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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非礼弗履渡艰则吉
这些天岳观晴一直疑神疑鬼的,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徐子善的调查结果,同时又很害怕知道结果,对于重感情的人来说,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离别与背叛。她虽然不会轻易怀疑身边的人,但更不容易相信别人,因为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建立起来了,万一崩塌,就再难重建。她时常觉得自己很像甲壳类动物,用坚强的外表保护着柔软的内心,好不容易敞开的心扉,一旦受惊,就会长久地合上。
岳观晴一回到家中,徐子善就自动找上门来了。刚好今天周五,他也不想加班,六点钟刚过就打了下班卡往岳观晴家里跑。
他在门外松好了鞋子,正要往屋里迈脚,被岳观晴一伸胳膊拦住门口,说道:“慢着……你先告诉我结果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也不坏吧。从已得的资源看,分析不出什么来。”徐子善边说着边从她的手臂下方钻进了门内,顺道弯着腰自己找了双拖鞋穿上。
“那你这几天都打探到了什么?”岳观晴说着转身关上了门,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他祖籍咸阳,父亲年轻时被分配到乌鲁木齐的国企工作,在那里结识了他的母亲。双亲都是中规中矩的人,没啥异常。他自己一路的成长也是稀疏平常,唯一可疑的是他毕业后明明有机会到陕西省博物馆工作,却选择只身一人南下,去到了广东省博物馆,然后在十一年前,也就是我们毕业的那一年,他又申请工作调动来到了深圳这个考古并没有很大优势的新兴城市,似乎是尾随着我们从广州到深圳一样。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父子俩的身体好像都不太好,隔个几年就会生一场大病。”
岳观晴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样吗?跟我们在一起这几个月没看出来呀,除了他有点洁癖外,其他看起来挺健康的呀。”
“说不定他就是身体不好,才养成的洁癖呢?”徐子善笑道。
“嗯,有可能。可是这些信息,跟我们的关系好像都不大呀。只有他到广州和深圳来这一点疑似是为了接近我们,但又看不出他接近我们的意图,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吧?”岳观晴有些失望道,心想:莫非他是为了陨石而来,所以总是观察我有没有捡到石头,那陨石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呢?这件事情她决定还是暂时对徐子善保密,等知道多些信息的时候再说。
“你的财确实是不算太多,但是色还是有的,也许十几年前他曾在广州哪个角落碰到过你,一见钟情,追随至今呢?”
“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能有这份心才怪了……不过他所表现出来的既没野心,又没欲望的状态,细想还是有点可怕的。还有,他是小朔带进队伍来的,他们两人认识也是出于偶然,如果说这些都是他事先预谋好的,又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呀。”
徐子善摊了摊双手说道:“唉,可惜目前能挖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了,只能说如果他真的有秘密的话,那肯定是藏得很深很深、不会那么轻易被我们查出的,又或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呢?那窃听器是谁装的还不知道呢,我们还是先多留个心眼吧。”
“好吧。”岳观晴也有些束手无策地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徐子善看岳观晴显得挺疲惫的,于是就不在她家多逗留了。
送走徐子善之后,岳观晴坐在沙发上发呆,正思考着在王母池发生的事要什么时候跟大家说,这时门铃突然响起。她在猫眼里一看,竟然是姜齐,吓得本能地退后了半步,掏出手机就想把刚走的徐子善给叫回来,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些大惊小怪,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于是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后,还是一脸泰然自若地把门打开了。
“齐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什么事吗?”岳观晴说着说着,把刚才一直紧紧地握住门把的左手,收回到胸前抱住自己的右臂。
姜齐右边嘴角微微一提,望着岳观晴的眼睛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个小动作,可以暴露出很多信息。”
岳观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姿势,内心一阵叫苦,于是赶紧调转话锋道:“哦?你是想说每个考古工作者都有成为侦探的潜质是吧?”
