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追击

　　复盘定在早上10点，WHITE没意见，队内就敲定了时间。
　　接通语音会议，岑木晓和乔翘、罗旭呆在一个会议室，由岑木晓先开口。
　　“大家先总结一下自己的失误及缺点。”
　　岑木晓：“指挥不当，经验不足。”
　　乔翘：“过于冲动。”
　　罗旭：“太过谨慎。”
　　王川鸣：“参与感不强，如果不是最后队长让我秀了一把，有我没我差别不大。”
　　WHITE：“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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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寂静。
　　会议室里乔翘抽动着额角，捂住了脸。她简直没脸听下去。
　　大家都知道，WHITE的问题其实很大，可惜他自己认识不到。他的能力确实很突出，但所谓瑕瑜互见，在场的人都在分析自身存在的短板，只有这位爷，干干脆脆地说出了“没有”两字。
　　“那个，白…白少……”乔翘斟酌着想多两句，但话梗就恰在喉头吐不出来，她朝岑木晓递过去求救的眼神。没料到这人丝毫都不曾关注过乔翘这只奋力扑腾的小兔子，只敛嘴笑了笑，回了句：“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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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一样的沉寂。
　　打破这沉默的还是通讯那头的某位爷。
　　“白少这个名儿比‘小白’顺耳多了。”从声音听起来，WHITE还是挺满意这个称谓的。
　　乔翘在会议室都想直接改口叫他“白爷”了，叫“白少”还低估他呢！
　　不过转念一想，提不提意见都一样，反正WHITE也不会改。他有自己的特点，缺点很昭然若揭，优点也异常明显。他们中的核心，或者说凝聚力是岑木晓，但要说唯一能与队长相互制衡的，非WHITE莫属了。
　　独自的判断是一件充满风险的重担。队长需要承担极大的责任，压力又重，每个人都会刻意规避这个职务，因为可谓是得不偿失。当一个快乐的小兵难道不好吗？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当你判断正确时，那是理所应当；当你判断失误时，那是众矢之的。
　　好事情、好名声不会降临在你身上，职责及推卸则频频降临。
　　队长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
　　而因为WHITE的一句话，岑木晓被推上了这个岗位，尽管他是甘之如饴被架上高位的，可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在座的没谁不懂。WHITE并不是平白无故将岑木晓推上这个位置的。既然他做出了表率，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一部分的责任，与岑木晓共同承担使命，同进同退。
　　WHITE起到了辅助调配的作用，没有人提出这个建议，他与岑木晓都是自动请缨，自行背负。
　　虽然才合作了一次，乔翘却敏锐地发现了他俩的同一性。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乔翘了解岑木晓，却对WHITE知之甚少。从初次配合的程度来讲，岑木晓与WHITE可谓是天作之合。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没办法不敬佩两个人的默契。
　　探究的眼神不自觉地扫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岑木晓。
　　乔翘瞥见岑木晓的神色是一贯的柔和。她深知自己的队长是会与陌生人会保持安全的距离的人。表面上他装成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其实防备的心思并不浅。乔翘和他合作也有好几个月了。她清楚岑木晓那看似温和的表面下，藏着什么样的深沉心思。
　　岑木晓并不是一个轻易妥协，愿意将责任分享给他人的人。
　　而深知到这一点的，明显不止乔翘一个。
　　有一些猜测浮上心头，乔翘选择察言观色，再等一段时间。
　　先按兵不动。事情才初露端倪，她需要好好捋清楚这些细节。
　　岑木晓综合了昨天的局势，谦逊地总结道：“我们这次遇到的是组野队伍，并非成熟团队。由于他们默契不足，我们才侥幸获胜。”
　　“不是侥幸。”WHITE的声音清脆响亮，掷地有声的否认了岑木晓的话。
　　岑木晓不再争辩。其实他们确实是凭实力赢的，却是凭借WHITE一个人的实力取得的胜利。
　　除了WHITE之外，其余人都沦为了“幸运儿”。
　　岑木晓接着复盘道：“开头两局对方Ghost被困在宴会厅，因此在密室和小乔他们对上的也是与他们一同完成迷宫特殊任务的那一男一女。”
