到柜台里,将素描本收好,拿出了一本册子走到我身边,“接下来你选选斗纱的颜色和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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