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相爱

　　她坦然的质问，捕捉他那一闪而过的慌张，心里的荒芜已经找不到边际。

　　冯科的忐忑终究一闪而过，他沉吟半秒，寒声：“我不是江轸，那谁是，你告诉我。”

　　沙发角落上，他就站在邬岁芝眼前，俯视着她，反问。

　　“你不是以前的江轸，你不是我喜欢的江轸。”她因他无形的压迫而窒息，可从前，她在江轸身边，永远无拘无束。

　　冯科抓着她的手腕，用劲紧握，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有多让我伤心。”

　　邬岁芝无视他的话，却挣脱不了他的束缚，她对上他凌厉的双眸，当面质问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平行时空里过来的江轸。”

　　她提起勇气面对的事实，却得到眼前人的轻笑：“不是。”

　　“我不信。”她越是挣扎，越被冯科钳制。

　　于是，冯科当着她的面，将他们的往事倒背如流。

　　“你对芒果过敏，是我导致的，你最喜欢的组合是Free Cold，你喜欢看言情小说，你曾说过不喜欢男医学生，因为段谦旭伤过你，你曾说希望我不要只顾着科研工作多与你相处，你曾说过以后我要学会煮饭，你说最喜欢的城市是青城，你说最幸福的事是与我旅游。”

　　“我们一起参加了人生第一场演唱会，我们第一次在青城发生，我们第一次同居的时间是76年10月。”

　　他像是信手拈来般的熟悉，将这些细节全盘托出，也并非无限叙说，适可而止以后，他松了松手腕的力度，俯视她的眼角染上怜惜。

　　“我就是江轸，江轸就是我，一直都是我啊。”

　　邬岁芝看着眼前让她顿感陌生的江轸，咬唇轻笑。

　　“那我问你，为什么那天我提起火灾的事，你没有印象。”她吭声质问。

　　“事情太多，一时间没想起罢了。”冯科反驳，邬岁芝只觉得他在搪塞，在敷衍，她用垂眸回答他。

　　“你......”冯科见她失望，眼底涌现错愕与惧色。

　　他还说了许多两人的往事，竭力让邬岁芝相信他。

　　邬岁芝无力的跪坐在沙发上，手腕随之垂落，两人指尖相贴后分离，她无力的窝在沙发的角落，“江轸，刚刚的事，对不起，我觉得我要安静，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对话了。”

　　眼前的江轸将他们的过往叙述一清二楚，事实摆在这里，眼前人不是平行时空过来的人。

　　可她感受不到他的灵魂，像烟雾弥漫的假象，她觉得不可信服。

　　真正的江轸，你到底死没死。

　　还是说，到头来，是她心理疾病。

　　冯科见她这个反应，只好心痛应下，俯首，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

　　翌日，邬岁芝醒来，睡得不好的她，一身疲倦。

　　今天是他们搬去青城的日子。

　　搬家公司的人出入公寓内搬动，

　　冯科应允她的要求，没在她眼前出现，他自己监视搬家工人的工作，给她留了一张便签贴在主卧房门，便签上写着让她先前往青城，他会留在公寓住几天，等她想见他，他再出发。

　　这个退步让邬岁芝难过，她走下楼，与他说话。

　　“江轸，我先走了。”主动是她示好的信号。

　　冯科站在客厅，搬家工人正搬着物件出门，他嗯了一声，应答邬岁芝，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也许是我这两年的若即若离让你的情绪变得敏感，对不起。”他的语气难得低弱，邬岁芝点头：“也许是我们两年没见，我们都变了，我们指尖，短时间难以磨合。”

　　她走到玄关，见还有一个纸袋子，正疑惑，冯科告诉她是他自己昨夜连夜回家拿的物件，还让她顺手先带去青城。

　　邬岁芝点头，拿起来，纸袋沉甸甸，她瞄了眼，里面是一个本子，看起来有点年份。

　　她收拾好先离开，连同玄关的纸袋子，冯科知道她不想见自己，也没送，看着她走出公寓门口进入了电梯，神情若有所思。

　　袋子里的日记本是他故意从江轸家里带过来的，也是他故意放在玄关引她注意。

　　昨天看到她从家里带回她自己的日记本，他在想江轸多半也会有日记本，又因爆发了矛盾，遂回到江轸的家一趟。

　　果然，如他所愿，江轸果然有日记本。

　　他把日记本拿了回来，故意让邬岁芝带走查看，让她知晓江轸对她的深情，好让邬岁芝早日搭理他。

　　——

　　青城长乐街1号楼。

　　简淮宇做客江轸家中时，正‘调戏’机器人管家Andy。

　　“Andy，我问你，森林里有一条眼镜蛇，可是它从来不咬人，这是为什么呢？”他刚刚玩手机，看见脑筋急转弯，随口一问。

　　Andy机械性的原地转动，最后摇着脑袋，“Andy不知道。”

