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是只猫

　　陆城晃晃脑袋，再看过去，大灰哪有什么动作？它只是挣扎着要把前爪从陆城手里挣脱出来。

　　陆城松了手，大灰朝小黑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冯唐一气之下跑出门，他心说看老子不把昨天那个小偷找到。昨天屋里乌漆麻黑，他没看到那人的脸，但冯唐确定他能分辨出小偷的味道。

　　可是走着走着，周围哪里还有什么小偷的气息。经过一整夜，那人保留在空气里的味道早就被吹散了。

　　还不到上午九点，街上熙熙攘攘，吆喝声买菜声此起彼伏，各种肉类蔬菜类熟食类的香味贯穿了整条街。

　　冯唐才发现他跑到市集上来。这不是他前两天来将军村的路，但是从方位上感觉也就在那块位置附近。

　　“去去去……”有人用脚踢开冯唐，被冯唐躲开。

　　“砰。”不远处有个男孩子用弹弓射他，也被冯唐躲开了。

　　这会冯唐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里停下，似乎走哪都会挡住了别人的路。冯唐只好先避开，躲在了某家早餐店的屋檐下。

　　“咪-咪。”身后有人忽然叫他。

　　冯唐不喜欢别人叫他咪-咪，特别娘炮，还像是在叫某个特定的器官。但这会他还是朝那人看去。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正坐在桌子上吃早饭。她看到黑猫看过来，把手里还剩最后一口的包子朝冯唐扔过去。

　　还剩下半口面皮的包子粘着地上的泥，滚到了冯唐面前。

　　冯唐转身就走。

　　这里的人对猫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好，也是，在他们这，猫就是个能抓老鼠的动物而已。如果不是因为猫肉不好吃，冯唐很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一顿饭。

　　在这里是不可能遇到薛嘉仪那样把猫当情感寄托的人。

　　冯唐往外走，没走多远，看到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大爷坐在一个小方桌上，旁边还站了几个人围观。

　　冯唐好奇的走过去，他看到对面坐着的男人正在摇骰子。

　　哟哟，赌-博！

　　冯唐眼睛都亮了，这可是他上辈子，不，过去二十年里唯一热爱的东西了。

　　冯唐至今都怀念老虎机上那紧凑的节奏，热血的氛围，还有还有数十个像他一样充满着欲-望和野心的男人。当然也有少部分女人，不过她们对这种东西并不像男人这样有浓烈的征-服-欲。

　　冯唐跳到大树下面的石凳子上，顺着树干子往上爬，这里有个比较粗的枝丫伸出来，刚好有个近距离的高位点，可以看清楚赌-桌。

　　这是个专门用来玩骰子的赌桌，庄家和散户面对面的坐。庄家面前摆了个黑色的骰盅，是用来摇骰子的。

　　庄家是个头秃到地中海的男人，他说了些冯唐听不懂的方言，又比划了个三、五，大概是一赔三一赔五之类的。然后他揭开骰盅，里面有五个骰子。

　　地中海开始摇骰子。

　　只是最简单的骰子，冯唐以前在酒吧里常玩，并不新奇。真正让冯唐注意的还是这个桌子。这是个标准的赌桌。赌桌上区分了庄闲的位置，上面用黑色的线分割了几个区，有“大”“小”“豹子”等等。

　　这样的桌子也就在将军村这样的小地方可以看到，在大城市里除了部分灰色地带专业会所有，在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大城市里有一帮子每天考核业绩的警察，他们看到这样的赌桌就兴奋的跟吃了药似的，不顺藤摸瓜把所有人揪出来，都对不起他们蹲守到这个消息。

　　紧接着，他面前坐着的一个男人放了十块钱在“大”上。五颗骰子点数加起来十五点为大。

　　地中海男友开始吆喝了，他说了几句鼓舞的话——他的话方言太重，冯唐听不懂，但从他的表情和周围的人来看，肯定是怂恿的话。

　　果然，旁边站着的人有一个上前走了一步掏出100块压在了豹子上。周围顿时叫好鼓掌。

　　那是个小胡子男人，个子精瘦。地中海男又问到还有没有人要来类似的话。过了片刻没人出手，他便吆喝了一声：“买定离手！开骰盅！”

　　——天可怜见，这两句话是通用的，冯唐终于听懂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地中海男人的、散户的、路人的，还有树上的冯唐的目光全都定在了这里。

　　地中海男缓缓揭开了骰盅。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拽住了冯唐。冯唐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是陆城。

　　陆城跟着大灰找过来，大灰站在树底下正看着他们俩。

　　关键时刻被打扰了，冯唐很不满意，这时他忽然听到周围的人拍手叫好。

　　陆城刚找过来，还没弄清楚状况，便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骰盅揭开，里面的骰子是“二二二二三”。

　　标准的豹子。

　　地中海男人掏出了五百块钱给到了小胡子男人，旁边的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

　　地中海男人亏钱了也不恼，他重新合上骰盅，继续吆喝大家前来下注。

　　抱着黑猫的陆城吸引了他的注意，地中海男人问：“后生仔有点面生啊，要不要也来一局？五块钱就可以玩玩了。”

　　陆城连忙拒绝，他从没玩过这样的，说着他就拽着冯唐离开。冯唐才不，他用爪子死死抓住树枝，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赌桌。