姜齐诚恳地笑了一笑,说道:“进去坐下说吧,我没有恶意的。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了,特意来给你解答你心中的一切疑惑。”
岳观晴的内心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给他解释的机会,于是就把他让进了屋子内。毕竟他这一路虽然行迹有些可疑,但没做过任何害人之事,所以岳观晴也不想先入为主地往坏的方向想。
两人坐下之后,各自望着地面,沉默了几秒,岳观晴的焦虑感积蓄到了极点,直到她抠掉了右手无名指旁的一小块死皮,才打破尴尬说道:“我都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嗯,那我跟你从我的祖上说起。”姜齐微笑道。
“What?祖上?这是牵扯了多少代人?”岳观晴瞪圆了双眼,似乎每根发丝末端都挂满了问号。
姜齐并没有回应她,而是继续说道:“我们姜氏一族,一直肩负着协助轮回使者寻找八荒石的任务,你现在应该已经收集到七颗了吧?”
岳观晴突然心头一紧,心里默想到:八荒石?是啊,在梦里好像也听到过这个名词。然后她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说我是轮回使者?”
姜齐郑重地点头道:“是的,你是不是还有一颗表面有五彩花纹的陨石?”
岳观晴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说道:“嗯……没错……那块陨石叫……?”
“玄天石。”姜齐准确快速地回答道。
见姜齐确实是知道不少东西的样子,岳观晴继而问道:“既然你说你是来协助那个什么轮回使者的,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要等到我怀疑你了才说呢?”
姜齐往前坐了坐,答道:“首先,在你发现我之前,我是不能主动暴露身份的,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其次,你应该是最近才知道关于这些石头的一些事情吧,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的,但要是我在此之前就找到你跟你说这些事情,你恐怕会把我当骗子或者神经失常的人看吧?”
“哈哈,很有可能。即便是现在我也不太相信我是什么轮回使者啊。”岳观晴一脸迷茫地快速地摇晃着脑袋,像那些会摇头的汽车小摆件,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姜齐所言不虚,那那个离奇的梦可能并不是梦境,而是自己前世的记忆。
“好了,我祖上的故事还没说完呢。下面这一段,也很重要。”姜齐严肃地说道。
“哦?是什么?”岳观晴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的某一位先人,在魏国被秦国所灭后,为求自保、更为了名利,竟告知秦始皇泰山藏有八荒石以及昆仑山轮回转世的秘密,这才有了秦始皇的泰山封禅之行。他自己是高官厚禄了,但我们家族却因泄露天机而从此遭殃,往后的九九八十一代人,每隔九年就会生一场大病。”姜齐说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啊,这么说因果报应是存在的?”岳观晴略显吃惊,虽然她信奉这种理论,但亲身实例她之前并没有遇到过。
姜齐认真地答道:“当然,而且因的大小,决定了果的大小和报应时间的长短。只要犯了错,既会惩罚到自己,更会牵连到后人。所以平日里还是要多行善积德啊,不仅能帮助自己度过艰难,更能为后世营造好运。”
“你都生了些什么病?”岳观晴同情地看着姜齐问道,心想着自己总算是多懂了一些眼前这个男人。
“九岁的时候肺炎,十八岁风疹,二十七岁胃溃疡,虽然都不是什么致死之病吧,但还是十分折磨人的。”姜齐回忆着,脸上露出了痛苦且恐惧的表情,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独尝。
岳观晴眉头紧锁问道:“如果没有猜错,解救之法与我有关?”
见岳观晴逐渐放下戒心,这回姜齐的面容总算是放松了一些,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在集齐八荒石后,与你一同上昆仑,便会得到三颗王母青果,解除我父亲,我,以及我孩子的痛楚。”
“嗯?你肩负了三代人的重任啊。不过为什么……?”
没等岳观晴问完,姜齐就抢着答道:“因为轮回使者是每隔三世才轮回一次的,单是等你出现本就已经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岳观晴恍然大悟道:“这样啊,也就是说,人世每隔两百年多就会发生一次大灾难吗?应该没那么频繁吧?”
“当然不是每一次都是像史前大洪水那种会毁灭全人类的大难,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是天灾,更多的时候反而是人世间的纷争,只是这些小难如果不除的话,必会招致大祸。”姜齐解释道。
岳观晴理解地点了点头,继而问道:“如果三世一轮回的话,至少你儿子辈可以健康地过一世吧,你已经提前给他要到了青果不是?”
