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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
第三十二章回府
因为有琉影留下来的完整版《百药录》，已经知道身为湛海人的丹溪老人住处的辰砂一行，很容易就见到了出门远游刚刚才回来的丹溪老人。
丹溪老人是江湖中公认的药王，不过他老人家看似仙风道骨其实脾气比较奇怪。如果不是意外听辰砂随口说摘星是他的老对头毒王无禁老人的弟子，他恐怕不会出手帮摘星和虚空解决“缠丝”的问题。
到底是药□□溪老人只给两个人吃了几味特殊的药材，就立刻判断出来了他们所服下的缠丝的毒药配置顺序，并且顺利配出了解药。辰砂心服口服，一通赞美下来，把丹溪老人夸得有点飘飘然，顺手又给了辰砂一堆好药。摘星他们也佩服辰砂的本事，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拿捏好别人的兴趣继而得到某些好处……
等辰砂他们在丹溪老人家蹭药蹭书蹭饭蹭房子蹭到舒服，时间都过去一周了。其间辰砂在丹溪老人住的山谷外安宁小镇购置了一处房产，并且请来几位仆人负责照顾。种花养草，装修清理，添桌摆椅，一通忙活完毕，时间又过去一周月，这座不大不小的宅院焕然一新，非常适合日常居住。
拜辰砂以前做星芒时为秦烽处理生意的经验所赐，初来此地时辰砂在小镇上开的酒馆现在已经开得红红火火。为了盗取情报传递信息，做高级暗卫必备的条件之一就是识字。摘星和虚空改行做掌柜倒也得心应手。辰砂乐得自己享清闲，每日就留在家里结算结算生意，其余时间要么练武，要么学药理，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可惜他似乎注定与清闲无缘，这般自由自在的生活才过了没几天，一日正午摘星忽然用轻功赶了回来，直接冲进辰砂房间，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秦烽悬赏万两白银，寻找怀孕六个月但是失踪的长星芒眠瑾！
在这个世界一直帮助辰砂的眠瑾对于辰砂来说简直比亲生姐姐还重要，听说她出了事，辰砂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当天他便拿定主意要回一趟秦府调查，为此哪怕重新成为秦烽控制之下的筹码也无所谓！摘星死活不愿意，硬是让虚空扣下辰砂，自己用特殊方式向湛海女王报告了辰砂要回秦府的消息。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女王很快答复：去吧，一切按照辰砂自己的意愿去做。
辰砂在收到消息的次日早晨刚吃过饭便启程往朝炎城赶，摘星留下负责安排家里和店里的一些事情，随后赶来，虚空受摘星所托，暂时暗中跟着辰砂，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天公作美，明明湛海进入雨季，连日却都是艳阳天，虽然晒了点，但好歹行程并未耽误。日夜兼程之下，辰砂三日后就风尘仆仆地进入了苍炎国界。
只不过辰砂在湛海运气不错，到了苍炎却遭逢连日阴雨。地理位置在苍炎南部的朝炎城附近，更是暴雨连连，天气不允许，就是辰砂想赶路，马匹也受不了。辰砂无奈之下只能在距离朝炎城最近的小镇上住下，盼望雨赶紧停。
暴雨一直在下，仿佛天空悲伤得要把泪都流尽。辰砂早早起床洗漱，站在窗外等了整整一天，看着整日不绝的暴雨，再也无法等下去，心里似乎有一种可怕的预感，让他完全待不住，转头抓了蓑衣就想冒雨出门。
虚空也不拦他，只是抱着手臂站在门边冷冷地说：“夜深，雨急，最快两个时辰，不安全。”
辰砂只是摇头，披上一层合适他少年体型的蓑衣，又把虚空的蓑衣也拿来披上：“就以这里作为据点，你先待着，把这个地方包下来，辰砂赶回去，有情况的话辰砂会想办法联络你，其余的事情再讨论吧。”
