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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高中生活就是一部很紧凑的协奏曲,相互配合方能致远。运动会仿佛是其中一个欢快的小乐段,明朗而短暂。
那两天经历的时候觉得很长,几乎所有人都全身心投入这一场青春洋溢的盛会里,不愿分神去想其他。
回望时才发现原来这么短,短到已经记不清细节,只模糊记得运动员们矫健的身姿、流淌的汗水,看台上掀天的呐喊,赢后的激动和差一步的遗憾。
这一小节结束了,接下来的乐章旋律陡转,愈发紧密。
期中考的难度非同小可。结束时,大家心里都没底,再三说过不对答案的人也打破原则追问着同学。
隔天暮迟在广播站值班,打开门就看见搭班的人脸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匆匆放下手中的东西和她一起开设备。
“学姐,好久不见呀。”搭档开口,笑眯眯地看她。
暮迟操纵电脑打开歌曲,确定桌上的麦没有打开后看向她,眼睛眯起来:“你是……”
“我是白司静,不记得啦?”她自我介绍道,从容淡定。
她是艺术节那次负责下半场的初中部主持人,和暮迟他们两个的交谈并不多,只在对稿和后台聊过一些。
暮迟恍然大悟,终于对上人:“哦哦哦!天呐你竟然还记得我!抱歉抱歉。”
白司静摇摇头:“没事呀,咱们就接触过一次,不记得也正常。主要学姐你实在漂亮又厉害,主持那次我想加你微信来着一直没理由。没想到在广播社遇到你!”
“谢谢!以后咱们要是轮班就有很多机会见面啦。”暮迟扯过纸笔写下来一串号码递到她手里,“那次光顾着加符任群微信了,不好意思呀。”
她补充道:“这个是我的手机号,微信直接搜就行。”
白司静仿佛见了偶像一样,捧着手边的纸条像捧了珠宝,两眼放光。
“升上来感觉怎么样?和初中比是不是累点呀。”暮迟用手撑着脸,活脱脱一个知性大姐姐的模样。
“怎么说呢……”白司静勾勾耳边的卷发,“确实很累,但是好在交到了朋友,初中的同学也有在一个班的,没那么难熬。”
暮迟看着她,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
和好朋友们一个班,又遇到了好的同学,手牵着手就捱过了一年。
“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尽管问我,有什么困惑的也可以和我聊聊天。”暮迟温婉地笑。
“学姐你也太好了!”白司静一脸满足。
暮迟叹口气:“虽然我成绩一般般啦。对了,期中考难不难?”
谈到考试,精力也没了,脸上也没笑了,和刚才的那个姑娘判若两人。
“难啊——”她趴倒在桌上,像打了败仗一样,“我以为我准备好了呢,结果上考场就开始慌,也不知道能不能考好。”
“别急,挺正常的,我上次分班考也是这种情况。”暮迟拍拍她的手表安慰,“总要有一段适应期的,上了高中你会发现成绩是起起伏伏的,没什么大不了。”
几首歌放下去,大课间快结束,她们一起关好设备,按程序检查一遍锁上门离开广播室。
广播室设在学校中央的行政楼,去别的教学楼可以走连廊。
“那个……可以叫我名字,或者小迟,喊学姐总感觉咱俩不认识。”暮迟临走时回身看向白司静。
白司静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了几下:“那我喊你小迟姐吧,折中一下。”
暮迟点头,跟她道别,刚要走又被她喊住。
白司静突然想起来艺术节开幕前到后台的一个学长,当时她在对面,只看到暮迟和符任群跟他交谈时有说有笑。
她认出江桥。当时问过之后得知是青梅竹马,如今再想起不免想多问几句。
“小迟姐,艺术节开幕前来找你的江学长他和你还是一个班吗?”
暮迟反应了下,笑说:“你说江桥啊,高一是,现在隔壁班。你想认识一下吗?他很厉害的。”
“厉害的人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认识下!”白司静用力点头,脸上又挂起八卦的神色,“那你们关系还和以前一样的吗?青梅竹马?”
预备铃打响,暮迟被钉在原地,说的话却迟疑万分。两人终于往各自教室里赶。
有风穿过走廊迎面而来,透过冬季冲锋衣的领口钻进她衣服里,冷得打了个颤。
“啊——我怎么下降这么多?!”
“不是吧……这个我做得可有自信了啊!!怎么会这样!”
