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科学的世界[综]

　　未绪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感到紧张，可是在下午半场开始前，降谷零递给自己的那杯咖啡像是被施加了魔法，奇异的抚平了所有有可能冒出来的焦躁与不安。

　　第一次接受邀请参加大会，这个极年轻的姑娘却势如破竹杀入决赛圈，并且与历年来的常胜将军们不分上下，或许她们之间最大的差别也就是阅历的不同罢了。明明是要考衡每一位选手们的状态与水平，可是包括评审团在内，大家都不自觉地被她所吸引。

　　力量与柔韧的碰撞，力与美的交错，文雅与锐气的冲刷。

　　弓道的确有这样沁入骨髓的魅力，可以轻而易举攫住心神，也可轻而易举剖析出一个简单又热切的灵魂。虽然座位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通过大屏幕上的特写，观众们都可以轻易发现未绪的状态。她明明没有露出笑容，可谁都能够体会到她的愉悦。

　　这是期待已久的舞台，事实证明也的确不辜负未绪的期待，这里的选手们精神状态都格外出色，更不要提精湛的技艺与一个赛一个漂亮的射形。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特别是再次被安排在了末位，未绪愈发体会到末位的与众不同。

　　因为在她射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在看着她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的弓道，可以看到她曾经细小的彷徨在这里消失无踪，那些踌躇与犹豫不决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一个坚定的自己和手里丝毫不会偏移方向的箭矢。

　　在结束最后一支箭的时候，她缓缓收回了弓，观众们潮水般的掌声渐渐将她拉回了现实，电光火石之间，她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大屏幕上通过计算后显示出的最终得分，而是某个快速闪过却被自己赶忙抓住了的念头。

　　西园寺很早就问过自己，她追求的弓道是什么？

　　这个问题当初她还答不上来，可是明明还没有得到答案，西园寺却说，今年时机已到，她应该去大会试一试了。

　　所以她现在才会站在这里。

　　那么答案呢？刚才那一瞬间的念头告诉她，她的弓道就在她的手里。

　　箭之所向，心之所向。她很早就走出了追求靶心命中率的阶段，因为靶心已经成了量变到质变之后必然的结果，可是她突然间发觉，自己的弓道其实一直都在她的手中。

　　场边，最后一轮决赛结束之后，最后的五位选手们一字排开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在其他人静坐或发呆的时候，未绪缓缓低着头抬起了手，看着还带着小鹿皮手套的右手，隔着皮具，手掌也依旧残存着箭矢的触感与力道。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未绪的手缓缓攥紧。

　　是的了，她的弓道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罢了。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超脱世外遗世独立，也不是只此一人独孤求败，她的弓道根本就不会是只存在于弓道场中的弓道，因为审神者的关系，因为自身性格与意识，她的弓道独一无二，却谁都无法推翻。

　　她每次引弓都是为了离弦，每次离弦都是为了中靶，在精准度与力道的追求中，这就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寻求的答案。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她不断强化体魄与精神，以求不被外物轻易打倒，作为一名审神者，她靠着手里的箭矢与刀剑男士们出生入死，游走在溯行军之中只为了维护历史。

　　维护历史，维护自我，这就是答案——她的弓道是为了守护。

　　因为有珍而重之的东西，她才会不断引弓射箭，为的就是不依靠别人的力量，只靠着自己就能够守护他们。这不是在逞强或者耍帅，这就是她最基本的诉求。

　　那些珍视的人和回忆，她不会坐以待毙等待着他们溜走或者被摧毁，她会一个不落地牢牢掌握在手心里。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外面柔和性格开朗的姑娘，骨子里比谁都要强，比谁都有领地意识。

　　因为早已尝过失去的滋味，所以才无法再忍受任何的失去。

　　像是服下了兴·奋·剂，明明在室内只穿着弓道服的单衣，胸前一片护甲，未绪却感觉浑身上下都在悄悄燃烧着，仿佛只有去战场与溯行军一番较量才可稍作缓解。等记者们终于得到准许，扛着设备凑到选手们面前采访的时候，镜头下的未绪两颊带着不甚明显的红晕，鬓角甚至还隐隐潮湿。

　　至于赛后采访的时候，记者猝不及防受到了美颜暴击的事情，就已经不是未绪所关心的了。

　　虽说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得到了有些意料之外的成绩，未绪还是忍不住生出后知后觉的喜悦与兴奋，这是任何年纪都无法逃避的事情。捧着手里的奖牌，未绪作别了其他选手与结束了采访的记者们，然后一心一意找起了大部队。

