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梦谣

作者:薰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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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领军的邓贤已弃兵而逃,余下的蜀兵无心恋栈,纷纷弃甲归降。刘备见此寨已收,自是欣喜非常。
      “老将军前来相助,备始能夺得此寨。”刘备入寨,请来黄忠,当面拜谢。
      黄忠亦谦虚回礼,刘备始问起邓贤那寨情状。
      原来黄忠与魏延领了将令后,各引兵五千,并约好谁能杀邓贤夺寨,便得首功。
      魏延得知黄忠欲于天明进兵,于是便命将士早日炊饭,于五更起兵,到了邓贤寨,那邓贤早有准备;魏延将士又累又困,不一会儿败逃,魏延只领着百余骑逃命去也。
      之后刘备前军也已至冷苞大寨,邓贤见后无兵援,以为形势安稳,便余下三千兵马守寨,率众前来搭救冷苞,之后的事儿,就如刘备亲眼所见。
      “那邓贤寨难道仍在敌军手上?”
      黄忠大笑,“主公,忠怎会错过抢头功的好机会?”黄忠引兵而至,便急攻寨,寨军抵守不住,自然称降,后庞统引五千兵马而至;现下大寨由庞统镇守,他方能赶来搭救刘备。
      刘备闻言,又是开怀的笑了,“原来如此!”他乐不可支,“备,此刻还真想瞧瞧邓贤的模样。”他扬起音调来,引得寨中诸将,纷纷大笑。
      *
      邓贤狼狈回寨,领着兵马行至山腰,正准备重振旗鼓,哪知大寨已被他人所夺;庞统率五千将士,全换上战弓,挽弓上箭以射之。邓贤一时惊慌,毫无准备,等到兵箭袭来,这才明白大寨已落入他人之手。
      邓贤只得率领十余骑趁乱杀出,余下数千兵马不是走散,便是遭乱箭射死。
      此役大败,邓贤于山腰逃出时,肩膀上亦有箭伤。正当寻思回雒城寻刘瑰、张任时,两旁山道上突然杀出数百骑;原来是先前败逃的魏延,无脸回涪城见主,便埋伏于山道,却不恰巧遇着了先前败他的邓贤,于是一拥而上,生擒了他,并将之压回大寨。
      刘备将两寨粮草收为己有,将投降之蜀兵集结起来,劝众人皆降,若不降者,亦可解甲归乡;顿时欢声动地。
      正当欣喜之余,帐外来报,得知魏延押解邓贤归寨。刘备接见之,魏延自知贪功以致兵败,即刻顿首服罪。“延兵败有罪,但生擒敌将有功,功过相抵。备命你与黄忠各守一寨,今后切莫贪功急进。”
      魏延拜谢而退。刘备命人将邓贤押解入寨,“今日兵败,将军是否愿降我军?”
      邓贤披头散发,一脸狼狈,向堂上吐了一口唾沫,“今日兵败于此,颜面尽失。苟且偷生,不如慷慨就死。”刘备只是再劝,可邓贤死意甚坚,甚至当面痛骂刘备。
      庞统见状,只得下令,将邓贤押出帅帐枭首。
      *
      刘备顺利夺下二寨后,先是对此回有功者行赏,其中黄忠、庞统二人居功厥伟,而关平领前军作战有功,韫卿则是辅佐关平,诛杀冷苞有功,皆有重赏。
      尤其是韫卿,众人得知她不仅身为女儿,还是初次上阵,便有此等彪炳战功,除了与之祝贺外,更庆幸刘备得此年轻虎将;刘备只是开怀大笑,对韫卿更寄予厚望。
      于是大设筵席、犒赏将士,并安排黄忠、魏延各守一寨,这才与庞统领着兵马回涪城
      就当一片喜乐之余,忽有消息来报,东吴孙权欲结东川张鲁,前来攻打葭萌关。
      葭萌关若失,则苦无退路矣。刘备立即召庞统前来相商。
      “依先生看,我军之中,可有适当人选,以守葭萌关?”
      庞统掏了掏耳,朝孟达一笑,“主公,孟达将军岂不是绝佳人选吗?在场咱们这些外来客,哪里有比孟达将军知晓地理的。”
      刘备询问孟达,孟达只道:“达愿保一人,可与我一同守葭萌关。”
      “何人?”