改卷速度极快,周二考完,周四晚自习时出了成绩,周五大课间大家都拿到了成绩单,一人一份。
那些不确定的对答案声如今变现,有人窃喜,有人唏嘘。
“我去,我年级八十?这是我的水平吗?”杰瑞抓着头发看成绩单。
“你运气吧。从哪充值的运气,介绍一下我也去趟。”李蔚石化一般死死盯着年级排名那一栏的“八十二”,嘴上还没放过他。
“呜呜呜我怎么,我怎么一百零七啊——倒数了——”后排有姑娘已经接受不了大幅度的起落痛哭流涕,泪水冲刷着黑眼圈。
暮迟感觉自己精气被吸干,自己那一横栏明摆着:班级10,年级61。
比月考下降了八九名。
这还是总问老师同学还有江老师孜孜不倦地辅导下。
总有人会说,你们这种好班,群英荟萃,有什么可焦虑的,明明师资也好学生也有天赋,已经甩掉了千万人。
其实越在这种环境下压力越大。因为总有比自己优秀的人,所以总想要往前再往前一点。
永远有人站在顶端,看上去毫不费力。
周围的人如何谈笑风生都是表面,私下里都巴不得多学一点是一点,多学一点就离想去的地方近些。
哪有那么多的天赋选手。
全是多方面压力推的。
“也不知道我哥考多少。”江溯压住成绩单不再看,掏出已经讲了一部分的卷子,有一搭没一搭看着错题。
李柔嘉已经半天没说话了,就直直坐着,看上去被伤透了。
“没事,失败总是暂时的啦!”暮迟念叨一句,像是给自己说的,又像是在宽慰别人。
“嗯,说的对。”江溯被带动,振作起来,顺手拍了下李柔嘉让她别灰心,“加油加油!就一次考试又不是高考。”
李柔嘉转过头,看样子已经调节好了,冲她俩比了一个OK。
“再过一节课就吃饭了,我午休去问题。”暮迟拿出草稿本,对着圆的方程那道选择重新过思路。
“姐,这个我也不会,你搞明白了给我讲讲?”江溯凑过来看着她的笔尖动来动去,自己跟她同步科目,先算着其他的题。
暮迟答应了。恰逢上课铃响,班里的同志们不管多大的情绪波动,也都跟设定好的程序一般止了声音。
每次考试都能暴露出很多问题,不改也得改。
越挫越勇嘛。
去食堂的时候从后门里往1班教室看了眼,什么都没看到,只有零星几个人。暮迟和江溯挽着手走去买饭。
想着还有未完成的任务,两个人各自买了个卷饼和粥一路拎回教室。
学校里的植物已经逐渐落叶,道路两侧铺满了风化变脆的叶子,风一起,树叶间摩擦出“咯吱咯吱”声。
暮迟出神啃着卷饼,吸完粥后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她回到位上又喝了口水,捏起卷子和笔就走。
临出门时,又返回来从笔袋里拿了几颗新买的糖。
江桥就坐后面,一到后门就能看见他的位置,暮迟刚要像从前一样进去,定睛一看他身旁正有人站着,俯身听他讲题。
离得远,又因为午休,江桥没太大声。她听不清江桥声音,只看到那名女同学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听着他讲,时不时也看他。
大概是讲完了某一步,女生点头,江桥微微抬起头,礼貌地笑了一下。
女生的脸颊泛起粉红,神情羞涩。
暮迟心里突然明白了。
那个女生应该是喜欢他,或者有好感。
她站在门口,空气最流通的地方她却感到胸闷,有什么东西勒住她似的。她只好回身掉转了个方向。
心里好涩。
暮迟一路下到一楼,很多从食堂回来的学生有说有笑,和她此刻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暮迟呼吸着更新鲜的空气,白雾一团团冒出来。
她觉得自己刚才有些狼狈。
李柠在办公室里和另一个老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见她来了先是惊讶,随后起身亲自给她拽了把椅子。
“不睡觉啊?”李柠又给她拿了小零食,“哪个题?”
“谢谢老师。”暮迟坐下摊开卷子,指了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这个。”
李柠扫了一遍,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笔挣扎过的痕迹。她手从笔筒抽出一支笔,耐心地推演。
“等等老师,有点快。”暮迟从她画图开始就逐渐蒙圈,“这一步是……”
“好。你看,上一步已经求出来了这个对不对?”笔尖在推理出的步骤上一圈,“那么我们再根据公式……”
“懂了没?”一题结束,李柠网上拽了拽腿上的毯子,眼神带着询问,“不懂你就问。”
暮迟仍处在反应加工的阶段,终于转过弯来露出一个笑:“懂了,我回去整理一遍,谢谢老师。”
“嗯。”李柠拧开杯子喝了一口,夸她, “这学期一直很有干劲呀,不错不错,继续保持!”
“我看咱班很多人都因为考试崩溃了,你很淡定,浮动也不是很大,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加油。”李柠冲她点头,满眼赞许。
暮迟莞尔一笑,终于想起来兜里躺着的糖。她伸手抓了几颗放在李柠办公桌上:“老吃你的不太好意思,柠姐,这我刚买的新糖你尝尝。”
“谢谢你呀。快回去午休吧。”李柠冲她摆摆手。
一出办公室,风立马围上来,暮迟感觉自己又回到刚才那个心闷的状态里了。
她一路上了楼,班里已经睡倒一片了。
江溯察觉到她身上的寒意,压低声:“你去的办公室啊?”
“嗯。”她灌了口热水暖身,打算把那一问再顺一遍,“柠姐正好在。”
“你哥在给别的同学讲题,我就没去。”暮迟顿了顿,神色不自然地解释。
江溯表示知道了,察觉到她有点不对劲:“你怎么啦?”
“说出来有点莫名其妙的……”暮迟用笔尾揉揉太阳穴,一直垂着眼。
留在教室的人突然只剩她们两个未眠,暖气烘的人睡意逐渐上涌。
她也压低声,江溯听完后愣住,随后某个猜想疑似被证实。
“看见你哥跟一个女同学讲题笑着,就,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胸闷,感觉很怪。毕竟他很受欢迎,讲不讲也是他的自由。”
她说完觉得脑子更乱了,直接趴在臂弯,把脸埋起来,强制自己午睡。
那天白司静问的问题,她定住许久,艰难吐出一个“是”。
一个“是”,承认自己和江桥的关系和以前一样好。
但此刻她发觉,根本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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