虚空看看窗外越来越深的夜和完全没有丝毫停止意思的大雨，伸手：“一起。”
辰砂的轻功已经很好了，穿着两层蓑衣也能比较轻松地跃上窗台。闻言他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我必须快些去，你不能见盟主，所以后方就拜托你了，府中有什么事情，辰砂来处理，里外合作才好解决问题，辰砂先走了。”说完他纵身跃下，被两件蓑衣遮住的身体只在雨中顿了一顿，很快消失。
虚空面无表情站了一会儿。辰砂刚才说话的样子居然让人很信服，好像把府中的事情交给他去解决就没问题。这样的表现完全脱离了一个这种年纪的少年应该有的样子，如果不是久经风雨沉着冷静的成年人，是无法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安排的。短短几个月，就足以让这个没有记忆苏醒不久的少年成长至此？
的确，辰砂从苏醒开始，在很多方面都不像不经人事而且失去记忆的少年，尽管他豆芽菜一样瘦削清俊的外表让人有点起保护欲，可内里就像一个经过几年社会历练的从容、隐忍的成年人。但毕竟无权无势又卖身于人，那时他是脆弱的、迷茫的、无力的、总是夹在几个权势强大的人中间苦苦挣扎，连自保的力量都成问题。
只是自身实力的强大和脱离了那样必须委曲求全的环境，就足以让他展现出完整的一面吗？这还真是一种不可思议但令关心他的人欣喜的成长。哪怕是虚空这种不太关注辰砂，却有点感激他带来的帮助的人，也对辰砂的表现有些高兴了。
不过这种天气让辰砂一个人出去还是有些不合适，虚空出门到隔壁摸了两件别人的蓑衣来，也披上准备暗中跟着辰砂出去，但此时又一个浑身是水的人跃进来，抹了把脸没看到辰砂，有些奇怪地问：“公子呢？”
摘星处理好了湛海那边的事情，也日夜兼程赶过来。虚空看他和落汤鸡没区别的样子，心里恼火，一把抓过来，走到门口对着楼下喊：“店家，热水。”
落汤鸡挣扎不休：“先别管我，告诉我公子到哪里去了？你不会把他一个人扔去处理长星芒夫人的事情了吧！”
冰山冷冷按下落汤鸡：“公子说他去府中处理事情，但是需要我们在外接应，所以我们不能走。”
落汤鸡眼尖，看到了桌旁地上的蓑衣：“那我们现在是两个人，我先暗中跟着……”
虚空按着摘星，一字一句：“你洗澡换衣服休息，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我去，不行的话我回到秦烽身边还能再瞒一段时间，但是你不行，看到你，他会杀了你。”
摘星看虚空的眼神就不敢提出反对意见，腹诽着被扒光按进热水里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等摘星吃上店家端来的热腾腾的饭菜，虚空才把两件蓑衣一件件穿上：“我先去，有事情我会联络你。”
摘星急忙咽下嘴里的饭菜：“你小心些，盟主不太好对付。”
虚空点点头，一跃上了窗台，然后再纵身跃进雨中。
等虚空走了，摘星咬着筷子有点纳闷，自己刚才怎么就和虚空说了类似某些甜甜蜜蜜的老夫老妻间的那种对话，自己的角色还是那为妻的一方。难道原因是被他……脸瞬间变红，摘星匆匆扒了两口饭，被噎得厉害，于是赶紧倒了茶下饭。
尽管是他先对一直和自己合作出任务的虚空有好感的，但是这不代表他一定要是下面那个吧！两人身形差不太多，顶多是虚空稍微高了一点点，年纪比他大，不过他也是可以做上面那个的！暗暗下了决心要把局面反过来，摘星心情不错地继续吃饭，味道和辰砂手艺没得比的饭菜顿时可口起来。
另一边，虚空披着蓑衣在大雨中循着辰砂的踪迹，忽然意外打了个喷嚏。体质优良如他居然着了凉？看来他最近锻炼得少了，为了保持优势，还是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虚空默默想着以后的自我训练计划，继续找辰砂的踪影。
