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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滴血验亲
赵承郢和耶律宗正几乎是同一时间循声看过去的,只是两人眼中的情绪差异得大。
耶律宗正心中和脑海中一直盘旋着自己妹妹的下落,就在此时,深得他好感的花雪突然现身了,而且还是耶律杨带她来的。
也对,他怎么就没想到花雪呢,她不知父母出处,曾经常听耶律杨唠叨她的事,花雪是被一名俗花姨的人救起抚养长大,听说花姨在涿狼丛林找到她的。
涿狼位于上京的西南角,只相隔了一州,当年大宋的皇后屈辱嫁到上上吊自缢那晚,皇宫走水,一场大火吞噬了半边宫殿,大宋潜伏在上京的奸细也就是趁着那个机会抱走了年仅四岁的耶律完娜,也就是耶律宗正唯一的亲妹妹。
耶律宗正僵侧着半边身子,他已经顾不上架脖子上随时能取他性命的利剑了,他翁动了一下嘴,无数话一股脑涌到他嘴边,可他只轻轻唤了一句,“阿雪?”
薛惠得到赵承郢首肯放下利剑,赵承郢眸子里是空前的紧绷,他快步过去,扫了一眼耶律杨,他的样子不像是找到耶律宗正妹妹来领功的样子。
“花雪,你怎么在这里?”但凡有耶律宗正在的地方,她都不适合久留。
花雪看了一眼过于激动的耶律宗正,又想起耶律杨和自己说过的前因后果,最终看向赵承郢,“辽国已经答应退兵,你可以到此为止了罢?”
她身边的狼小五警觉地盯着赵承郢看,那眼神把他当成洗净蒸熟的食物似的。
赵承郢略一沉默,此时是趁胜追击的好机会,在此之前大宋和辽国的五场大规模战争皆以失败告终,这次能一连向汴京传去捷报,父皇已经很是欣喜,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借此次战争警示西夏、辽国和女真族。
花雪知道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你若是不退兵,我就号令群狼逼你放弃。”
她看赵承郢的目光不曾像今天这般冷漠,赵承郢看向旁边分出精力解决此次争端的耶律宗正,他脸上大写着亟于求证花雪身份的焦急不安,但被强大的心志压制着,耶律宗正才没打断花雪的话。
赵承郢收回目光,看向花雪,这件事花雪想的简单了,这近两个月的战争会如此顺利,多亏了狼群击垮辽国军队的心理防线,而没有整治狼群的手段,恐怕还没打辽国军队,大宋军队内部早已不堪其扰。
近两个月的训练,已经让那些狼群听命于赵承郢的吩咐。
赵承郢低头看了眼拉低头恨不得撕碎自己的狼小五,他对花雪说,“你这一路也累了,我让薛惠给你准备个帐篷,过两日我送你回汴京寻找花姨的家人。”
花雪看他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样子,她抬手,动作迟缓,显然是在给赵承郢最后考虑的机会,但是他没珍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花雪吹响口哨。
一声口哨令下,万境皆是一片寂然,待了片刻不见四面八方有任何动静,花雪对现在的状况有些疑惑,她又吹响了一遍口哨,可依然不见有任何狼群行动。
狼群的嗷叫声她没听到,她倒是听到赵承郢用伪装赵小五时才会有的眼神矜冷地看着她,“先去休息罢。”
花雪眉头打褶地转了一圈,她站在十分肯定一件事,没有狼群前来,其一便是赵承郢用了非常手段改变了狼群数年闻哨声集合的习惯,其二,便是狼群已经……不留活口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花雪都不要和他站队,她往耶律杨的身边走近了几步,对峙双方中间已经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分出敌方、我方。
“花雪。”赵承郢似乎有些不满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地叫了她一句。
“你已经拿回了幽云十六州,不要再继续打下去了。”再打下去,是一片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披着一身血腥味,身负万千生命真的好吗?
赵承郢不能答应花雪的建议,这件事他也是身不由己,若是现在住手,那么他前面的努力功亏一篑,他要为母后报仇,不仅是对契丹,还要对太子和小李氏皇后。
他身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事无巨细从三四个人嘴里编出不同版本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必须谨微慎行,才能让皇上听到的几个版本加起来惹怒天子的可能降到最低。
赵承郢也是身不由己,命不由己。
在他迟迟不给回复时,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镇国将军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他无儿无女,就连官家的抉择与他相悖时他都能放肆大胆地与君对峙朝堂。
镇国将军年过花甲,身子骨依然爽朗,不过他能亲眼见到大辽向大宋示弱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他要的是重挺大宋脊梁,重振大宋旗帜。
“如今,辽国的皇子契丹铁骑的将军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镇国将军的意思是玩把他们逼入穷巷了。
赵承郢冷锋回神,这个镇国将军为人倨傲得很,在朝中也算是三朝元老,如今赵承郢助他完成大败契丹的心愿,这个人差不多已经收归他的旗下了。
“殿下,你说本将说的可有理?”镇国将军对赵承郢表现出几分尊敬,问赵承郢的意思,这表明向来功高震主的镇国将军把赵承郢放在眼里,没拿他当成摆设。
只是,眼前的情形让赵承郢前怕狼后怕虎。
他知道耶律宗正是花雪亲生哥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兄妹相认,赵承郢定定地看着耶律宗正,心里的主意一时间卡在喉咙中。
“这里是军营,来人把花雪带下去送回京城,这次可别失职再让人丢了。”赵承郢没有急着处决耶律宗正和耶律杨,而是希望先支开花雪。
士兵领命上前准备把花雪带下去,花雪不依,她直视那张熟悉的脸可涌上心头的全是陌生,她冷声,“你们谁敢动我!”
