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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蛋
S市市郊每个村子都有大礼堂，村民们的婚丧喜事都在这里可以完成。
徐井镇明珠村的大礼堂可是出了名的大，加上旁边的各类设施房间，快赶上一个足球场了。
厨房位于礼堂的最前端，隔着一排房间就是礼堂的主席台，分成内外两个空间，内间是主厨炉灶，外间是敞开式的准备间。
此刻准备间堆满了各种食材，一箩筐一箩筐的牛仔骨，一面盆一面盆的瑶柱，还有八十只准时送到的澳洲龙虾，两桌子已准备得差不多的蔬菜食材。
婚宴可不是盖的，八仙桌一桌八人，八十桌就六百四十人，准备六百四十人的筵席，光靠一个主厨加两名助手，那可万万无法做到。
即便是姬海桐和黛楚各领四十桌，那也是大锅菜，要达到比赛的精致程度也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距离中午的婚宴正席已没多长时间，迫不得已几家店的一级大师傅调配了自家的弟子分给两人打下手。
厨房间里人声鼎沸，这些被选进此次比赛的弟子们干得热火朝天，觉得实在是太过幸运能成为局中人，壁垒分明地分成了两派，巴不得是自己帮忙的师傅能赢得比赛又赢得美人，好让他们回去能好好八卦一番，向自家师傅和朋友吹嘘。
黛楚慢斯条理地整理着腰上挂着的套刀，指着外间一口大炉上半人高三人粗的大锅，对着黛秦和黛燕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昨天晚上就应该开始炖了的高汤。”黛秦瞄了一眼回道。
黛燕招了一名打荷的弟子，吩咐他端一碟高汤过来，同时接过话介绍：“本地人婚宴为了节约烹制的时间，所以会事先烧好一锅高汤，并且调味好。等到正式开始烧的时候，只要把材料放到锅里，倒上调味好的高汤烧熟即可。”
黛楚挑眉：“这不是所有的菜都是一个味道？！”
“是呀。”黛秦笑嘻嘻地回：“这就是本地非常著名的‘汤菜’！”
“这锅汤还没有人给调味，为了公平起见，陶前辈让你和姬师傅用同一锅高汤。至于你们怎么样调味或者变革，随便你们！”
黛楚端过那碟高汤，微微尝了尝味道，又展开前面拿到的主材料单及上菜顺序看了一看，心中有了一些想法，说：“这汤可以用，一会阿燕先照着我前面的吩咐备一些材料，我和米修准备八冷蝶，完了后就开始上灶。”
黛燕虽然有些担心米修是否能干好，但是这样大的场面，她只能吞下所有疑惑应了一声，领着几个助手弟子去准备了。
“师傅，这个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米修指着一盆东西惊奇地问。
黛楚冷眼扫过去，一时间有些发愣，说句老实话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在水中一粒粒墨绿色珠子状的食材。
“那是葛仙米，又称为天仙米、天仙菜，是一种水生藻类植物，单细胞纯野生的。这种食材的生长对自然条件要求极高，必须在一定维度及海拔上才能长成。它营养丰富，还有药用价值，虽然本身无味，但是贵在口感奇特，绝对称得上是宴席佳品。葛仙米是十分珍贵的食材，市场上这样的至少要2500元一斤，比澳龙还要贵好多。而且这东西不是用钱来衡量的，是因为市场上数量实在稀少，堪称菜中神品。这次舅舅真的是豁出去了，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居然给楚哥你搞了那么多来！这东西我小时候曾经见过我妈做过一次，要不要告诉你这怎么处理？”
“不用，我知道怎么样处理它！”黛楚摆了摆手。
黛秦讶异地看向他，心里很是奇怪：自己在国内都还没有机会碰如此高级的食材，只有机会看大人制作，尝过味道而已。怎么从小在美国长大的楚哥会知道葛仙米怎么处理？！
他当然知道怎么样处理！
当黛秦报出“葛仙米”这三个字时，他的脑海里就已经闪出一行又一行的字，即便是他不想去想，那些字也仿佛如嵌刻于记忆中的尘埃，被迎面吹来的清风带起一片。
“初取时如小鲜木耳，紫绿，味极甘鲜，滑脆爽口，入蔬为宜；以水浸之，与肉同煮，作木耳味……”
“Ray，你在背什么？”
“我老爸让我背的手札啦！烦死人了！”
“那东西背了有什么用？！有这样的东西吗？！听也没听过，更别说吃了。”
“Who know！我讨厌中国料理，有那么多根本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做法也很复杂，还要分那么多道工序，真的烦的要死！I hate it！”
“那你还背？！”
“Vincent，leave—— me—— alone.”