      “此人姓霍,名峻,字仲邈,乃南郡枝江人。此人曾于刘表手下担任中郎将,与吾交好。我俩齐心,葭萌关万无一失。”
      见孟达说得自信,刘备自是点头允诺,随即令孟达、霍峻往葭萌关去了。
      *
      刘璋得到消息,知道前些日子派出的四将业已折损冷苞、邓贤,不由得差些昏厥过去。
      醒转之后,只得再次拨兵前往雒城固守。其子刘循便亲率二万兵马,吴兰、雷铜为副将,即刻赶往雒城。
      刘备亦闻刘璋得知折两员大将后,又加派将士,严守城池;心知若不快快攻下雒城,恐夜长梦多。时节入冬,川内冷寒,刘备与庞统商议过后,决议进兵。
      庞统回到于涪城临时安置的住所;时值三更,两个ㄚ头片子想必已早早入睡了罢?庞统踅回自个儿厢房,正准备更衣就寝,点起烛来,赫然发现一个女孩儿就趴在桌案上,身披厚衣入眠。
      “哇!这……”庞统先往后退了几步,待瞧清楚了,这才靠近拍拍她,“静ㄚ头?静ㄚ头?”好好床铺不睡,怎么跑到他房里来。他还道是哪个蜀地姑娘瞧他生得俊俏,前来侍寝哩。
      女孩脸面仍蒙着布巾,微睁开眼,在看见庞统归来后,立刻反抓住他的手不放。
      “欸?这这……怎么回事儿?干啥跑到我这儿来,还慌慌张张的?”敢情她是在等他?
      “师傅,我有话要跟你说。”她双目炯炯;明明方才还熟睡着的,现下却像是整个醒了。
      这ㄚ头平日总是活泼耍闹,哪个时候看过她这般正经?知道她要说得,必是要事;庞统关上门户,点燃火盆,这才坐在她面前。“说吧,有什么事儿啊?”
      “师傅该不会已跟大伯约定好,欲随之前往攻打雒城?”
      庞统皱眉,她哪来的消息?明明方才才与主公说定的。“是如此,怎么了吗?”
      “千万别去!”静韬双掌往桌案一拍,十足激动的道。
      “都这么晚了,小声点!会把妳季姊惊醒的。”庞统连忙按下静韬,要她压低声响。
      “士元叔,静的提点,这回你可不得不听。”庞统话语方落,季苓随即推扉而入,加入劝说的行列。
      庞统见到季苓,差点没整个人扑到地上,“原来妳们两个这么晚没睡,就要跟咱说这事儿啊?”
      “说,妳们究竟顾虑些什么哪?”庞统微微一笑,视线在两人间徘徊。
      “我夜观天象,见太白临于雒城,此行凶多吉少,不可不慎。”
      “可是……”庞统苦笑,这他知道,但他不仅已答应随主公一同进兵,而且全军将士中,魏延与黄忠分守大寨,孟达去守葭萌关,关平年纪尚轻,不足担当大任;现下除了主公外,也只剩他能统领将士了,他不为主公分忧,又有谁能之?“星相终究只是星相,为事在人啊。”
      “师傅当初教我星相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静韬竖起黛眉,一脸蛮横,“不行!你绝不能去这一趟。”
      “静ㄚ头,冷静点。”庞统微微一笑,知道这个徒弟心底有多替他着想,心底甚是欣慰,“没错,我当初说星象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既是天意,生死有命。就算庞统性命止于今日,那也是注定的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士元叔,请三思。”听见庞统这么说,表示其去意甚坚,唯恐拦他不得,她与静韬二人对望一眼,已有做最后打算的准备。
      “苓ㄚ头,我庞统孤家寡人,我看是也没有娶妻的机会了。这些年来,我将妳视如己出……看妳现下这般快乐,我也能放心了。”此话听来,竟像是临终之言?
      季苓咬了咬唇,静韬微点了点头,“妳们两个要做什么……”庞统没漏掉她们这点小动作,正欲防备,突然季苓窜至眼前,扬起一掌来。
      “士元叔,得罪了。”她伸手探向庞统颈后,他仍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昏厥过去。
      静韬看着躺在地上的庞统,面带歉意的道:“师傅,这也是为了你好。”
      #     #     #
      刘备命将士五更造饭,平明进兵,可即将到达发兵时刻,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庞统踪影。
      “主公……距离良辰已不到半个时辰;直到现在仍未见到军师踪影,不如,由我去请吧?”韫卿上前拱手;这回即将发兵,庞统军师却反常的不见踪影,他若再不出现,恐有损士气。
      刘备点头允诺,“嗯,韫卿,快去快回。”
      就当韫卿准备启程时,庞统这才策马姗姗来迟。
      她看见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军师,主公已久候多时了,快快入内吧?”