　　一人一猫相持不下，让旁边人看了笑话，地中海男人笑道："要不后生仔也跟着看看吧，说不定下个赚钱的就是你嘞。"

　　地中海男人兴致很高，显然在前面小胡子轻易赚到四百块钱后，周围的人受到了鼓舞。这次好几个人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

　　再争下去，小黑肯定要闹起来，陆城不想自己搅了别人的兴致，只好退一步说：“只看一局，看完咱们就走。”

　　冯唐眯起眼睛，终于点了个头。

　　这一局地中海男重新介绍了规则，他说得很快，新的一局马上开始。

　　得到陆城的允许后，冯唐直接跳到陆城的肩膀上看。陆城肩膀的距离看桌子就更清楚了。

　　这一局，闲家有六个人。他们扔下二十、五十不等金额，小胡子依旧扔了一百。这次，小胡子压了大。

　　冯唐看到桌上的钱，三个人压了小，两个人压大，还有一人压顺子。

　　地中海把骰盅落定后，就把手放下了，吆喝道：“还有没有人要加码的？”见无人回应后，地中海揭开骰盅，二二四四五六，大。

　　周围爆发喝彩声，小胡子男又中了。不过根据赔率，这次他只赚了一百。

　　地中海男露出肉痛的表情，从口袋里摸出一百，连同桌上的一百都给到小胡子。

　　这次连冯唐看小胡子的目光都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了。不过他的钦佩还没表达完毕，就被陆城简单一句“走了”打断。

　　冯唐眼巴巴的看着赌桌距离他越来越远，他几乎看到七八个人跟着小胡子下了注。他酸溜溜的想着：要是他现在是个人，要是他手上有点钱……

　　要是能自己挣钱就好了，冯唐突然这么想。他又想到了这件事。

　　冯唐懒得走，趴在陆城的肩膀上，让陆城带着他走，再时不时看看走在旁边的大灰有没有跟丢。

　　一时间连陆城自己都分不清谁是主子。

　　陆城一路走到派出所。

　　今天值班的正好是陆霖，他站在院子里，正好在处理两个人扯皮的纠纷。

　　陆霖给陆城打了个招呼，“等一下，我这边快了。”说罢，他又去协调面前两个人的纠纷。

　　似乎是其中一人把自己的房子拆了，重建的时候占用了隔壁的防火墙——农村的房子和房子之间不是贴在一起建的，就算是比邻而居也会在两个房子间留下一道至少供一人出行的通道。

　　这个通道可以用来防火、隔音，按照地契来说两家各占一半。

　　但现在修房子的这家直接把防火墙占用了一大半，都快贴到隔壁墙了。邻居要求修房子的这家把房子拆了重建，这人怎么可能同意。两人协调不好，最终闹到了派出所里。

　　冯唐踩在陆城肩膀上跳下去，鉴于陆城有个一米七四七五的身高，冯唐不敢直接跳下去，于是他“喵”了一声。

　　站在陆城旁边的大灰抬起头看着他。

　　四目对视。

　　片刻后，大灰站起身，它站起身差不多有一米左右，伸出爪子趴在陆城的腰上。

　　冯唐十分诧异大灰居然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他弓起腰跳到了大灰身上。

　　大灰的背部是浓密的长毛，这段日子被陆城养得毛皮水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昂贵品种。

　　冯唐就着浓密的毛打了个滚，踩到了地上。

　　陆城看大灰难得亲近自己，伸出手还没好好撸一把，大灰就把爪子放下了——感情刚才把爪子搭在他腰上，仅仅只是为了方便小黑爬下去。

　　有了这个认知的陆城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又下降了。

　　冯唐跳到地上后，他踮起脚尖，两只前爪扒在大灰的前胸上，眼睛盯着大灰，试图从它的眼睛里一探究竟：兄弟，你刚才这个动作，也太超乎寻常猫的能力了吧？

　　大灰和冯唐对视两秒，挪开了视线。

　　陆霖每天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处理得头疼脑热。其实这些事说大都不大，可是这个村子只有这么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处理得不好以后见面都不舒服。

　　可是不管怎么处理，总有一方不满意。不满意也就算了，关键是这种小事警察都只是协调，不是办理，也就是说他忙活了大半天，什么业绩都没有。

　　这让陆霖很不满意，毕竟快过年了，谁不想要个好点的业绩回家过年？

　　这段时间陆霖唯一的业绩，就是昨天有人举报陆城养国家保护动物。有报案，有立案，有调查，有走访，不仅迅速的结案，还找到了一窝绿头鸭的藏身地点，堪称完美。

　　但是今天这个案子就很不爽了，首先这只是个民事纠纷，它够不上案子的级别，另外就是要费神费力，陆霖已经能想象到未来半个月甚至两个月他都要处理这个事情的糟心。

　　这会看到陆城来了，陆霖终于可以找个借口让自己先走一步。

　　陆城跟着陆霖走到办公室，透过窗户看到那两个人还在争吵，就这阵势估计都快动手了。他抱着保温杯喝了口水，清了清干疼的嗓子，“你今天怎么来了？”

　　陆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旧手机放在桌上，“昨天晚上我在医院照顾我外公，有人去我屋入室盗窃，留下了证据。”

　　陆霖:“……”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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