姜齐十分伤感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见得啊,他可能可以轻松个二三十年,可是当他有孩子后,他却无力做任何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孩子和孙子痛苦,就像我爷爷一样,小的时候,每当我爸和我发病,爷爷都只能偷偷地落泪……”
“这……也真的是一个相当残忍的变相惩罚了……”岳观晴听得不禁动容。
“嗯 ,而且我才是第二十八代,呵呵。我曾经很抗拒自己的这个身份,认为这样的命运对我来说很不公平,我甚至都不想遇见你,更不想来找你!但是随着长大,当我明白世界就是这么循环运转的之后,也就坦然些了。尤其跟你们走过的这半年,真的拓宽了我的眼界,我之前的思想还是太狭隘了,只聚焦在自己及家人身上,忘了你我共同的使命。”姜齐表明了自己纠结许久的心声。
“说到命运,小朔她跟我又是什么关系?”岳观晴转念问道。
姜齐寻思了一下说道:“具体的我其实不太清楚,但是她跟你肯定是宿世之缘,她的伤疤的出现通常也会成为事态的一个拐点,比如说暴露了我。不过她每一世的境遇似乎都不太相同,总体来说大概是你的守护者这么个角色吧。”
岳观晴听了心头一阵欣喜,她也不知道为啥,嘴角就挂上了一丝笑意,转而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轻挑眉头继续问道:“那其他的人呢?还有什么特殊身份的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他们都是幸福的普通人。”姜齐还是有些羡慕地说道。
岳观晴释怀一笑说道:“挺好,我终于不用再疑神疑鬼了。你刚才说八荒石我们现在已经有七颗了,可东山经和中山经还有好多山都还没走呢,最后一颗石子那么难找吗?还是说会发生其它事件?”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自然会知晓。你不是想让我再多八十一代子孙遭殃吧?”姜齐说着做了个痛苦的表情。
岳观晴笑着摸了摸脑袋说道:“哈哈,抱歉抱歉,我的问题问完了。”
姜齐此时心里则在默想: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都还没现身呢……想着想着他看了一眼岳观晴放八荒石的书架,幽幽地问道:“话说还有两颗石头你放到哪里去了?好像过完年回来就没见到了。”
“呀!”岳观晴惊得一拍大腿,从沙发上跳起来,哭笑不得道:“有两颗石子送给一个小朋友玩了呢!”
“啥?什么小朋友?”姜齐本以为岳观晴把石头藏到了别的地方,如今得知它们已不在屋内,紧张得浑身都打起了寒颤。
“我前同事的孩子,我现在就去要回来。”岳观晴话还没说完,就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往门口奔去。
姜齐紧随其后念叨道:“赶紧的!赶紧的!千万别让小屁孩给玩丢了……”
岳观晴来到晓琳楼下的小商超,随便买了一些水果和一个小机器人后,就上楼去了,姜齐则是在楼下的车里等候。
与岳观晴同乘电梯的,还有一个穿着校服、约莫三四年级的小姑娘,除了她背上粉红色的迪士尼大书包和梳得整整齐齐的双马尾外,岳观晴本没怎么留意这个孩子,可当电梯升到四楼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一股寒光扫射到了她的身上。打了个冷颤过后,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那女孩,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正面对着她,并用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让她一下警惕起来,同样也调转身子与女孩对视而立。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摸到了挂在胸口的钥匙,紧紧捏住其中一把、并指向岳观晴,捏得自己的手都在剧烈地抖动着,瞳孔中散发出来自地狱的气息,与她稚嫩白皙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岳观晴完全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正想问问她有没有事之际,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门,她抬头一看,原来12楼已到,便赶紧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快步走到晓琳家门口,方才心有余悸地往回看了一眼,庆幸那小孩并没有跟出来。
“来咯~”随着门铃声响起,门内传来了晓琳的声音,“晴姐,你这么快就到了啊!”晓琳开门后笑脸相迎道。
“是啊,突然那么着急过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岳观晴把水果递到晓琳手中说道。
