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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公交车停在了两人面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长宁拉着夏堇钰走到前门上车。
正是放学的时候，车上都是学生，别说空位了，几乎都难以落脚。长宁带着夏堇钰挤到里面，手握住拉环。
“姐姐，没有拉环了。”
“那你抱着我，抱稳了。”
夏堇钰欣然抱住长宁的腰，她刚好比长宁矮半头，稍微低头就能靠住长宁的肩膀。
长宁体格并不壮，看起来瘦瘦的，但皮肤下面都是肌肉，核心也稳，夏堇钰抱着她，比手握拉环更能安心。
好像只要长宁在她身边，她就有一种格外安定的感觉。
两人挨的很近，夏堇澜脸埋在长宁颈窝，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洗衣粉的味道，然后说：“姐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长宁看着窗外极速倒退的景色，平静的说道：“有不会的题回家给你讲。”
夏堇钰愣了一下，又说：“不是题。”
长宁笑着回：“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有什么问题，除了生死，都不是问题。”
“你不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的问题也不是问题。”
公交车慢慢停下来，长宁身体往前晃了一下，夏堇钰抱得她更紧，车厢内喧闹无比，两人只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长宁说道：“谁说我是小姑娘了，我的灵魂已经好几百岁了，可能比这一车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大。”
夏堇钰也说：“我也好几百岁了，可能比你都大呢。”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稳定了一些，最起码没有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你不止几百岁。】
夏堇钰愣住：“你都想起来了？”
【不……呲呲……能量……不够……哔——】
夏堇钰沉下眉眼，心里面暗暗骂了它好几遍。
能量是什么？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而自己……又是谁？
也和长宁和她的系统一样？可那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夏堇钰陷入沉思，公交车到站了她都不知道。
“堇钰？堇钰？”
“嗯？”夏堇钰回神：“怎么了姐姐？”
“下车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两人挤向后门，夏堇钰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会不会真的有几百岁。”
长宁煞有其事的点头：“有可能哦，毕竟一切皆有可能。”
下车后，两人还需要走一段路程才能到家。
在长宁小学毕业后，奚奶奶就在离老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房子。毕竟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再住在那么破烂的地方也不合适，而且安全性也没有保障。她就用多年以来的积蓄，在一家老小区里租了一间七十多平米的房子，两室一厅，主卧放了两张床，给两个孩子住。
奚奶奶住在次卧，不过她偶尔回老房子住几天，长宁问她为什么，奚奶奶说房子长时间没人住容易坏。不过老人捡拾的那些东西都在老房子堆着。
长宁和夏堇钰到家的时候，饭刚刚做好，一开门长宁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她双眼一亮，直奔厨房，奚奶奶正把刚炖好的鸡肉盛出来。
“去去去，别在这挡道。”
长宁侧身，等奶奶出去后，她拿碗筷。
“哇，好香啊。”
“好香就多吃点。宁宁，在学校吃的不好吗，你看你又瘦了。别舍不得花钱，奶奶还有点积蓄。”看着孙女瘦巴巴的脸，奚奶奶止不住的心疼。
长宁给奶奶夹了一个鸡腿，又把另一个鸡腿给夏堇钰，鸡爪鸡翅全扒拉进了自己碗里。
奚奶奶想把鸡腿给长宁，长宁不要，她是真不爱吃，就爱吃骨头多的肉。
夏堇钰左右手各拿了一只筷子，面无表情的把整个鸡腿分成两半，把其中一块夹向长宁碗里。
长宁条件反射的护住碗，瞪大眼睛抬头，嘴里还叼着啃了一半的鸡爪。
眼里没有对鸡腿的渴望，只有对伸过来的那双筷子的戒备。
夏堇钰“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拍来她的手，把一半鸡腿放进了她碗里。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护食？”
长宁被笑的面色通红，低着头吃饭不再说话。
夜晚，长宁去洗澡，夏堇钰站在窗边，看着挂满星辰的夜幕。天边有一颗星星特别亮，就像小时候，老房子外面亮起的那盏灯。
现在是九月份，再有两个月她就十五岁了，上一世，她就是在十五岁的时候，被那个女人接去了国外。
这一世应该也差不多。但她不记得被接走的那天具体是几月几号，只记得路边的树光秃秃的，天气很冷。
她已经不跟着那个男人生活，她的生命轨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希望那个女人不要再来找她，如果找，那就晚点、再晚点吧。
