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禁区

　　然而蔚冥计划好的蜜月并没有持续太久，过了几天实验室来报，027灵魂体到达了一个理想的稳定状态，好时机可遇不可求，最好马上进行灵魂融合。

　　航舰的密封清洁室里，墙上的几十个喷头同时打开，雾气遮住了乌渡错落有致的裸体。
　　蔚冥穿着白大褂站在玻璃门口看着他。一会儿乌渡会直接从对面的门进入实验室麻醉，蔚冥怕他回头找不到自己。
　　但乌渡背对着蔚冥，半天也没有动作，消毒水可能有点凉，他背上的蝴蝶骨倔强地耸立着，虽没有蔚冥那样的肌肉架子，但筋骨却像钢铁般坚韧有力。
　　雾气逐渐消散，喷头零零散散地滴着水，通向实验室的大门向两边打开。
　　眼看乌渡就要抬脚进去，蔚冥皱眉敲了敲面前的玻璃。
　　乌渡缓缓转头，蔚冥看到他眼眶红红的，浑身上下被水光覆盖着一层薄膜，唯一的身外之物就只有左耳耳垂上的蓝钻。
　　“别怕。”蔚冥用口型和他说。
　　乌渡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没有酒窝，常年冰冷的脸笑起来，几颗贝齿在光下闪着，看起来清风霁月，风雅非常。
　　没有穿衣服的酮体线条流畅顺滑，美得摄人心魄。
　　乌渡无声地走过来，湿润的手指带着温度点在玻璃上，写下带有水珠的痕迹：你在，我不怕。
　　“我会一直在。”蔚冥含着笑答了。

　　乌渡想着这句话躺在麻醉床上，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他发晕，麻药电磁波蒸腾起来覆盖住全身，他身体不自觉地紧绷，像一只上满了弦的弓。
　　知道蔚冥会从头到尾陪着他，确实让乌渡轻松了很多。他不是轻易信任别人的人，毫无保留地躺在手术台上，把身体和灵魂都托付给别人这件事，比杀了他还难。
　　蔚冥带着其他参与手术的员工从消毒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躺在麻醉床上的人明明已经失去意识，双手还紧紧攥着，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张脸上的乖巧和无助，蔚冥一瞬间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十几年前那个卖童子军饼干的小孩如今眉毛紧蹙，玫瑰花般的稚嫩容颜透过银发露出锋利的侧影。
　　银发、教养院、绝美容颜。直到如今，蔚冥才把这些联系起来。
　　闪电划过夜幕劈向市中心，躲在垃圾桶旁抽烟的小混混讶异抬头，宇宙在万丈之上、冥冥之中，向他们展开宿命的微笑。

　　蔚冥垂下眼睫，抱起那人放在旁边的手术台上，动作轻柔得像捧着一团飘散的雪。
　　给自己的恋人开膛破图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周围人都有眼力见地闭嘴，安静布置手术器具。
　　唯有樱宝在一旁努力把乌渡攥着的手打开，却怎么都使不上劲，也不敢用力。
　　而且尽管她在努力保持着实验医师的专业性，但这个动作让她的脸一直怼在乌渡大腿上方，樱宝都能感觉到对面蔚冥的眼神在一点点变冷，她手一滑，还没开始就折腾出了满脑门汗。
　　过了一会儿，她尴尬地举手看向蔚冥：“老…老大，乌少校的手打不开，不知道攥着什么…”
　　有人“扑哧”一声憋不住笑，樱宝捂上眼不敢看蔚冥的反应。为啥这种尴尬的事总发生在她身上？
　　蔚冥带着医用手套，两只手冷静地举着，看了一眼乌渡银发下遮掩的耳垂。
　　“就让他攥着吧，无碍。开始吧。”

　　整套手术漫长而紧张，预计持续一天一夜，蔚冥作为主刀实验师有一个明显的优势：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具躯体。
　　不仅仅来自于对实验目标十几年的研究，更来自于这几天日日夜夜的深度交流。
　　他指尖灵活而精准地在乌渡身体上游走着，随着灵魂一点点剥离躯体，蔚冥透过超薄手套，感觉到手下的肌肉在慢慢放松。他一边操作一边注意着乌渡，终于在他手松弛之后，里面的东西掉到地上之前，接住了那颗小小蓝钻。
　　应该是乌渡躺在麻醉床上时摘下来，握在手里的。
　　蔚冥把蓝钻收在口袋里，低头亲了亲恋人沉睡的眼睛：“辛苦了，小朋友。”
　　脖颈之下，乌渡的灵魂被完全剥离出来，朝四周审视着，“目光”落在蔚冥身上。
　　灵魂是没有五官的，更不会有表情，但蔚冥就是知道，乌渡一定在朝他笑。

　　027被转移了进来，注入氮气唤醒之后，它透过培养仓的仓壁，偏着头看向乌渡的灵魂。
　　“打开仓盖。”蔚冥声音在旁边响起，027仓促地看了一眼蔚冥，又转回盯着乌渡。
　　“不用先制约住吗，万一再跑了怎么办？”有人担忧地问。
　　蔚冥轻轻摇头，语气温柔宠溺：“不会的，他是我创造的027，能跑到哪去？上次是因为有人诱拐才跑的。”
　　培养仓被泄压打开，冒出一团团白烟，027从中冒出头，目不斜视地飘到了乌渡灵魂面前，端端正正地坐好。
　　蔚冥运用天迹摸了摸027的头，灵魂像是有实体一般乖巧地蹭了蹭。
　　“该你发挥作用了。别让我失望。”
　　027把短短的胳膊放在额边，轻轻一划，看起来像是朝蔚冥敬了个礼，随即站起来走向了乌渡的灵魂，慢慢与之融合在一起。
　　蔚冥朝其他员工点了点头，开始执行最后一步——灵魂缝合。

　　连续20多个小时的手术，别人都可以换岗轮班，但蔚冥作为主刀必须寸步不离。后半程他紧紧咬着下唇，混着铁锈味的血腥气直冲脑壳，才算是勉强保持住了稳定。
　　饶是这样，缝最后一针的时候他指尖都在微微发抖，直到针尖刺破灵魂系出了一个完美漂亮的结。蔚冥整个人瘫倒在手术台下，医师长袍已经被汗水浸透。

　　手术是否成功还要看后续乌渡的反应，脱离最初三小时的危险期之后，蔚冥坚决要把还在昏迷中的乌渡从实验室接出来，放到自己房间。
　　脱离了危险期之后，只要每日监控灵魂和生命体征就行了，蔚冥作为航舰上最精通灵魂的实验师以及——乌少校的未婚夫。这个要求可以说是十分合理。员工们也乐得不用加班，纷纷回去休息了。

　　几个关键性的仪器被转移到蔚冥房间，占据了大部分空地，在黑暗中的房间里，闪着滴滴答答的光。
　　上面的数字在稳定的区间徘徊，蔚冥躺在乌渡身边，盯着变动的数字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敌不过手术的疲惫，坠入了睡眠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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