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渍情诗

　　13.

　　临近过年，战队放了三天假。

　　放假第一天，江束下楼时，正遇上今雨坐在椅子上吃早餐。
　　据说她爸妈出门旅游了，她又懒，决定就在基地过完自己的假期，外卖还能直接送上门。

　　阿姨也回家过年了，她就热了片面包，慢悠悠抹满蓝莓酱，低眼咬了一大口。

　　果酱太满，在她两颊印下圆点，像两枚刚长出来的酒窝。

　　他笑了声。

　　今雨听到声音，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边拖着箱子的阿修好奇问：“队长，你笑什么呢？”

　　今雨嗤了声：“谁知道，他最近老莫名其妙笑我，可能是单纯的缺德吧。”

　　“……”
　　男人挑眉：“我有？”

　　“你还没有？你算算你最近一动不动盯着我多少次了？”今雨说，“还好我谨言慎行，没被你抓到把柄。”

　　她说话时，脸颊果酱一动一动地，看着就挺想给她抹掉。
　　顿了顿，他这才意识到她刚说了话，从脑中调出后过了片刻，如同意识到什么，在原地定了定。

　　“阿修他们都走了，”吃完早餐的今雨路过他身边，“还不走？再不走就剩两天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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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这一路，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到家后也思绪繁多，洗澡时没关窗，后半夜醒醒停停地发了场高烧。
　　清晨时烧退了，打开手机，发现群聊不知何时多出99+的消息。

　　他原本不是爱看这些的人，有大事会有人专程通知，今天却破天荒点了查看全部，从开头浏览起。
　　起先是今雨在群里说了生日快乐，大家聊了会天，挺琐碎，没什么意义，再往后中间空了几个小时，到今早七点才再弹出。

　　阿修：【我他妈被我妈叫起来吃早餐了[裂开]啊啊啊啊啊新年第一天也没懒觉睡！不想活辣！】
　　阿修：【没人？！没人？行，我要打电话让除了队长的所有人都给我起床。】

　　阿修：【[图片]】
　　阿修：【这人谁啊。】

　　大概是冷茶和尤鱼都被丧心病狂地喊醒，过了几分钟，在群里回消息。

　　冷茶：【进我们基地的监控？】

　　阿修：【嗯呢。】

　　LGW粉丝太多，此前有粉丝或黑粉混入的先例，故而此后装了监控和人脸识别，每个从安保亭出入的人都会被记录，后台也会有一份名单。

　　照片里脸部还算清晰，但身体非常模糊，很显然速度极快，因此衣服被拉出了叠影。

　　尤鱼：【送外卖的吗？】

　　阿修：【你睡醒没，送外卖的有专门的衣服，黄蓝色。】

　　尤鱼：【我睡没睡醒你是清楚的。】

　　冷茶：【家政？新阿姨？】

　　阿修：【他妈你家新阿姨是男的？应该也不是隔壁青训吧，看着面孔很生啊。】

　　冷茶：【我倒觉得有点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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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分钟后，阿修茅塞顿开：【我操！这是不是今雨那个前男友啊？！】

　　江束坐起身来，翻聊天记录的手指加快速度。

　　尤鱼：【好像是。】

　　冷茶：【你这么一说确实，他咋进来的啊？趁保安换岗？他有病吧不过年跑我们基地来干嘛？】
　　【还有，他手上那一大坨是啥？玫瑰？】

　　阿修：【你妈】
　　阿修：【还能来干嘛的，找小今雨复合呗。】
　　阿修：【对了，我操，今雨！】

　　冷茶：【你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关好基地门别出去。】

　　到这里，聊天记录戛然而止。
　　就在一分钟之前。

　　江束起身，火速披上外套拿好车钥匙，前往负一楼地下车库。

　　他没想太多，全凭本能动作，只觉得血液里脉搏在跳，后颈也在烧，手机没熄屏就放在一边，等红绿灯的中途，阿修的新消息跳出来。

　　阿修：【电话打不通。】
　　阿修：【我们的聊天截止在一分钟前，她说她出去扔个垃圾，等下再回我……】

　　冷茶：【？？？】

　　喉结以下脉搏跳动愈发剧烈，绿灯放行后江束启程加速，三分钟后抵达基地。

　　今晨落了雨，淅淅沥沥地。

　　他看到小姑娘就穿了件长款的羽绒服，大概是刚醒，头上还有一缕头发翘出来，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但二人已经碰面了。

