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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白日熙攘的街道入夜后,只余零星的几个行人,均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耿火一伙人顾忌路人,只是跟着梁月和闻娣,没有上前。
梁月拉着闻娣越走越快,她刻意避开昏暗的小巷,沿着大路路灯明亮的地方走。
“我们怎么办?”闻娣的声音拖着哭腔。
梁月对附近的路很熟悉。
前面拐过弯去,再走一段路,就是个人声鼎沸的夜市。
到了人多的地方,她们可以借机甩开后面的人然后报警。
屋漏偏逢连夜雨,拐过弯离开大路后,没走多远,梁月就看见那条通往夜市的必经之路上摆上了禁止通行的标志,告示牌写着正在抢修管道。
她们能选择的另一条路,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草草照明。
“我们往回走。”
梁月当机立断,准备回到灯火通明的大路上。
她们一转身,耿火那群人围了上来。
“小姑娘们,晚上好啊。”耿火调笑着打了招呼。
“你们有什么事?”梁月强作镇定,把闻娣挡在身后。
闻娣低头装作害怕得不敢抬头。
她暗中观察着两条路的情况。修路那条半点光也没有,土石堆在一边,露出地下的管道。路况很差不好逃跑,也不清楚路的另一头有没有被堵死。
如果顺着另一条小路跑出去,可以来到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个执勤点,夜里应当还有人执勤。只要跑到那里,就安全了。
“我们想找梁浩的姐姐叙叙旧,说说她弟弟的事。”耿火欺身上前,伸手想要摸摸梁月的脸,被她打开了。
“好大的脾气。”孙哥在后面笑话耿火。
梁月后退几步,始终把闻娣护在身后。
“我就是他姐姐,你说吧。”
耿火愣了一下,偏头去看后面的闻娣。梁月警惕地侧身,“你看她做什么,你不是找梁浩的姐姐吗?”
“没事,不重要。”耿火搓搓手,兴奋极了。
“你俩都可以,我不挑。”
梁月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她咬紧牙关,仿佛窥见了自己的命运。
她害了闻娣。
身后的闻娣紧紧抓着梁月衣衫的后摆,她大胆地做出了决定。
梁月只觉得自己被大力一推,她被搡到了那条昏暗的小路上。
惯性促使她迈着双腿向前,她回过头去,发现闻娣跑向另一条路,身后跟着三四个喽啰,发出高亢的叫喊。
她明白闻娣要做什么。
梁月不敢停,拼命向前跑去。
常韭韭放下怀里的兔子,涂白复一蹦一跳地追着闻娣而去。常韭韭跟上耿火,缀在了梁月后面。
耿火追到一半,气喘吁吁。他停下来观察了四周的环境,把跟随他跑来的小弟全叫停了。
他怒骂一声。
前面有执勤点,他不想赌这个时间执勤点还有没有人。
反正还有一个跑不掉的。
耿火不再追逐梁月,掉过头去找闻娣。
常韭韭看到路口拐角处有个鬼祟的人影,是梁浩。
耿火走近时,梁浩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里。
梁月精疲力竭地跑到执勤点,发现并没有人。
她的手机被梁浩抢走卖钱了,一键报警器的灯灭着,并没有通电。
她没办法报警。
广场上散落着几个人。梁月鼓起勇气,找上前去,想要借个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没有人愿意把手机借给她。
他们防备地快步离开,认为这是什么新型骗术。
时间跑得很快,梁月形容狼狈,无助的哭求着。
常韭韭陪着梁月走过小广场上的每一寸土地,想要伸手去接她掉下的眼泪,却发现有一只手先于她伸了出去。
是闻娣。
可是那滴泪穿过了两只手,还是掉在了地上。
常韭韭呆在原地。
结局是她早已知晓的,闻娣死了。
梁月想要回去找闻娣,她的一只鞋跑丢了,赤脚踩在地上。
在巷口处,梁月止住了脚步。
她想回去救闻娣,可是她拿什么救呢?
梁月怕了。
如果回去,看见的是被欺负了的闻娣。她是不是该以死谢罪。
她颓然地倒在路边,像一朵枯萎了的花。
常韭韭坐在梁月身边,她想拍拍梁月的背,但她做不到。
闻娣蹲下身,抱住梁月。常韭韭看到她的口型,“再见。”
那缕幽魂离开了。
常韭韭陪梁月坐着,她看着这一切顺理成章的发生,一环扣着一环,像早就被人安排好了。
这就是命运吗?常韭韭躺在地上望天。
这就是天道赋予的命吗?