狼小五气势汹汹,出于天生捕食者灵敏的察觉和锋利的爪牙,它镇住了上前一步的两名士兵。
“你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可是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赢家。”耶律宗正本想和平解决此事,他心里更想知道的是花雪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他护着花雪,不让她受到伤害。
让赵承郢绷紧神经的不是耶律宗正的宣言,而是他把花雪护在身后,花雪今天是铁了心要和辽国站在一边,真的打起来,怕是会伤到她。
耶律宗正和耶律杨把花雪护在身后,可花雪不堪处于被人保护的位置,她和狼小五已经做好了随时破釜沉舟的准备。
“你最好想清楚,此时放下利剑,外面的士兵还有你们几个都能完好无损地回去。”赵承郢担心的是花雪,他不想看到花雪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别相信他的鬼话!”耶律杨提醒耶律宗正,他手上拿着两柄短刀对准了赵承郢等人。
赵承郢相信耶律宗正做出的选择不会让自己失望,他重复一遍,“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抉择才会把损失降到最低。”
耶律宗正似有似无一笑,他放下了手中的利剑,他声音平静得竟然有点温柔,仿佛这不是剑拔弩张的战场,“你说得对,哪怕这次我们辽国战败割舍城池年年朝贡,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阿正,你这是干什么啊!”耶律杨看他放下了利剑只能被敌军押下去。
“五皇子殿下少年英勇,当为担当大任的不二人选。”镇国将军对赵承郢很是赞,不过赵承郢没听进去几句。
关押耶律宗正等人的帐篷重兵把守,没有赵承郢的命令,人都不能轻易进出,原本分开关押敌人将军和副将,可赵承郢把他们三个凑在了一起。
耶律杨被绑住了手脚还被封住了嘴巴,整个人像是架上锅的螃蟹再也不能横着走,反观耶律宗正和花雪,只是被收走了利器,最起码手脚自由。
赵承郢一进帐篷,耶律杨支支吾吾地破口大骂道:“混蛋!有本事你放开我,我要真刀真枪地和你干一场!”
耶律杨闷在心口的愤怒在被赵承郢直接无视后上升到极点,他径直走向了花雪。
花雪很抵触他,不欢迎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赵承郢知道花雪现在很讨厌自己,他身边只带了一个薛惠,他拿出一油纸包,“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罢,不然就没力气骂我了。”
花雪斜了一眼他手中的油纸包,虽然现在讨厌他到了一种地步,却不至于怀疑他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下毒害自己。
她深呼吸一口气,是薄荷糕,但是花雪不会赏脸了,吃敌人的东西太可耻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耶律宗正算准了他会来,当时看到他目光的第一刹那,心头居然有一种非常奇妙的念头——他不会杀自己。
赵承郢看了一眼花雪,他这么晚是为了花雪而来,他在解释,“花雪她不是你要找的人。”
“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妹妹的下落,何必多此一举。”在提到妹妹的话题,耶律宗正情绪有几分波动。
赵承郢示意薛惠端上来一个小盘子,里面有一碗水,一把匕首。
“你若是不信,可以当场试试。”赵承郢让薛惠把盘子端到了耶律宗正的面前,水面上倒映着耶律宗正狐疑的神情。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为了排除花雪不是耶律宗正要找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耶律杨和花雪说过那些事,花雪心里也清楚自己不是耶律宗正的妹妹,她对此事不放在心上,不过更加好奇赵承郢的动机。
耶律宗正盯着赵承郢有一盏茶的时间了,他心里把赵承郢此举的原因翻来覆去几百遍,终究还是决定滴血验亲,如果花雪真的不是,赵承郢为什么会浪费功夫,只能说,他在掩耳盗铃。
他毅然决然地割手滴血,他放下匕首,看向花雪,“一试无妨。”这也是个机会,也是一线希望。
花雪犹豫看着耶律宗正,一个疯了,两个傻了,她正想拒绝,就听耶律宗正道:“阿雪,我妹妹要是还在世也是你这般大小了,你也想找到你的家人罢。”
他那番话促使花雪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沉重冰冷的匕首,血珠从白皙的指腹绽放滴落,在水里绽开一抹艳红。
耶律宗正和花雪皆是摒了呼吸低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两滴血,两滴融化在水里的血慢慢靠近,越来越近,在要融合的临界点上又分道扬镳,渐走渐远。
血,没有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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