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

　　这场冬雨来得一点都不突然，连续两天的阴云密布，到这天傍晚六点钟终于释放能量，开始淅淅沥沥地洒下雨滴。

　　虽是小雨，但仍是使得路上的行人赶紧采取措施，有伞的撑伞，没伞的戴帽举包，加快脚步。冬雨可不是情意绵绵的春雨，也不是大快人心的夏季雷阵雨，落在头顶上，飘在脸上，真叫人冷得侵肌入骨、浑身哆嗦。

　　时以宁坐在出租车里，尚能幸免于难，等到一下车，就立即奔入了细雨中，把包包举过头顶挡雨，往小区里面跑去。心里直叫后悔，走出公司大门时还是阴天就以为不会下雨，没想到……。这是她原先租住的地方，是个半旧的老小区，每幢楼都是六层高，没有电梯。她以前住在三号楼的第五层。

　　楼道里黑得厉害，声控灯又不怎么灵，走楼梯时非得把脚步声落得重一点才能亮。越往上走脚步越沉重，终于走到第五层，时以宁已经觉得四肢又酸又热，但是没过一分钟，刚才因淋雨而引起的冷意再度席卷全身。赶紧拿出钥匙开门，好歹有四墙遮蔽，总算有点避寒的效果。

　　许久没来了，若不是临时记起有一份可能对工作有帮助的画册遗留在这儿，也不会挑个阴雨天来。自那天陈阿姨和老李来帮忙搬家之后，时以宁又陆续来过几趟，每一次都会带走一点东西，现在这套房子里除了家具，已经没剩什么东西了，因此显得尤为清冷。

　　打开房间内的热空调，走入厨房烧了一壶水。其实也不是全部搬空，卧室里的床铺被子仍在，衣橱里留了几件打算不要的衣服。若是与这七年来的数次搬家一样，时以宁肯定连铺盖、脸盆、水桶都要搬，毕竟生活不易，不能随意丢弃一二，但是齐家条件齐全，也就省了许多事情。

　　坐在自己卧房的床沿上，先休息一会儿。

　　“轰隆隆——”窗外传来巨响，是雷声，冬雷。真是难得，去年一整年，她都没有在冬天听到雷响。从雨水斑驳的窗玻璃望出去，只见玻璃的外层表面有源源不断的雨水流下来，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再听听外面的雨声雷声，看来这场雨下得很大。

　　打开手机，刷新上面的天气预报，这会儿的天气提示已经从早上的阴天改成了暴雨，而且明后两天都有雨。

　　小辰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家。时以宁把手机从耳朵旁移开，这才知道时间已经是快晚上七点了，沉吟片刻，告知儿子她今天准备在他们原来住的公寓里休息一晚。电话那头没有立即回答，时以宁依稀听得小辰在跟身旁的人说她不回家的事情。

　　“你睡那边可以吗？”那头换了一个成熟的男声，是齐格。

　　时以宁说：“被子枕头都在，而且晚上可以把空调打开，没问题的。现在雨下得太大了。路上车子也难叫。”

　　“嗯。”齐格说，“那你注意一点。”

　　挂上电话，厨房里传出“啪嗒”一声，水开了。时以宁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滚热的水，还不能喝，于是先把杯子放在桌上。

　　那本画册很好找，就搁在电视柜底下，那里除了这本画册，还有好几本残旧的杂志，都是她准备丢弃的。重新翻出来摊在地上，再次确认是不是自己不要的。确认过后，把它们又都塞回去。

　　双手捧着水杯，坐在餐桌旁，小心翼翼地连续呷几口还有点烫的开水。这张桌子说是餐桌，其实只是一张简单的折叠桌，不是房东的，是她当初搬进来时在小区门口的小超市买的，花了她50块钱。家里只有她和小辰吃饭，菜不会很多，所以用这张便宜的桌子足够了。

　　捧着杯子走进客厅，站在沙发前，环视屋内的一切，内心感触颇多。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户型，为了能住上“正常”一点的屋子，时以宁和小辰省吃俭用了一年多。现在，她仍记得从房东那里拿到钥匙，把行李搬入新家时，她和小辰两人是如何的欣喜若狂。

　　更久之前，因为经济拮据，他们只能和别人合租，带孩子的单身女人，时常会和室友产生生活上的摩擦，而且小辰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喜欢在房间内嬉戏追赶，惹得另两个室友抱怨连连。有一次，时以宁偶然间听到他们嘴里的低声咒骂，那时候她就萌生了要单独租一套房子的决定。

　　房租签了一年，租金是半年一交，她正好交了两次，到明年的一月十六日到期，已经为期不远。

　　开了热水器，等待的时间里，时以宁只能看看画册，翻翻旧杂志，不能再开手机了，电量只剩下一半，充电器又不在身边，平时她都在手机上设置了闹铃，若是碰上手机没电，会带来很多麻烦。

　　等了一个多小时，热水器有了足够的热水，时以宁去洗了个澡，因为客厅里开了热空调，因此不会感到太冷。准备上床睡觉时，听到有人敲门。

　　齐格的车虽然就停在这幢楼的下面，就几步路的工夫，还是让他淋了几滴雨。

　　时以宁想他车内肯定开了空调，可他的鼻尖却是冻得红红的，黑色的毛呢外套上还蒙了一层细密晶莹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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