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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好眼熟。
可当塔兰特尔细看，那人眉目间的严肃和忧愁又冲淡了那股熟悉感。
转动目光回到脚下的路上，塔兰特尔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人脸清空，既然已经被人注意到了，她只好继续蒙头走路不再考虑绕路。
因为，
“回避是心虚的表现。”
这是蒋天生曾教导过她的话。
不止是他，乌鸦也曾教过她，只要不是在犯法的途中，遇到警察嚣张反而比心虚更不容易被怀疑。
塔兰特尔心中苦笑，这大概就是人类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谁让她连着两个人类观察对象都是不一般的黑she会分子。
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刚下班还是出来买吃的。
陈国忠一眼分析完把烟放进嘴里叼着，低头在西裤口袋里摸索打火机。
塔兰特尔没再看他，走了两步，那边又传来叫骂哀求以及呵斥的声音，估计是又一波犯罪分子落网了。
她一个黑户没敢停下来围观，专心地继续走路。
“忠哥，人都带下来了。”
“好，都带走！”
一群人呼啦啦地往警车边走去，塔兰特尔注意到他们的行动，急促的脚步放慢。
离得有点近了，她不知道是该加快速度超过他们，还是干脆原地踏步等他们先走。
没等她纠结完，人群里一个人跟陈国忠打了个招呼朝她走了过来。
“嗨好巧，”褪去工作时的严肃脸，阿乐笑容满面地对她挥手，“下班了？”
怪不得刚才听声音就觉得耳熟了，原来他也在这里。
塔兰特尔也礼貌地挥挥手：“刚下班。”
阿乐侧身指了指身后：“我今天加班，正准备拉人回去。”
“看出来了。”塔兰特尔看向他身后，那个和她对视一眼的男人站在车边，巧的是，他现在也在看她。
阿乐见状以为陈国忠在八卦，昨天没和琛哥华哥两个一起吃饭，今天可没少被他俩用语言挤兑。
“那是我们组长忠哥。”阿乐介绍了一下。
陈国忠见他俩都看着自己，知道他们肯定在说关于自己的话题，他笑了笑对他俩挥手。
塔兰特尔心下叹息，人类数量多了难免有相似的出现，再一联想这个长得有五分像蒋天生的人的身份，莫名的有些反差。
“他们为什么被抓？”
阿乐看了眼那几个毫无尊严被押上车的嫌疑犯露出不屑又嫌弃的表情：“这群渣滓在上面聚众吸独，卖银。”
塔兰特尔特别想问他们之中有没有黑户，是黑户的话会不会加重处罚。
但转念一想这么问着实有些突兀，很容易联想到她自己身上。
问不了想问得话题，塔兰特尔失去了闲聊的心情，她冲阿乐冷淡道：“那你去忙吧，我先回家了。”
“嗯好。”阿乐答应下来，低头时注意到她的手摸了一下提着的打包盒，“还没吃晚饭？”
不应该啊，周记忙到都没时间吃晚饭了吗？
见他提到了，塔兰特尔索性把打包盒提到手掌上：“这是宵夜，再不快点回家吃就要凉了，家里没有锅热。”
这话说的直白，就差让阿乐闪开不要耽误她吃宵夜了。
偏偏她的表情一脸真挚，仿佛趁热吃宵夜是什么不容耽搁的重要之事。
碰了壁的阿乐也不生气，乐呵呵道：“下次一起吃宵夜啊，我请你吃火锅，一定不会凉。”
迈了一步的塔兰特尔算了一下自己的工资和答应付给阿珊的一系列费用，贫穷且嘴馋的她可耻的心动了。
本以为会被拒绝的阿乐一下看懂了她的犹豫，惊觉有机会的他赶紧趁热打铁：“你想吃什么？除了火锅还有很多宵夜可以选的。牛排？烧烤？茶点？”
刚说服自己又迈出一步的塔兰特尔真想捏住那张不停吐出诱惑词语的嘴。
没有钱的她开头几天都是跟着阿珊吃泡面这些速食，到周记上班后就吃工作餐，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三餐以外的零食小点了。
虽然工作餐味道不赖，但是被蒋天生娇养过的她真的很怀念想吃啥就吃啥的日子，就连乌鸦也从不在吃这方面苛待她。
现在正是月头，还得要二十六天才发工资。离她打牙祭的日子还早着呢，阿乐的提议很难不让她动心。
“明天晚上怎么样？九点半我去接你？吃火锅还是别的？”
阿乐期待地看着她，这里他耍了个小心机。
几个问题一起问，大多数人都容易被最后一个问题吸引而忽略前几个问题。
而最后一个问题设置成选择题，人就会下意识地去选择而不是拒绝。
对这种话术不敏感的塔兰特尔果然落入陷井，她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火锅吧。”
阿乐握了握拳头在心里比了个Yes，他有些激动地跟塔兰特尔确定：“那说好了，明天吃火锅，我来接你！”
“嗯。”塔兰特尔点头。