　　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就是降谷零。未绪也说不清什么细致的理由，但是毫无疑问，在人头攒动的走廊里远远看见降谷零的脸时，她下意识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整颗心也被什么悄然点亮了。

　　这份喜悦，她想分享给降谷零，分享给这个她现在最为珍视的人。

　　像是看出了什么，藤井一家连同着冲矢昴都没有太拖沓，真心诚意道了喜，一块合了个影之后，约了个时间聚一聚便提前离开。目送着四人离去之后，未绪手捧史蒂夫送来的花束，并不大，单单几枝，却精巧简洁配色大方。

　　降谷零带着未绪来到了附近的停车场，此时外面的寒冷才渐渐让未绪身体里的热意悄然退却，但是留下的却是依旧高涨的情绪。

　　“这么开心？”打开了车门，降谷零一转头就看到了未绪未绪一路上都扬起的唇角，少女飞扬的眉眼满是意气风发，仿佛一切困难都无所畏惧。

　　“对呀。”坐在副驾驶座里，未绪调整了出风口让暖风微微吹向自己的肩侧，感受到室内渐升的温度，她心满意足地补充道：“现在心情超级好，有一种吸猫之后的错觉。”

　　“吸猫？”被未绪有些奇怪的形容逗笑了，降谷零左右看了看，故意道：“哪里有猫，我怎么没看到？”

　　“猫在这里。”未绪伸出手用手心托了托降谷零的下巴，男人光滑紧致的皮肤在掌心迅速擦过，莫名让她有些心痒痒。

　　意识到未绪反将了一军，降谷零没有继续“挑衅”，而是平稳驶出停车场。

　　“那么就让猫咪先生带你回家吧。”他快速扫了眼身侧的少女：“你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想一想奖励，为了庆祝你旗开得胜，我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定定地看了会认真开车的降谷零，未绪眼睛弯了弯，应了声好。

　　这一晚，依旧是降谷零亲自下厨。好几日都没什么人气的松田宅这碗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餐厅半掩着的窗，食物的香气悄悄飘散了出来，让原本有些冰凉的宅院有了人间烟火的平凡的温暖。

　　饭后，降谷零和未绪一起收拾着餐厅，等一些都安排妥当，也差不多到了他该回去的时候了。

　　家里，安室哈罗估计正翘首以盼，就等着他回去带着去河边散散步。

　　“想好了吗，关于奖励。”走至门边，降谷零这才突然想起上车的时候的许诺。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未绪，少女已经换上了一件宽松的毛衣，衬得人娇小又无害，披散下的缱绻长发更是温柔。

　　“想好了哦。”未绪微微弯唇，往前走了两步，最终与降谷零面对面，两人间的距离也不过两掌的宽度，近得让她可以清楚嗅到降谷零身上干净的气息。

　　“就请奖励我一个拥抱吧。”说完，少女便张开双臂投进了降谷零毫不设防的怀抱里，然后埋头在男人的胸口，一副格外满足的模样。

　　像是有所预料那般，降谷零没有任何的诧异，反倒是反应迅速地伸手回拥。两人都站在门口，距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近，让对方的心跳与清浅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在结束的时候，我就很想抱抱你了。”因为整张脸都埋在降谷零的怀里，未绪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谢谢你一直都陪着我。”

　　这是对我自己的嘉奖，也是对你的感谢。虽然在相识多年的前提下，这个感谢听起来有些甜腻腻的，但是这确实是未绪的真情实感。如果不是一直以来降谷零都陪着自己，她或许最后还是会明悟一些事情，但是毫无疑问，这其中花费的时间会更加漫长。

　　虽说是相互扶持，互相都不可缺少，但是降谷零还是未绪的指明灯，让她在任何时候都能轻易辨认出前进的方向。

　　降谷零没有说什么，但是轻轻摩挲着未绪脑袋的温热手掌已经代替他的语言给出了答案。

　　“傻姑娘。”何必说感谢呢，她定然不会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同样的心情。在看到场中仿佛发着光的她的时候，降谷零也一直在想，幸好当初一路一起走了过来，何其有幸让他没有缺席这一过程，作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见证者，看着未绪从悲痛中走出来，最后成了一个坚强的大人。

　　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候，会像今天这样让降谷零觉得，未绪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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