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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微微亮，姜星河就已然从杂草丛生的地带捕了几只兔子，抓着耳朵拎在手上。
他拎着这三只兔子走到三娘子一行人休息的地方，瞧见最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布衣的小孩盯着他，尴尬地停了步，咳嗽了几声也没想好说什么。
静默几十秒后，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他可能觉得再这样呆站下去更说不出话，于是脑袋里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将三只肥兔子齐刷刷地扔在小孩身上。
“……”
他移开了目光，摆了摆手假装很从容，“送你们的。”
见小孩没有反应，许是怕他误解，姜星河又补了几句：“不是剩下的，刚刚捕的，很新鲜，嗯，也没毒。”
他眼神飘忽不定，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
那孩子却一直盯着他，他约莫10岁，长得还算清秀，右眼缠着绷带，有些凹陷，像是失了一只眼。
他明显不喜欢姜星河，在他走过来时就一直用左眼警惕又防备地看着他，尤其是在姜星河莫名其妙扔了几只兔子砸在他身上后，他的表情可以算是凶恶了，虽然在他接下来的解释下缓和了不少，但还是不算友善。
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兔子，像是压根懒得和姜星河说话，瞥了他一眼，直接就转身离开。
只留被扔在后面的姜星河火气再次升起来，他一边告诉自己放平心态，别太计较，一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嚷道：“喂！兔子就不拿吗？！”
那小子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是嗡嗡作响的烦人苍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脚步顿都没顿一下继续走。
倒是从另一边过来的汉子也看见了这一幕，揉了揉那孩子脑袋，走到姜星河面前连声抱歉。
他背着一个竹制背筐，里面盛着一些采摘的野菜和蘑菇。
“对不住啊，仙君，阿奴这孩子就是这样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叫阿奴？”
“是啊，”他一边捡起地上的兔子，一边垂着眼解释，“…这孩子父亲是个赌徒，母亲脾气暴躁，都不待见他，也没想着给他起名，一直就阿奴阿奴的叫过来了。后来遭了邪祟，他父母也……”
他停了一下：“不过也说不准，到底以前和现在，哪个对他来说更苦一点。”
他抬起头，笑了一下，很温和又憨厚的笑意，是那种吃了很多苦却依然愿意对别人笑脸相迎的笑，有些谄媚也很卑微，“仙君您别理他就好，您别生气。”
姜星河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脸都有些困窘地红起来：“不不不，我没生气，我只是，我，不，对不住。”
远处那叫阿奴的孩子靠着树冷冷地瞧着，把自己藏在树的阴影里。
倒是那位三娘子仔仔细细看着姜星河那边，然后问了一个问题：“那些仙君，都是些什么样的，”她思索了一下用词，想到昨日老翁的话，沉吟着，“是些什么样的人？”
她坐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沐在阳光里，后面一个约莫7岁的小姑娘在给她梳头发。
小姑娘的注意力都在她海藻般的长发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回道：“仙君啊，什么样的人都有。”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阳光，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于是兴高采烈道：“嗯！就是这样。”
三娘子倒也真把她的话当真，蹙着秀眉又认真地想了想，把她最想问的一句话问了出来：“那他们，也会死吗？”
小姑娘老神在在：“会啊，人都是会死的，就算是仙君也只是活得长一些，也一样会死的。”
“受伤也会流血？”
“会。”
“受伤严重也会死？”
“会。”
小姑娘答完第二个‘会’字以后，眨了眨眼，有些奇道：“三娘子你不是问一遍了吗？”
三娘子按在石板上的手指有些发紧，眉心蹙着，有些焦虑和担忧：“那我们得让他们进阵里才行。”
小姑娘睁圆了眼，手里握着三娘子的头发怔怔的，直到她已经准备站起来了，小姑娘才慌忙把三娘子捺下去，补充道：“啊，啊，三娘子不用担心！他们是仙君！会法术的，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三娘子瞬间放松了一下，瞧着姜星河的方向也安了些心，然后笑了笑：“这样啊。”
她的情绪好坏都写在脸上，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很简单也很纯粹，一点都不设防。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儿，像是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很是自责了一番，还是打算告诉三娘子实话：“嗯，但是有的仙君学艺不精，所以，可能还是打不过邪祟的。”
果不其然三娘子眉头又蹙了起来，“那还是让他们……”
“不不不！”小姑娘放下整理了一半的头发，哒哒哒跑到三娘子面前，一脸的煞有介事，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却偏偏做出一副历经沧桑、成熟可靠的大人形象，对三娘子这个实打实的大人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起来。
“不行的，三娘子，”她插着手，高深莫测，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话，“人参隔肚皮！嗯！”
“你不能这么随便相信他们，他们可能是坏人，那他们进来以后，肯定会欺负我们。”
她一摆手，豪气道：“欺负我无所谓，我经欺负，但欺负三娘子你可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许是在脑袋里已经想到了三娘子遭欺负的画面了，不禁咬牙切齿起来，“不行！”对三娘子更是耳提面命道：“三娘子你心善，你要离他们远一点！越远越好！”
在三娘子答应后，她总算松了口气，那副小大人的劲儿也就歇了歇。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扑进三娘子的怀里，从三娘子的怀里探出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铃儿不要什么仙君！铃儿只要三娘子就够了！”
旁边路过的汉子哈哈大笑，揶揄道：“铃儿不要什么仙君，那铃儿要不要吃仙君送来的兔肉啊？”
叫做铃儿的小姑娘皱了皱鼻子，不高兴地说：“那能一样吗？一码归一码。”
周围的人都笑了，有人存心逗她：“还知道一码归一码呢！那怎么兔子肉就是另一码了呀？”
还有一瞧就是做饭的主力人员问三娘子：“三娘子想怎么吃？烧兔肉还是烤兔肉？”
铃儿在一旁跳起来：“烤的！烤的！”
那人便一掌拍在她头上：“胡闹，你又不是三娘子。”
那边。
姜萤雨看见姜星河回来了，瞧着他的脸色，疑惑道：“你去哪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姜星河想到阿奴那孩子虽然傲慢但身世悲惨，又想到那汉子卑微又让人心酸的笑，一副深思的模样沉默着，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冒出一句：“我觉得你说的对，平常相处就好，不用太有敬意，我的尊严不重要。”
姜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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