“没有没有,大周五的晚上,一般都在家的,你刚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正在吃晚饭,这会刚收拾好桌子,碗都还在厨房里没洗呢,哈哈。”晓琳笑道,看样子也是想偷会懒。
“小宇呢?出去玩了么?”岳观晴趁着说话期间扫视了一眼客厅,没看到石头的踪迹,借机问道。
“哦,没有,他爸带他洗澡去了,一会就出来。”晓琳没有停顿,转而问道:“你上班了嘛?一晃眼半年就过去了。”
“还没有也。”岳观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想着是不是该多解释一些。
“啊?我还以为你年后就会立马上岗的呢。那你这段时间在忙啥啊?”晓琳有些同情地看着岳观晴说道,心中不免替她焦虑。
“嗯,我在帮一位老同学做些科研呢,这也是我今天着急过来的原因。过年的时候,你来我家那趟,我给了小宇两颗小石头,你还记得吧?”岳观晴逮着时机,赶紧切入正题。
晓琳点头道:“当然记得呀!他可喜欢了。有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搞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扫到沙发底了,他没找到,天天跟我闹腾呢,诶,后来又神奇地出现了。”
岳观晴听得内心阵阵起伏,咽了一口口水后问道:“所以那俩石子现在还在的吧?”
“在的呀!应该在他房间里吧,怎么了么?”晓琳见岳观晴突然那么紧张两颗石头,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那位做科研的同学,对这些石块上的反光成分很感兴趣,想要拿去研究一下,我可能要跟小宇讨回那两块石头。”岳观晴和姜齐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借口。
“哦哦,原来这个样子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千年宝玉,要是不小心弄丢了,要连累你损失几千万呢。”晓琳开玩笑道。
“小宇他不会不愿意吧?我专门买了机器人来跟他交换。”岳观晴说着扬了扬一直放在手边的机器人。
“哎呀,我晴姐诶,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哪来什么换不换的嘛,来来,我这就去给你找出来……”晓琳说罢就往小宇房间走去,不一会就把石头拿出来,交到岳观晴手中。
岳观晴小心翼翼地托着两颗石子端详良久,确信是自己的那两颗八荒石后,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石子的价值,可不是几千万可以比拟的……
“哦对了,你们这17楼是不是有一个三四年级的小姑娘?长得挺可爱的。”岳观晴想起自己出电梯时看到的亮灯的楼层按钮,试着打探道。
“17楼吗?嗯,应该是小琪吧,她爸妈都是公务员,挺懂事一个孩子,学习好像也挺好的,要是我家小宇也能那样,我就满足了。晴姐怎么突然问起那孩子来?”
“刚才上电梯的时候,刚好遇到,她跟我问好来着。”岳观晴笑答道,回想起电梯里所见的与晓琳所述截然不同的情形,愈加觉得毛骨悚然。
回家的路上,岳观晴跟姜齐提起了电梯里遇到的怪事,“那种眼神,我不是第一次看见了,咱俩去新疆那几天,在放烟花和庙会的时候,我就遇到过,当时还怀疑自己眼花或者会错意,现在想来,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啊,齐哥你知道是咋回事吗?不会是我精神错乱了吧?还是轮回使者会莫名其妙地拉仇恨?”
姜齐头回听说这等怪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如实说道:“我目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容我回去找找资料,这个事你跟其他人说过吗?”
“跟小朔略微提过……我之前一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直到今天这次,这么近的距离,我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拿钥匙‘对付’我了。”岳观晴说出了心中最恐惧之处。
“这样的话,你以后尽量不要自己一人单独出门了,九颗石头务必保管好,不能再有所遗失!”姜齐心底清楚,暗处的敌人正对它们虎视眈眈呢。
对面马路的车灯照得岳观晴有些眼花,她是极不喜欢在夜里开车的,可能也是眼睛有些散光的缘故。周边那些模模糊糊的车辆轮廓,似乎都已经逾越了交通规则,慢慢地朝她逼近;远处晕着月色的树影,像展着披风的妖怪,从枝丫缝里透出森森的目光和阴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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