　　江束呼吸微停，迈步前去。

　　楚天阔正在她对面长篇大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江束靠近时，卖惨正至尾声。

　　“我相信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绝对不让你失望！”

　　这会儿，江束终于看清她的表情。

　　今雨弯了下唇角。

　　下一秒，江束看到小姑娘小小一只，头顶翘了软软的发，干脆利落地将手里的垃圾桶扣到楚天阔头顶，软声道：

　　“——傻逼。”

　　江束：“……”

　　14.

　　回到基地，正要关上大门，今雨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尾随在她身后，正要殴打，发现是江束。

　　“你怎么回来了？”她说，“就放半天假？昨天他们不是还说你发烧了吗？”

　　他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鬼迷心窍，因他本人也并未想个透彻，只是双手插袋，状似无谓道，“烧早退了，过来看看。”

　　今雨伸手，把他额头上的退烧贴揭下：“那这个是昨晚一直忘了揭吗？”

　　江束：“……”

　　她洗过手，给自己冲了碗燕麦，又见他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她身上，应该是也想吃了。
　　“要吃吗？”

　　“不用。”江束又起身，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我出去一趟。”

　　今雨不知道他这一趟进进出出到底想干嘛，没在意，点头噢了声，继续吃自己的了。

　　*

　　八点半，人生最美的回笼觉时间。

　　RU战队的柏林被人掀开被子，从温暖的被窝里捞起，来到了空旷的天台。

　　冷风嗖嗖刮，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病，对面人也是。

　　天台之前被布置了一下，这会儿，他对面那个爹就摊着长腿坐在软椅里，一脸睥睨众生的拽相，然后进入正题。

　　江束说：“我有一个朋友。”

　　柏林听着这sb的开场白：“……”

　　但江束没管，继续娓娓道来：“他家里突然来了个小姑娘，本来一开始也当小孩儿养的——当然，这小姑娘成年了。”
　　“年龄差也不算特别大吧，这朋友看着也挺年轻。”顿了顿，他补充，“挺帅。”

　　柏林：“……”

　　“但是有天他发现自己开始频繁关注这小姑娘，经常心动，这姑娘前男友找来的时候，明知道复合的概率不大，但他还是，略微，有那么几分，紧张。”
　　“而且他还经常看这个姑娘莫名其妙地笑，就是觉得她干什么都挺可爱。”

　　柏林：“…………”

　　终于，树叶被吹得哗啦响，江束略一眯眼，定论般问道：
　　“——你说我这朋友，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姑娘？”

　　柏林：“………………”

　　空气仿佛一时间静寂。
　　柏林手里揣着只剩点余温的热水袋，满头睡乱的头发在狂风下更显凌乱，五官拧成一团，凝视他：“……”

　　江束：？

　　柏林：？

　　对峙良久。

　　“确实。”
　　终于江束先开口，他长腿展了展，身子向后仰，如同在复盘中灵魂与理智相互拉锯，又在拉锯过后完成了一场自我的升华。

　　男人眯了下眼，语调里带着一股，破罐破摔的从容。
　　“我说的这个朋友，就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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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钟后，柏林从天台走下，睡意全无。

　　队友跑上来问他：“Shoot神干嘛呢？一大早来基地找你，又自己先走了，留都留不下。”

　　他他妈的怎么知道。
　　一大早跟你妈神经病一样把他拉出来，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然后没等他回答，自己又他妈跟想通了一样，转身就走了。

　　那他呢？？他算什么啊？？
　　谁赔他的回笼觉啊？？

　　队友又问了遍：“到底来干嘛的？”

　　柏林冻僵的腿方缓过来，没表情地拉了下嘴角，咬牙切齿总结道：
　　“秀、恩、爱。”

　　15.