突然进展了一大步，阿乐咧着嘴跟塔兰特尔道别后归队，跑去警车时两只拳头都情不自禁地挥舞起来，引得还没上车的几个绿衣军装频频回首。
少了不停诱惑她的声音，站在原地的塔兰特尔冷静下来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轻率了。
没事的，吃火锅又不会死。他是警察应该不会想想害她的。
那可是可以涮牛肉、羊肉、虾滑、丸子、金针菇……的火锅啊！
阿乐坐上车刚关上门，陈国忠看他满脸兴奋问他：“怎么这么高兴，告白成功了？”
“不是啊，是她答应我出去吃饭了。”阿乐不自觉地苍蝇搓手，“明天晚上吃火锅。”
陈国忠很少见阿乐脸上是这样一副傻笑。
他在自己手底下做了几年事了，除了刚开始略显青涩，后来就都是成熟可靠的样子。
后来王宝害死证人无罪释放，他们整个组都因为这个敌人压力倍增。接连几次在王宝身上受挫，又兼之顶头上司的不作为和施压，自己又脑癌时日无多，阿乐这个年轻人也变得忧愁急躁。
工作上的繁忙让他的几个组员都无暇顾及自己的私人问题，现在阿乐有意向谈恋爱他只觉得高兴。
王宝是他陈国忠最后的目标，而不是这个年轻人的，他希望自己的组员能在打击黑暗的同时也拥有自己的幸福。
“她长得漂亮你要抓点紧啊，小心被别人捷足先登。”
陈国忠活了大半辈子也算阅历丰富了，细数从前见过的女人，还真没几个能像她这么漂亮。
“对了，她是做什么的？”
阿乐想起芳姐私底下跟他透露的：“她在周记做服务员。听说她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去世后就没再念书投奔了表姐出来打工。”
陈国忠一下想到了海儿同情道：“是个可怜人。”
“周记的芳姐很喜欢她，做事细致认真也不怕吃苦。”阿乐回忆着她工作时的样子露出赞赏的笑容。
陈国忠扭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看是你很喜欢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忠哥面前阿乐也不扭捏，他呵呵笑地承认：“我是喜欢她，第一眼就喜欢她。”
“那是，人家那长相当明星也是可以的。你到底是对她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啊！”
阿乐不自觉地挺直了背正色道：“第一眼肯定是被她的外表吸引，后来我就发现她很可爱，有时候看上去呆呆的。而且她还是个勤劳、上进、贤惠的人，简直内外兼修……”
陈国忠没想到他越说越肉麻，赶紧打断他：“你们认识多久了你就知道她这么多优点了？”
“三天。”
陈国忠扭头诧异道：“多久？”
“三天，虽然时间短了点，但是她的优点很容易就能看到。”
“呵，”陈国忠不信，“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
……
咔咔。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塔兰特尔睁开眼睛。
嗒嗒的高跟鞋有规律地敲击着地板，听节奏今天阿珊应该没喝太醉。
啪。
灯开了。
事先有准备的塔兰特尔用手背遮住了眼睛。
这几天住在阿珊这里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点醒过来一次，拥有精神力的躯壳并不需要太长的睡眠，所以她也不介意半夜被吵醒。
甩包、脱鞋。
下一步该去浴室了。
塔兰特尔默数着阿珊每天晚上回来的流程。
奇怪的是，阿珊今天坐在床上脱了鞋后就没动静了。
还是喝醉了？
就在塔兰特尔要重新睁开眼睛一探究竟的时候，一阵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响起。
声音很低，应该是尽力在压抑了，所以声音才断断续续的。
睁开眼，果然看到阿珊捂着嘴坐在床边低头在哭。
“你怎么了？”
塔兰特尔坐了起来。
沉浸在自己悲伤里的阿珊让她一个挺身吓得一抖一抽噎。
看清是塔兰特尔醒来后连嘴都忘了捂地狂拍胸口。
“你怎么还没睡？！”尤带哭腔的质问能听出阿珊惊吓后的愤怒。
她一说话，那张污七八糟的脸抬了起来，不防水的化妆品被泪水溶化，尤其是那双画了烟熏妆上了粗眼线的眼睛，黑乎乎的两团并好几道黑色的泪痕。
最主要的是，一个糟污也挡不住的红红的掌印在她的右脸上，让本来还算流畅的鹅蛋脸变得左右不一样大。
塔兰特尔皱眉，二话不说从床上下来。
阿珊这才惊慌地挡住脸：“我没事，没事，你睡你的，我去洗澡了！”
此刻阿珊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注视下露出鞋子外的大脚趾，尴尬、可笑又无处躲藏。
……
“所以你欠了很多钱。”