梁月空洞的双眼望向地面,大滴的泪珠掉落,在柏油路上留下浅浅的水渍。
梁浩鼻青脸肿得出现在她眼前。
他一直跟在那群人后头。不敢靠的太近,只敢悄悄蹲在路口。
等瞧见到耿火一帮人都走了,他才敢出来探探究竟。
梁浩看到鞋都跑丢了、衣衫凌乱的梁月,嫌弃地“啧”了一声。
他满不在乎,“今天你运气好,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回去别和爸妈说,该嫁人嫁人。”
梁月明白了所有的关窍,她露出怨毒的笑容。“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
她撇过头不去看梁浩精彩的脸色变换,对着自己喃喃,“她也不会放过我的。”
看到梁浩,梁月知晓耿火那群人已经离开了。
她撑起身,光脚向闻娣逃离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她作的孽。
她该给闻娣磕头道歉。
常韭韭跟着梁月往前走。梁月的脚被细小而尖锐的石子划伤了,常韭韭耗着灵力替她疗愈。
无济于事。
但常韭韭还是固执地捏着诀,仿佛这样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
雪白的小兔子在黑夜里很是显眼,身影格外忙碌。
他想把闻娣脸上的血擦干净,把她掀上去的衣角拉下来。
努力了很久,失败了。
闻娣仰面躺在挖开的坑道里,鲜血糊了满脸。细瘦的小腹露在外面,印着几道指痕。
梁浩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想离闻娣远一些,却手软脚软地跑不远。
梁月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她栽倒在闻娣身边,抖着手去探鼻息。
悲切的哭声传来,兔子不知何时化成了人形,立在常韭韭身后,捂住了她的双耳。
“别听。”
“好。”常韭韭乖觉地应下,就地坐在了身后之人的脚上。
她放松地靠着涂白复,梁月的哭声回荡在耳边。她不敢听,却又躲不开。
涂白复略弯着腰,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又把手覆上了常韭韭的耳朵。
常韭韭摸着口袋,他们现在位处镜中,那只平替版的毛绒兔子没带回来。
她抱膝坐着,把脸埋在了膝头。
涂白复察觉她在找那只兔子。
他想恢复原身,给常韭韭抱一抱,缓一缓情绪。但那样他就没办法给常韭韭捂耳朵了。
几番犹豫下,一只兔子趴上了常韭韭的后脑勺。
兔子把自己抻成了一个长条,头和尾护着常韭韭的耳朵。
心里的阴霾被这只蠢不拉几的兔子驱散了些许。常韭韭把兔子扯下来,顺了两把毛。
“发生了什么?”
“她挣扎的时候踏空了,脑袋撞上了管道的拐角,流了很多血。”兔子卧在常韭韭腿上,精简了整件事。“那群人怕了,就跑了。”
梁月从闻娣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坚之又决地按下了三个数字。
梁浩此时来了力气,扑上前夺过了手机,摁了挂断。
“不能报警!”他吼叫着。
报了警,他也脱不了干系。不能让梁月报警。
脚边恰好有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梁浩抄起木棍,对着梁月的后脑狠狠来了一下。
他冷漠地看着自己姐姐倒下。
此时他什么都不怕了。
闻娣口袋里的布包被他搜了出来,梁浩攥着那一小沓钱,笑开了花。
他把闻娣就地掩埋,意外发现梁月还有呼吸。
“真是命大,怎么没死呢。”梁浩把梁月背在身上,“算了,活着还能换份彩礼钱。”
随着梁浩的离开,常韭韭眼前的场景几经变换。
她看到梁浩把自己的姐姐像牲畜一般囚禁在家里,看到梁浩在酒桌上使劲给耿火劝酒,并鼓动他酒驾去幼儿园撞死几个有钱人的小孩泄愤。
看到梁浩在殡仪馆装作工作人员摸遍了耿火的兜,寻那一张借条。
他什么也没找到,只好愤愤拿走了耿火的戒指。
从追魂镜出来,常韭韭有些脱力。她斜靠在涂白复肩上,瞧见了个熟悉的人影。
常韭韭的烦躁写在了脸上,她甚至不愿意用一个体面的姿态面对来人。
“你有事吗?小摄像头。”
她出言嘲讽。
自上次与耿火交手后,她再没见过司淮。
许是天界把监督涂白复的人撤了回去,也有可能诸位监察是缩在了暗处,等着挑他们的毛病。
“你们在做什么?”
司淮小小一只,板着脸,像个装大人的小孩。
“在查恶鬼的来处。”涂白复坐直了身子,不卑不亢。
“有用吗?”司淮很是看不上江左的处理办法。
在他眼里,没必要去查恶鬼是怎样形成的。上次已经重伤了恶鬼,只要把他找出来消灭掉就可以了。
“你们是在拖延时间吗?”
常韭韭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
按照天界的想法,简单粗暴地除了恶鬼,耿火和闻娣会一起消失。
耿火纯属活该,但闻娣是无辜的,她不应该随意被抹灭。
常韭韭怀着攒了一天的怒气与对司淮由来已久的怨气,夹枪带棍地讽刺道,“是啊,我们的确在拖延时间。快回去告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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