黛楚站在微风中，任发丝抚面，如同二十年前站在玺家的露台上。
十五岁之前的记忆就是无休止的背诵，切菜，背诵，颠锅，背诵，甩勺，背诵，再切菜……
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不杀回中国夺取宗主之位？！反而选择留在美国，日以继夜地折磨他？！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内间厨房的另一边发出一声声惊叹，打断了他的思绪，黛楚眯着眼望过去。
只见，姬海桐手上一把明晃晃的片刀正在片一只烤鸭的皮，他没有如普通的片皮方法那样片成24刀，而是从鸭脖处往下片，片成了一条一条的长条形。
刀贴着烤得油光光的鸭子，被片下的皮深红透亮，竟没有一丝的鸭肉或者油脂，端着是手起刀落的分寸感。
那是把极好的刀，与“流星”不相上下，而用刀的人功底深厚，与自己也不相上下！
黛楚紧紧抿了抿唇，只觉得丹田里的气息乱窜……
突然觉得那头“色猪”与中国料理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他真的烦的要死，却又不得不去为此奋斗拼搏或者付出。
这场比赛简直就是圣诞节大减价，贪图了便宜买一送一，回去一看两样东西居然都是最讨厌的！
他紧蹙了眉头却又觉得滑稽至极，轻勾了嘴角抽出腰间的“流星”，转头对米修说：“就从【南京片皮鸭】开始吧！”
……
“圣诞节便宜货”蹲在老铁家的天井里，这次没有满地的梅干菜，不过他家的公鸡倒依旧带着一群肥大的母鸡凑着主人家的热闹。
空气中依旧有一种湿润的气息，还带着一点特有的腥臊味。
“蛋蛋，你这孩子咋又在阿姨脚边尿尿呐？！”
春香穿着喜庆的短袖洋装，三两步过来揪过了依旧穿着喜字肚兜扎着长寿辫的孩子，高声的责备打断了甄味观察小象鼻子“汲水”的画面。
囧TL
甄味搓着手站起，傻笑：“呵呵，小象鼻子不知道啥时候长成大象鼻子的说……”
春香“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喜欢象鼻子，不如自己养一个呗。”
吓……甄味狂摆手：“我自己都还是小孩子，养不了小孩！”
春香笑得更为厉害，她前俯后仰，断断续续说：“我是让你养个，养个，大象鼻子……哈哈……”
囧TL
“同志，你果然是同志！可找到你了！”甄味泪流满面。
“上次你过来给俺家蛋蛋画了一个‘小象鼻子’，这次过来直接就整了个‘大象鼻子’争夺赛。”春香继续吐槽着：“妹子，你咋那么逗呐？！哎呦喂，把我笑死了！”
甄味= = ，心想：你这是说我是母象呐，是吧？！
“一会就要上席了，这会厅里没人。我们去休息一下喝些茶，待会一起去礼堂。”春香放下蛋蛋，顺手从堆着的喜糖堆里拿了两个递给孩子，让他自个去玩。
甄味跟着她进了厅里，果然里面没人，案几上堆满了礼品。
春香麻利地理出一块小地盘，整出两小凳子，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两包软饮料，还有一包香瓜子，很自得其乐地坐了下来，对某人招了招手。
甄味= =，心想：果然是同志，如此蛋定……
“我说妹子，上次不是你和楚兄弟一起来的嘛？怎么这次会搞成这样？！另外那个又高又帅的是谁啊？”春香磕着瓜子。
“我大师兄。”
“嗬，还真有关系呐。”春香兴奋地猛磕瓜子：
“他对你还真有意思呐，居然和楚兄弟就这样干起架来了。”
甄味嘬着软饮料，一边泪牛满面仰天：“我师兄才不是对我有意思，那是他太老实，从小到大被我老爹洗过脑，所以总觉得应该对我负责。就他这个厨痴，目前为止根本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啦！你知道嘛，他这个人只要听到和厨艺有关的东西，跑得比谁都快。我离家出走好几次，每次都是十来天后，他才发现我不见了。切，鬼才相信他喜欢我！我觉得就他这人，注定也要讨一个厨师当老婆，还必须得比他厉害的，不然哪里能一天到晚看住他？！和人争就算了，还要和一个虚无的东西争，想着都累。”
“呵呵，不过他为了你和楚兄弟比赛，也算是有心的。我不是说楚兄弟不好，就是他看着太漂亮，感觉不牢靠，你大师兄看上去比较牢靠。”
“所以他是攻咩……”甄味翻着白眼。
“你不喜欢你师兄那样的，那一定是喜欢楚兄弟那样的了！对不？对不？”春香抓着一把瓜子凑过来猛磕。
呃……那条披着美少年外皮的毒蛇？！
