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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安城
两人刚出食肆,一路轻功,短短时间已跑出城外。祝云不解,问道:“纪大哥,那些人是谁?”
“不认识。”他回头见无人追来,慢下速度:“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们说寻不到人,只能去绥阳守株待兔。”祝云蹙眉:“必定是追捕左公之人,所以我才没忍住看了一眼,没想到差点暴露。为什么这么多江湖中人会牵扯进朝堂纷争?”
纪不天沉吟片刻:“许多事找旁人来做,既不打草惊蛇也容易处理...只是那些人...此前我并未在江湖中见过。”
“可他们知道三荷门和那什么剑派有宿怨,也一眼认出了我们的衣服,似乎对江湖十分了解。”
“恩。”青年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
风云变幻太快,稍不留意,就会露出马脚,他下意识紧了拳,这才发现自己还牵着女孩的手。
抬头,女孩晶亮的眸中闪过讶异,在目光传递之间溢出浅笑,温暖又暧昧,纪不天眼睑微垂,轻轻松开相握的手,避开视线:“往西过丰安城,再有七八日脚程便可到绥阳。”
“...恩。”祝云偷偷将手背于身后,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秋日午后,潇潇风起。
两人走出不远,纪不天突然停下脚步,脚下尘土有不易察觉的变化,是远处大量人马疾驰而来引起的微乎其微的颤动,与此同时,祝云也拉住他衣摆,小声道:“后面有人。”
一个是常年的警觉,一个是敏锐的耳朵。
他们立即往路两旁的山林深处去,躲在茂密树丛后,隐去踪迹。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适才在食肆里碰见的那些人追了过来!
祝云偷偷观察,心中吐槽:声势如此浩大能抓到人才怪。
只见他们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那高个子有些气急败坏,与书生争论了几句,高扬马鞭率众先行,那书生留在最后,黑着张脸扫视周围,吓得祝云立即缩回脑袋。
谁知,在她聚精会神之际,垂在地上的左手手背猛然一阵刺痛,有冰冷寒意窜入血脉,惊得她立时抬起,竟然带动一条黑褐色的长虫!
这下动静不小,纪不天转头掌风劈下,蛇骨尽断,一对利牙这才松开。
祝云脸色煞白,害怕暴露行踪!
幸好他们躲得远,又因草木茂盛虫声鼎沸,书生或许有听见什么,但没有放在心上,很快驾马离去。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阵温软湿润忽然熨帖上被蛇咬破的地方,细微刺痛随着纪不天唇舌的吮吸而张牙舞爪占据心神,令她呼吸停滞、心脏漏拍...
祝云只能茫茫然盯着他垂下的浓密羽睫,愣在原地。
扭头吐掉吸出的血,纪不天看见沾在草叶上的血液,忽然动作一顿,随后瞥向那条已经归西的蛇,他眉眼微皱,没有说话,撕下布条替祝云简单包扎伤口。
哪知,她却突然小声道:“纪大哥,这好像是条菜花蛇。”
“......”
纪不天抬眸看她一眼,惯常的淡漠神情中夹杂了些许无奈,复又垂首,将布条缠绕几圈,打了个小小的结。
祝云偷偷笑开,望着他的双眸澄澈认真:“谢谢你。”
谢谢你为我着急到连蛇是否有毒都来不及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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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安是一座大城,坐落在荆州与绥阳之间,是前往绥阳的必经之路,到了绥阳再往南,便是首都健康。
对于左公而言,老家柳州祥月,天高皇帝远,他人易下手。
首都健康,巍巍天子脚下,旁人虽不能轻举妄动,他自己也不好动手。
而绥阳城,临近健康,富饶之地,有他的根基,还有养了多年的心腹门客。他要去绥阳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余然带着他马不停蹄、一路顺畅,以富家少爷与年迈管家的装扮进入丰安城时,正碰上天气突变、层云压顶,没一会儿便下起了大雨。
他们不得不前往客栈避雨,大雨将路上行人都打了措手不及,街头纷乱,身后传来不小骚动,有一群人马声势浩大地进了城,他们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丝毫不为大雨所动,马蹄声声朝着绥阳的方向疾驰而去,地上积雨四溅,左公躲避不及,被浇了一身水。
什么人?