刚潜入早已夜间封闭城门的朝炎城，虚空就很意外地顺着辰砂留下的踪迹摸到一处暂时无人居住的富贵人家的小偏院。辰砂有两件蓑衣，但这么大的雨还是让他几乎浑身湿透，现在正水淋淋地站在床边，安慰着坐在床边还不停发抖的人。
虚空没有隐藏脚步声走过去，辰砂回头，看到他有些欣喜：“有点意外情况，辰砂本来还想着明日向你求助呢……是摘星到了？”
点点头，虚空走到床边一看，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待那人抬头看他时，他想起来了：“宁雪若。”
宁雪若是辰砂在秦烽的允许下刚刚出府时当替身救下来的一个少年，身份是宫廷乐师的儿子，只是他的父亲受了陷害，全家遭殃，他也被卖到某个青楼，又被一个喜欢虐待小倌的富家老爷买下。他被辰砂救下来后在秦府待了一段时间，后来一直在秦烽开的青楼里当乐师。按理说，秦烽的地盘敢闹事的人肯定没几个，可是看宁雪若一身衣衫凌乱的样子就知道他恐怕是差点被人当成小倌了，在秦烽的青楼里，乐师和小倌的区别很明显，他这样子究竟是怎么弄的？
毕竟是在情况复杂的青楼待了一段时间，宁雪若此时也镇定了一些，虽然说的话有点不顺畅，但意思已经很明确：“我是……逃出来的，他们忽然把我囚禁起来说……让我去……但是……”
辰砂很诧异：“他们一时找不到你的，不过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情？你是辰砂和眠瑾姐姐一起带到楼里去的，谁能动你？”
宁雪若缓了缓，深吸了几口气，待在辰砂身旁，会不自觉被他影响，辰砂的手很热，让他刚才被大雨淋得冰冷的手也暖起来。能够从残虐成性的李老爷手里捡回一条命，他庆幸万分，可是这害得辰砂被禁足一个月，为此他对辰砂非常感激也非常愧疚。在辰砂的帮助下，他又重新回到音乐的世界里，尽管他身在青楼，可楼中不少人都很尊重他，他的信心一点点增强。
由于是被两位星芒联名推荐进来的，宁雪若的地位很高，除了主管并无人会对他有什么要求，他也过得比较自在，今天这种事情突然发生，他也非常意外，惊恐之后冷静下来，就觉得这事太奇怪了。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宁雪若有点不确定地说：“今日一早，夜峥公子就来拜托我，让我以自己的名义想办法用盟主的情报网传消息……‘第三有疑’，还要加上一个特殊的符号，就是这个——”说着他用手指在桌上的灰尘中划出一个符号。
宁雪若的绘画水平并不低，记忆力在长久的音乐锻炼下也变得很强，他绘出来的符号很清晰，辰砂只略略一看就知道了：是他教给夜峥的，阿拉伯数字“3”。
夜峥学过这个世界的初级数学知识，而在这个世界里，阿拉伯数字只有辰砂教过他，无论如何，这样的符号很方便告诉辰砂，他要找的人就是辰砂。
第三有疑？什么意思？难道因为这个信息，所以给宁雪若惹来了祸事？如此说来，恐怕夜峥也危险了！
辰砂当机立断：“辰砂现在立刻去府中探一探情况，虚空，你回去通知摘星和你一起过来，暂时在这里先待命，陪着宁雪若公子。然后你找机会暗中来府里和辰砂见面，估计等辰砂进了府，出来就不太方便了，毕竟揽月落日他们比辰砂强，很容易察觉。宁公子，这里应该很安全，你先留在这里，等会儿有人回来接应。等天气好些，你们趁机出城，不要再回朝炎城了。”
兵分两路，辰砂用最快速度赶回秦府，守门人一看居然是失踪几个月的五星芒辰砂自己回来了，惊得下巴差点砸到地上，所以被辰砂推开闯了进去。辰砂直接奔向自己院子的隔壁，也就是夜峥住的地方，猛地推开门一看，心里一凉：
夜峥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到，而他手边，是几块茶杯碎片。
屋外的暴雨忽然狂乱起来，闪电撕裂天空，可怖的光芒瞬间亮起又瞬间消失，巨大的声响，震得天地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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