阿珊擦着眼泪点头，哽咽了一下：“二十万。”
烂赌且失踪的爹、病重后已去世的妈，阿珊的身世在这个时代的港地可谓比比皆是。
说的难听点，父母双亡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比起被那些更烂的父母敲骨吸髓拖入深渊的人，阿珊除了母亲去世后留了一笔债已经算是幸运。
唯一不幸的是，阿珊借的是高利贷，以至于她也在滑落深渊的途中。
高利贷挣的就是利息，虽不至于九出十三归，但每月三分利，十出十三归也跟这九出十三归的“雷公轰”差不离了。
所以阿珊每个月都拼了命地工作也只堪堪够还利息，有时候生意差连利息都不够还得找同事借钱去还。
放高利贷的泰哥说了，阿珊还钱的效率的太低了，如果她一个月后不能还清这笔钱，那么阿珊就得到他的场子里去做事。
“做事”。
这个词阿珊说的很委婉。
塔兰特尔却听懂了，这里的做事特指人类女性在逼迫下从事卖银活动。
这是一个摆在路中间的陷阱，很明显这个泰哥在借钱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阿珊的下场。
甚至他半年后才说这件事，已经算是看在阿珊老实还钱的态度上网开一面了。
每一个像阿珊这样的人都没得选的，因为像她们这样的无根浮萍除了高利贷没有第二个借钱的选择。
亲戚都差不多穷，而银行这种势利眼的更不会借钱给她这样穷得只剩一个人的了。
除了图她这个人的。
比如说泰哥。
放高利贷是泰哥的兼职，他的主业是马夫。
在港地，领一票姑娘从事颜色行业的领头就叫马夫，她们工作的地方就是马栏。
阿珊知道等待她的会是怎样如同牲畜一般的生活，可那半年的平静让她天真的以为离那一天还早。
今天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她。
这半年里，她试过好几次想钓个凯子捞点钱还债，只可惜她平平无奇的外表实在不足以支撑她达成目标。
这也是她挣得不多的原因，但凡她脸或身材能有一个超出水平，这二十万的高利贷都有希望还清。
她不是没想过逃，可她仅仅为了还利息就需要拆东墙补西墙了，没钱又能跑去哪儿呢？
一个女人，孤身一人，真出了港地说不定只会有更惨的遭遇。因为外面也是一样的弱肉强食。
她清楚的知道，马栏里也分三六九等的，像她这样长相普通的女人在马栏那种地方会是什么待遇。
“你帮帮我，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像是被击溃了心里防线，一开始还努力维持仅有自尊的阿珊对着塔兰特尔哭求起来。
“我该怎么帮你？”
二十万听起来好像不多，蒋天生给她的卡里绝对超过了这个数字。遗憾的是，现在这张卡成了一张垃圾。
再算算自己的工资，一分不花也至少要挣四年多才能攒够，这么一算二十万又很多了。
这就头疼了，挣钱不是件容易的事，能一下挣出这么多钱的办法大多都写在了刑法上。
要是阿珊有冒险的勇气，想必她也不会害怕不还钱的后果了。
就在塔兰特尔考虑杀掉这个泰哥能不能解决问题时候，阿珊也陷入了内心的挣扎。
陈宝那张脸在有些人眼里绝对能值二十万，问题只在于，她该用什么方式从那些人那里拿到二十万。
如果不是泰哥催得这么急，她是不想用这种办法的。
她承认一开始帮助陈宝的时候是夹杂了别的心思，那也仅是从她那里骗些钱来还债。
阿珊自认不是道德完人，她会骗顾客开高价酒，偶尔也小偷小摸地占便宜，想过钓凯子仙人跳等。
在陈宝想找工作的时候，阿珊就想过要不要让她像自己一样去夜场工作，凭她的容貌肯定能当台柱子，而自己也一定能抽一笔可观的介绍费。
只是几天的相处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她还是给她介绍了一份工资低但正经的工作。
现在情况不同了，她快要自身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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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字数，为了弥补我之前的跳票行为，我争取日更几天。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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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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