余然追去视线,若有所思。
来到客栈,刚好租下了最后一间房,余然依窗望着外头雨势感慨:“突然下这么大。”
左公在室内更替外衣,遥遥瞥向窗外,面露疲态:“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看你累得慌,今夜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吧。”余然伸手,接住连天雨幕,漫不经心道:“我哥他们半个时辰后应该能到。”
上了年岁的左公坐于软塌,缓缓开口:“你哥姓纪。”
小少年警觉问道:“怎么?”
“呵...”左公伸手捋了捋半白胡须,浑浊双眼精光微露:“当年墨山一族,也是姓纪。”
“切,墨山一族...”余然不屑笑道:“不瞒你说,常有人以为我哥是徽州纪氏,更有甚者当他是琅琊宣慎娘娘的后人。”
“哦?”
“可惜了。”余然关上窗,轻蔑道:“徽州纪氏名门大派,成不了暗杀组织的工具;琅琊纪氏皇亲贵族,容不得后人沦落巢会;至于你说的...墨山纪氏,听说是当年能呼风唤雨的神族血脉,啧,若我哥有此出身,我也能沾沾光早些得道升天了。”
左公意味深长:“确实可惜了。”
他神情悲悯,语气暧昧。
什么意思?
余然翻了个白眼:“不如你猜猜我出自哪个余家?”
老人阖上眼,闭目养神起来,没有搭理他。
哼,余然鼻子出气,下一瞬,双眸却忽然覆上哀凉,眼尾低垂,心底划过叹息: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丰安俞家村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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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大雨停歇,天边挂起虹桥,隐在云层后的太阳终于又露出了光亮。
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摊贩们正重新支起棚子开张,有三五幼童踩水坑玩耍,还有商铺小二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
纪不天和祝云冒雨赶来,进城后很快发现了余然的标记。
顺着标记寻去,四人终于在丰安城内聚集。
他们互相交换了信息,坐在一块详细讨论如何避免被敌人请君入瓮,将左公安全送去绥阳,可惜说再多也是纸上谈兵,毕竟若要万无一失,必须得了解绥阳城的内部结构。
三人不得不将目光投在左公身上,余然问道:“左公,到现在你也不肯说你要去绥阳投靠谁么?”
投靠,这话说得难听,老头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定在纪不天身上:“听说你姓纪。”
纪不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听说是巢会一个姓纪的杀手杀了我的乖儿。”
此话一出,余然和祝云皆是惊了一跳,他居然知道!
纪不天面不改色,沉声应道:“是我。”
原来左公一路不配合,是因为知晓了这件事,但他似乎又不像生气愤怒要寻仇的模样,反倒十分淡定,语气之中甚至带了些许欢愉:“听说,我那不孝干儿子北潇也是死于你手。”
余然直接站了起来!祝云亦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左公,没想到北风寨背后居然有他撑腰!
难怪北潇可以东山再起,难怪老鹰曾说端了北风寨是与左公为敌。
祝云懊恼不已,老鹰说得如此明白,自己当时怎没想到?
左公三句“听说”,纪不天眸底微暗,双手紧握成拳:“你养虎为患,助纣为虐。”
“确实。”左公惬意开口:“亲儿不成器,干儿无人心,皆因老夫疏于管教,圣上许我告老还乡,正是因为一琥在健康闹出了不小的人命官司,拖累于我。你帮我宰了这畜牲,我实该感谢你的。”
几句话,听得祝云后背冒汗。
“可惜啊,北潇是我一手培养,留有重用,如今被你杀了,这可如何是好?”
余然忍无可忍,怒目圆睁:“少阴阳怪气!你身居高位不为百姓谋福祉,竟供养纵容匪徒侵扰柳州!旁人尊你一声左公,你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纪不天拉住余然,阴沉目光紧盯左公:“你想说什么?”
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三言两语便让祝云心底陡升不安,她下意识握住了云川剑。
与他三人的紧张谨慎不同,左公半阖双眼,老神在在:“若不是一时被动,老夫也不会被牵制如此之久,好在如今终于到了丰安,也算你们功劳一件。”
他仿佛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左公伸手,缓缓剥下余然精心制作的人丨皮面具,耷拉的嘴角翘起诡异弧度:“那要我命的奸诈小人如今守在绥阳,我怎可能上他的当入他的局?遥想多年前,丰安闹时疫,圣上正是派老夫来此主持大局,这一待便有三五年呢。”
话音刚落,几乎是刹那,纪不天长刀出鞘已抵在左公脖上!
与此同时,小小客房被人所破,惊天巨响中冲进数人,各个手持刀剑、身披银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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