甄味继续翻着白眼：“他是个别扭受，我也消受不起！”
春香瞅瞅她，伸出胳膊捅她：“瞧你才别扭呐！你要真不喜欢，还一天到晚跟着人家做什么呀？！楚兄弟就是长得太招人了，脾气稍微差了些，再说了他不也为了你和你师兄比赛了么？”
感情在春香的世界里，只要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打架，那就都是因为喜欢才打的。
甄味斜睨了她一眼，低下头对着软饮料口猛得来回插吸管，半响幽幽地回道：“他是不是为了我？！谁知道啊……”
气氛有些低沉，春香拍了拍甄味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像我吧想让两个男人为我这样吧，还没那机会呐！我只能守着大小两‘象鼻子’，不能从两‘象鼻子’里选一个喽。”
甄味= =
“走啦，时辰到了，我们去礼堂吧。我估计主桌上就等着你呐！”春香一手拖起她，拽着走出去。
两人都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从一堆礼品后站起，她深深望着甄味离去的背影，仔细想了想她的话，嘴角上旋出一个酒窝。
太阳正中，按照风俗新娘子已被新郎从娘家接到明珠村，等会拜了父母休息片刻，只等着礼堂仪式就OK了。
礼堂里正热闹一片，且不说铁老头叫的大师傅们都坐齐了，两村的村民也听说了比赛，凑足热闹，反而人更多了。
礼堂里八仙桌排了三排，人来人往穿梭不息，专门烧水、递毛巾、倒茶的茶担子忙得不亦乐乎。
即便这样，茶担子也对中间第一排第一座照顾有佳。哪里赶不照顾有佳？！老铁头就差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给好好照顾了！
小小的八仙桌，主位上自然坐的是陶四方和陶萜，右边坐了甄友友和甄滋，左边坐了黛山泰和黛秦，对着主位只坐了一个人。
这悲摧的只能一个人坐两位的娃，自然是今天除新娘子之外的第二女主角——甄味。
本地八仙桌宴席规格统一，上手先是四盘开胃碟，分别是两种蜜饯，两种坚果。
茶担子给甄味倒了茶水，递上蒸得滚烫的毛巾，她抹了一把脸，喝了一口茶，无视看着自己的六道目光，抓了一把腰果。
味道不错耶，这功夫，有得吃就吃嘛，干嘛想不开！
四盘开胃碟后就是八冷碟，八冷碟后应该十二道热菜，外加两道甜点，一道食点，一道水果，和十二道热菜加起来就是十六道。
这样形成三轮，恰好四八十六翻倍算，取意四喜临门，八面玲珑，事事如意。
冷盘的食材有大半都是早就备下来的，给厨师发挥创意的机会不多。
事实上本地婚宴厨师都是业余选手，平时要务农，只有办婚宴的时候才充当大师傅，所以根本不在意这个。
可今天，当八冷盘上桌后，两边的人都惊呆了。
一半的席面上【繁花似锦】，每个碟子中都是摆成不同的花，唯美至极。
一半的席面上【有凤来仪】，八个碟子拼成一幅画，上面的凤凰展翅飞翔。
席间此起彼伏直叫唤：
“哎呦我的妈呀，这谁舍得下筷子呀！”
“天呐，这怎么做的？！”
“那谁，我们能和你们分着吃不？！”
“……”
陶四方看了看伸手夹了一筷子“凤凰”身上的斑斓羽毛，那薄片切得极薄，里面是皮蛋，外面裹着一层又一层烤鸭皮，压实得极紧，才能切成这样的薄片。
专门为这桌人端菜的小助理忙说道：“这叫【凤凰蛋】！”
“哪个师傅的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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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人给俺留言撒花的说，俺都“太阳”了，乃们居然还不撒花……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凤凰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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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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