　　乔翘肯定道：“对。”
　　“对方分裂成两队进行游戏。我猜测他们的战术是由男女二人组做掩护，主心骨是格裙女、寸头和肌肉男组成的小分队。”
　　延续着游戏里起的绰号，岑木晓将对方的五个人一分为二。
　　罗旭补充道：“他们实力在中上水平，使用的都是拖延性的道具，目的就是拖人或延续时间。”
　　尽管这种打法不高明，却保守。
　　在团战中，总有队伍会选择这样的战术。不求胜利，只求稳妥。
　　“而另外三个人则高明多了。”
　　如果三人组有另外高明的队员替他们打掩护，岑木晓会觉得取胜将变得非常困难。
　　“首先我们进入宴会厅的时候，格裙女先出击前来搭话，目的是让我们放松警惕。”
　　岑木晓回盘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以便不在现场的队员了解到局势的全貌。
　　“虽然这招没什么用，因为对手是我们。” WHITE插话道。
　　他的语气实在太笃定，带着一股“指点江山”的味道。他说出的话语不断在吹捧己方的能力，却没看到己方的不足。
　　岑木晓也没纠正他这种盲目的自信，因为他有自信的资本。只不过，这种自信放在团队内，却显得格格不入。他不愿意在众多队员面前揭穿这一点，准备什么时候私底下与他单聊。
　　“这种主动的行为确实没有让我们放松警惕，如果换作他人，却很可能会判断失误。”
　　岑木晓在格裙女旁边写了一个“X”。
　　乔翘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揭穿了岑木晓的老底：“副队，你的构图好简介啊，直接就画个性别符号加上称谓，实在是太敷衍了，没有美感。”
　　“哈哈，木头，你画画的技术那么差？” WHITE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
　　酥酥麻麻的笑意透过金属电流飘荡在会议室，感染了所有人。
　　气氛瞬间变得欢快起来，岑木下有些羞愤，他将笔递给乔翘，道：“就你话多！你行你来画？”
　　乔翘疯狂摇头拒绝，做了个“噤音”的手势。
　　作为计算机专业的代表，岑木晓对美术的东西完全是敬谢不敏的，因此只能画些基础的图形。
　　其实岑木晓将昨天那场比赛的局势分析得很透彻，乔翘的行为纯粹属于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她也是寻个乐呵，因为开会的氛围比较沉重。
　　松了一口气后，复盘仍在进行。
　　“我们继续。”岑木晓呼出一口气，暗自记了乔翘一笔。他知道乔翘是活跃气氛，一直分析昨天的团战未免太枯燥。可他拿自己寻开心，令他在WHITE面前丢了脸，这一点他不能原谅。
　　小心眼的岑队长暗暗扣除了乔翘今日份的下午茶，以作惩戒。
　　乔翘都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少了一顿“续命餐”，依旧笑盈盈佯装好学生的样子，认真听课。
　　“对方的寸头明显是队长。”岑木晓更正了一下，道：“最起码是三人小分队的队长。”
　　王川鸣：“队长，我有个问题。我那时候袭击格裙女，寸头是有阻拦的。他明明可以任由我去触碰格裙女啊，这样我们不就输了。”
　　“你1V5的得逞几率是多少？” WHITE冷哼道。
　　王川鸣：“啊？”
　　乔翘不争气地点明了：“你没有几率获胜的，二货！”
　　罗旭：“他们不一定知道我们的佯攻计划，但怎么看，都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进行攻击。对方肯定猜到了你是一个冲锋兵。”
　　“小罗说得对。”岑木晓微笑道：“而且就算她不是Bomb，寸头也会保护她。”
　　乔翘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是一对啊！” WHITE理所应当地给出了解释。
　　岑木晓补充了一句：“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这是寸头的本能反应。”
　　他点出这点，也是提点在座的所有人，以后团战一定要洞察这些细节。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乔翘觉得自己和他们玩得不是同一场游戏。她那么心细如尘，也没能看出来格裙女和寸头是一对。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发现的呢？还好像一副理所当然的笃定口气！
　　WHITE慵懒回了句：“猜的。”
　　“啊？”其余三人都大失所望。
　　岑木晓失笑于WHITE的敷衍，道：“不过有迹象。”
　　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典范，故而察觉到别人的恋情就很顺其自然的。只不过，他不知道WHITE是怎么看出来的。WHITE想事情看问题的角度一直与存常人不同，也许是天赋使然？！
　　暂停了这个题外话，岑木晓轻咳咳了一声：“好了，这个不重要。”
　　“我们回归正题。”岑木晓问王川鸣：“你与他们在缠斗的时候，有看到肌肉男吗？”