长宁擦着头发出来，身上裹着浴巾，来到窗前和夏堇钰一起抬头看星星。
她们离得很近，却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上一世的今天，是她离开夏堇钰身边的日子。
*
又是一个四季过去，转眼，长宁成为了一名高三生。夏堇钰也顺利升入华盛高中，和长宁同校。奚奶奶的脊背越来越弯，每天收到的瓶子也越来越少。
长宁期盼着这一年赶快过去，她无比想要找个兼职，抗下家庭的重担。
那张卡给夏堇钰交过学费、书本费，给她买了一部手机，此外，再没有动过一分一毫。
长宁放假的时间从半月一次变为一月一次，夏堇钰则半月一回，看看奚奶奶的身体是否还好，顺便，给长宁带些东西。
“奶奶，我走了。您注意点身体，有什么事就去找杨阿姨，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看顾着您点。”
“哎，好嘞，道上慢点啊，过马路看着点车。还有，告诉宁宁，不要太辛苦，奶奶不求她考上多好的学校，只希望她健健康康的，身体没毛病。”
“知道啦奶奶，您快回去吧。”
奚奶奶看着那道高挑的身影渐渐走远，浑浊的眼中充满了不舍。
“大娘，今晚来我家吃炖排骨，老吴发工资了，好多钱呢。”
一个妇人出来扔垃圾，看见奚奶奶后跟她打招呼。
“哎，这哪行，咋能一直吃你家的，锅里还有饭呢，晚上热热就行了。”奚奶奶摆手。
妇人热情的揽住奚奶奶的胳膊，笑眯眯的说着一些家常话，然后，把她拉进了自己家。
夏堇钰看着突然蹦出来的消息，不禁笑了笑，而往前面划，两人的聊天内容全都是关于奚奶奶的，间或夹杂着一两笔转账。夏堇钰摁灭屏幕，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不多时，她手机又响起来，拿出来看了下，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里面传出低沉的女声。
夏堇钰捏紧了手机，声音冷硬：“请再给我一段时间。”
“最起码……等她高考完。”
挂断电话，夏堇钰看向自己的右肩，以前听那道声音说，长宁的那个小东西就喜欢窝在她的右肩上，也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只希望它现在不在，她不想让长宁知道她之后的打算。
“它现在在吗？”
“……刺啦刺啦……在……刺啦……哔……休眠……哔——”
“什么意思？说话！”
夏堇钰长长吐出一口气，截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华盛中学。”
高三一班。
“哎，奚长宁，你妹妹来了。”
长宁抬头看向门外，夏堇钰朝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长宁放下笔，走出去。
“堇钰。”
“姐姐，这是给你带的东西。这个袋子里是一些吃的，这个袋子是一些生活用品。如果不够，我那里还有。”
长宁接过：“谢谢。奶奶怎么样？”
“奶奶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我拜托了杨阿姨。”
“谢谢你，堇钰。”
“你跟我太客气了，我不高兴你这样。而且奶奶也是我的奶奶，我们在你带我回家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姐姐……”夏堇钰认真的看着长宁，那双眼睛会说话似的，长宁在里面看见了很多不一样的情感。
她垂下眼，嘴角勾起笑意：“堇钰长大了，再有个两三年考上了大学，你就会看见外面的世界更为精彩，是我们这个小城远远比不上的。”
“姐姐在哪我就在哪，谁都比不上姐姐。姐姐在的世界对我来说才是精彩的。”而没有长宁的世界，她生不如死。她已经体验过一次了，绝不要再体验第二次。
“小丫头，见识的还是太少。好了，回去吧，快上课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吧。”
夏堇钰还想说什么，但长宁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好像如果夏堇钰说出来了，她们的关系会发生变化，但是好是坏，却不得而知。
夏堇钰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夏清然，男生抱着一摞作业，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
他看见夏堇钰，叫住了她。
“有事？”
夏清然语气高高在上：“你离她远点。”
“谁？”夏堇钰觉得好笑，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智障：“长宁？”
夏清然被夏堇钰那看垃圾似的眼神看的心里十分不爽：“对。哪怕是亲姐妹，相处也该有个度。”
“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我俩不是亲的。”夏堇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和长宁，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夏清然脸色瞬间变了，他分明记得长宁跟他说，她俩是亲姐妹，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的。
“你烦到她了，她在应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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