　　江束回到基地，成员也陆陆续续归队，那天晚上大家本来坐在电脑前，开直播混时长，今雨突然听到一声“砰”，DNA狂动不止，立刻起身去阳台。

　　远处的湖面上，对面正在放烟花。

　　到底是小姑娘，趴在栏杆上拿出手机拍live图，不知道她会发给谁？江束跟过去时，这样想。

　　烟花一簇簇飞跃，点亮大半个夜空，城市里的烟火总归是稀奇，在她眼底映出明明灭灭的光斑，她瞳仁很亮，唇角也忍不住抬起。

　　今雨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听她接了个女性朋友的电话，祝新年快乐，她也快快乐乐地回，“又长大一岁。”

　　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动了下，江束问：“长大一岁？”

　　“是啊，”她伸了个懒腰，一截纤细手腕从睡衣里探出，“迈步二十了。”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目光又挪向对面的烟花。

　　烟火燃烧殆尽，天幕仍旧被灯光映亮。

　　他想，2开头了。

　　能追了。

　　16.

　　战队假期的最后一天，二月十四号。

　　这天今雨睡到快中午才起，等她下楼，已经没有人了。
　　只剩个江束在位置上练新出的英雄。

　　今雨问：“他们人呢？”

　　“出去玩了。”

　　“怎么没带你？”

　　“是啊，”男人起身，偏了偏头，状似遗憾道，“怎么没带我。”

　　又过了两秒，他抬头：“朋友送了两张电影票，不看浪费。”

　　今雨看他半晌，奇怪道：“那去呗。”

　　“行。”
　　然后今雨吃完早餐换好衣服后，男人就不知怎么幽灵般飘到她身边，道：“现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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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本意是让他自己去看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也行。

　　二人很快抵达商场，然后江束本来说好的票又没了，然后二人辗转去往咖啡厅“仔细研究票的问题”，然后咖啡厅也坐满了，俩人最后等到个位置，在露台的最侧边。

　　今雨：“……”

　　过年时的雨没停，淅淅沥沥敲打他们头顶的遮雨棚，空气里有树叶被浇透的湿润气味，混合着咖啡豆的香气。

　　今雨本来烦躁，又有点莫名，半晌后看到招牌，隐隐约约反应过来点儿什么，看江束的表情，更觉得蹊跷。
　　——他这一点儿也不像被人坑了的表情。

　　奶油蛋糕下肚，心情回档不少，今雨假借扔垃圾路过他身后，才发现他全神贯注在买票页面，可惜每一场次全数售罄，根本买不到。

　　若有所思地坐回位置上，今雨品了又品，缓慢翘起唇角。

　　她突然开口：“队长，你是不是没跟人约过会啊？”

　　虽然她也没，但是这点经验还是知道的。
　　今雨语重心长地教导说：“一般这样的节日，好的场次的票必须提前买，不然买不到。”

　　小姑娘就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笑吟吟地，像在看什么好玩儿的事。
　　他垂眼，顿了顿声才道：“你知道今天什么节日？”

　　“我当然知道啊。”今雨偏头看着，“而且今天这么多标牌，我不知道就有鬼了。”

　　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她话音落下，他也没再应声。

　　一时间没人再开口，江束就坐在她对面，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转着手机，一圈一圈地晃出店内暖黄色的光。
　　空气稀薄而焦灼，雨像奏鸣声，一滴一滴地打在二人头顶。

　　桌上摆着两个面对着面的水杯，是情侣款，今雨本以为是店员随手拿的，或是已经没有普通杯的存货，但这会儿转个头才看到，普通杯是还有的；他侧身时露出背后更多的标牌，上头明晃晃写着：情侣款需在制作饮品前提出，一经完成不予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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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雨：“队长。”

　　“嗯。”

　　她停了两秒，漂亮的脸蛋凑近了些，好整以暇地问他：
　　“你是不是……想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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