　　“没有！”王川鸣很快将答案脱口而出了。
　　这时他反应过来了！那时候不是1V5，是1V4。
　　在混战中他基本没看到肌肉男的身影。
　　WHITE道出了另一个细节。他的态度玩味，音色却认真俨然。
　　“在完成特殊任务，他们一行三人离开的时候，是肌肉男殿后的。”
　　岑木晓敲了敲黑板：“这个也是对方设的陷阱。”
　　顺手，他在肌肉男旁边画了一个形状诡异的小花花。
　　见证了自家队长的奇葩审美，乔翘忍俊不禁幻想了一下WHITE小哥哥头戴小花朵的样子，一个没忍住，她笑出了声。
　　斜前方的眼刀飞来，乔翘挪了一下椅子，躲在了罗旭身后。
　　被当做挡箭牌的罗旭：……
　　岑木晓黑着脸将画蛇添足的小花花擦掉。
　　乔翘恨WHITE不在现场，不然他们可以联手，好好嘲笑队长一把！
　　岑木晓在擦完小花花后，故作镇定道：“二王佯攻撤退后后，对方没有恋战，你们猜他们在干什么？”
　　电光火石间，乔翘抓住了重点：“他们在找妥善的藏身之处！”
　　王川鸣攻击探虚实，结果对方明显有防备。及后WHITE请君入瓮，虚晃一枪，暗地里，岑木晓一早就安排乔翘和罗旭去缠住对方的人马。
　　入翁的客人是格裙女和寸头，而乔翘他们在于对方的过招中，忙里偷闲给岑木晓通风报信，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情报。那就是，对面只有两个人。
　　这一变故完全打乱了岑木晓原本的计划。
　　那个被刻意藏起来的人才是敌方的Ghost。
　　WHITE对对方Bomb 的人选胸有成竹，而对Ghost的人选其实只有5成把握。
　　最后一轮，在WHITE与岑木晓的牵制下，他们顺利找到了肌肉男，困住了他的所有救援。
　　一切皆成定局，所有情况汇总完毕，复盘行动到此结束。
　　个人的缺点需要后续进行游戏，相互配合寻找弥补方案。
　　岑木晓觉得按照每个人的性格与玩游戏的习惯，定一下队伍内的大概位置。
　　经过此次战役，岑木晓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然而他不急着下定论。
　　还需要观察几轮，他们都要寻找到契合点，将自己镶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上午的工作告一段落，岑木晓正在点外卖。
　　正在这个时候，电话插了进来。
　　“哥？”接了电话，岑木晓唤了声。
　　“嗯。”楚允谦的背景音很是吵闹。
　　岑木晓问道：“你在哪？”
　　楚允谦走出包厢，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才答道：“我在和客户吃饭。”
　　“刚才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为好。”
　　岑木晓反问道：“和什么有关？游戏？”
　　“对。”楚允谦言简意赅道：“争霸赛即将开始，《无线追击》团队打算撤掉观战模式。”
　　岑木晓一时没反应过来，支吾了一声。
　　“木晓，观战模式是穆以秋自行增加的模式。也许很微乎其微，实用功效不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明白他做这件事的用意。”
　　楚允谦闭着眼睛，任由自己疲惫的声音穿过听筒，传进岑木晓耳里。
　　他不轻不重的音色，透露出淡淡的愁思：“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补救。现在时间的设定已经完成了，不再需要观战模式进行缓冲了。”
　　“哥，你……”
　　岑木晓欲开口问询楚允谦与穆以秋的关系。但介于楚允谦的疲劳，他最后还是作罢了。
　　“哥，你好好休息。”岑木晓叮咛了一句，那头应了声。
　　挂了电话，岑木晓出神地凝望着窗外。
　　与穆以秋的几次会面看起来平静和缓，实则暗藏汹涌。
　　从楚允谦那边，岑木晓了解到穆以秋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商人。可他对自己的敌意毫不掩饰。他也能猜到楚允谦的绝密情报来源。
　　也许，岑木晓猜测，也许穆以秋知道一切原委，只是爱莫能助。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穆以白的行踪为何成谜。
　　有什么理由能让开发者不去补救自己创建的游戏，而行踪不定呢？
　　除非他不想。
　　或者，是他不能。
　　空调的寒意钻入了毛孔，岑木晓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后背已经冷凝结冰。
　　今天的空调制冷力度过大。
　　他批了一件衣服，继续低头点着外卖。
　　想象的诱因吐出了它的蛇信子，发出“斯斯”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不着边际的假象也可能是现实的虚影，化成泡沫，碎成齑粉，泯灭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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