　　“笨，那是因为森林没有人。”简淮宇弹它脑壳，弹痛自己手指。

　　嗯，他闲得蛋疼才会和机器人聊天。

　　“淮宇，过来帮忙。”天台传来江轸的声音，他应声，踩着木梯上去，Andy在身后一步一步踩上去，虽然是机器人，但还挺灵活。

　　天台上，黄昏好风景，大地辽阔，百米外的海景映入眼帘，海风沁人肌肤，携着海水轻微的咸腥，掇入鼻尖，清凉微湿。

　　两人支起烤架，燃炭烤肉，围炉坐下。

　　江轸身上还带着围裙，他脱下，一身白衫，迎风鼓动，额前碎发往后飞扬，眉目下骨隽容宇。

　　“兄弟，冰啤给我拿一下。”简淮宇用下巴指了指江轸身边的冰饮。

　　烤架上，肉片滋滋冒油。

　　江轸左手拿着夹子翻动肉面，右手指骨分明的长指拿起一罐啤酒，像是无意识的行为，他掌心抵着罐边，手指扳起罐环，轻松一扣。

　　咔哒一声，他单手开了一罐啤酒。

　　江轸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把易拉罐开了。

　　以往邬岁芝能单手换水，唐碧瑶说过她是怪力女，但两人确认关系以后，邬岁芝会拿着易拉罐在江轸面前撒娇。

　　“江轸，我渴，你开。”邬岁芝等他男友力。

　　后来，他给她开了若干瓶易拉罐，方才一走神，他也自动开了，哪怕这个行为中止了两年，依旧是下意识的。

　　“怪好心的。”简淮宇给他竖个拇指，

　　江轸瞟了他一眼，将啤酒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再拿起一瓶，抛给简淮宇。

　　“......”简淮宇嘴角一抽，他感慨：“真感觉你要孤独死了。”

　　烤肉是简淮宇提起的，他时不时就跑来青城江轸家，在他家开荤。

　　“不会孤独，我有Andy。”江轸呷了一口啤酒，往身后的沙滩椅一靠，在简淮宇的注视下，他迟疑，说：“还有你。”

　　这才让简淮宇顺气，他觑着Andy机器人，Andy识别他的表情，是不良情绪。

　　“Andy先离开，你们慢用。”

　　Andy下楼，江轸轻笑，“欺负机器人，很好玩吗？”

　　“挺有意思的。”简淮宇豪饮一口啤酒，朝他扬了扬下巴，“我团队的项目已经成功应用，果然像你说的，我在今年就能完成我的项目。”

　　“我能知道，也是未来的我来告知我罢了。”

　　简淮宇从裤袋里摸出一个超高科技感的手盘，“稳定又安全，你要不要时空旅行，回去几年前看看邬岁芝。”

　　“不用。”他的拒绝，倒也在简淮宇的预料内。

　　江轸是怕自己参与到过去，会导致如今有了新的变数。

　　这也是为什么在以往的所有时间线里，江轸只会在邬岁芝危难时用了时空穿梭表盘。

　　“你呢，你不回去看看叔叔？”江轸说。

　　他知道简淮宇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简淮宇摆手，“我去了没告诉你罢了。”事实上，即使执行时空穿梭的手盘，他也没有勇气回到过去。

　　他怕自己一旦回去，看见父亲病入膏肓的最后一面，会忍不住回到数十年前改变父亲，一旦如此，原本时空里个人微观的秩序会被打乱，未来的发展不可预测。

　　这也是为何表盘进入试验时，参与穿梭的试验者一再思考才会确认这趟时空旅行。

　　两人沉吟，直至焦香传来，江轸拿起肉夹翻面，五花肉已经焦黑。

　　简淮宇见状，笑他，拿起易拉罐起身，到栏杆边撑着，看向前方湛蓝大海，海上明月已在昏色初露头角。

　　“其实我的生活还挺顺利，但依旧怀念过去，或许在以前的日子里，我们四人的革命友谊风吹不散，我父亲还没离开人世，我最好的兄弟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背后传来货车鸣笛，简淮宇寻声看去，蜿蜒的沥青路面，一辆搬家车慢慢开动，停在了路边，车后跟行一辆白色轿车。

　　他在天台上往下看，对江轸说：“你要有新邻里了。”

　　江轸坐在沙滩椅上，面朝海面，直至简淮宇说了一声‘草’，他夹动的五花肉掉在了地面。

　　他轻叹，重新放了几片五花肉，却被简淮宇扯到栏杆边，“那不是邬岁芝吗？”

　　溘然间，江轸顿住，心口揪着痛，血液仿佛倒流到他颅顶。

　　他看见楼下数米开外，邬岁芝指挥工人把物件搬入屋，他们之间，就隔了一幢小独栋的距离。

　　他在1号楼楼上，她在3号楼门外。

　　他好像听不见简淮宇的声音，亲眼看见她的身影在路面真实的走动。

　　“她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该不会和那个徐什么徐见嘉搬过来这里住了吧，那你是不是要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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