      庞统点点头,“真是抱歉啊,昨儿个回去晚了,竟是睡过了头。”他哼笑一声,利落下马。
      韫卿这才发现来的人不只一个,庞统身后还坐着另一人,那人身匹大氅、头戴纶巾,也与她一样蒙着脸面。虽是一副男子打扮,但个头娇小,不知怎地,见到眼前此人,她居然将她与远在江陵的静韬给连在一块儿?
      她摇了摇头,怎会呢?静韬现下想必仍然在家念书,或是随阿娘到大街上开心的吃喝,哪里会到这里来呢?
      那姑娘似乎也瞧见了她,只见那双灵动大眼转呀转,她没开口,仅是朝韫卿点了个头,随即跟着庞统入内去了。
      韫卿也立刻下马,同军师入内,准备发兵事宜。
      *
      庞统入内,向等候已久的诸将谢罪一番,随即入了座。而跟在身旁的那名少年,仍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
      刘备见到他,心中大石终是放了下来。只是听闻方才庞统开口,总觉得声调有些不对,“先生怎么了吗?为何声调如此沉郁?”
      庞统咳了咳,向刘备拱手道:“天气寒冷……我昨儿个夜里大意,许是得了风寒吧?主公不必担心,只是小病,不碍事。”
      刘备皱眉,微点了点头,“军师为吾肱股,务必保重身子。”
      庞统连连称是,随即入座。一入座,便转向坐在另一头的法正问道,“孝直,至此前往雒城,共有哪些路可走?”
      法正回道:“山北有条大路,正取雒城东门;山南有条小路,却取雒城西门:两条路皆可进兵。”
      庞统微微颔首,身旁那姑娘微侧着脸,像是朝庞统说了些话,只是韫卿离庞统极远,而那姑娘又以布巾遮面,因而究竟说了些什么,旁人全然无从得知。
      “先生所言,与先前张松别驾所遗之山川地理图甚为符合。”庞统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
      “主公,咱们就依昨儿个所商讨的,兵分两路,东西双向齐攻,务要令敌军措手不及。”
      刘备只是淡淡颔首,“先生,不如将昨儿个的安排,也与诸位说个分明吧?”
      庞统低着头,似乎面有难色;等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一切似的,“是,主公。”他浅笑起身,转向众人宣布。“此回行军,黄忠、魏延两位将军为前锋,主公可令黄老将军,并山北大路而行,而我则同魏延将军,循山南小路进兵。”
      刘备闻言,微微蹙眉,“先生此计,与昨儿个商讨的有些出入。”他开口质疑,并欲与之换道而行。“备自幼学习骑射弓艺,多行小路;先生不懂武艺,又善兵略阵法,应行大路才是。”
      但庞统坚决不允,只道:“即使眼前是龙潭虎穴,我也要代主公去闯;主公,时候不早了,请即刻发兵,别误了吉时啊。”
      见言语上拗不过庞统,又恐延迟发兵而军心浮动,刘备只得率众出了厅堂,点兵出阵。
      却说魏延、黄忠二人已依令派兵先行,庞统于刘备殿后;点齐兵马,正欲跨上座骑时,庞统脚下马匹忽地躁动;庞统制牠不住,竟给甩下马背来。
      “军师!”诸将大骇,连忙上前探视,惟有韫卿仍立于马背上,而双眼紧盯跌坐在地上的庞统,若有所思。
      庞统给众人扶将起来,他拍了拍摔疼的腰,“哎呀哎呀……这马怎么回事儿……”关平替他制住马匹,他连连称谢,伸手要握缰绳,却又给马匹甩开。
      这时刘备也靠近关心,“先生何故乘此劣马?”
      庞统笑了笑,显得有些莫可奈何,“我也不知,这马跟了我好些年,从没这么暴躁过。”
      刘备跃下马匹,将之交与庞统,“备所骑白马,性极温顺,还是让给先生吧;且让备乘此劣马,给先生驯一驯。”刘备挽起袖子,笑着接过缰绳,利落的跨坐上马。
      庞统拜谢,“吾深感主公厚恩,万死亦不能报也。”正欲骑上白马,那少年随即扯其衣袖,又于他耳畔言说几句;庞统点头允诺,这才上马,连同那少年一道引兵出发。
      看着庞统远去,关平来到韫卿身旁上马,忽闻韫卿开口,“关平,你不觉得今日的军师,有些古怪?”
      听见韫卿说起庞统之事,关平即刻回过头来,“有么?怎么个古怪法。”
      “我不知道……总觉得昨儿个的军师,与今日所见到的军师,不似同一个人……”韫卿直觉的道,但从自己口中说出这推论,却是令自己想笑。
      庞统就是庞统,还有人能假冒不成?但,她明明记得,军师满腹文韬,并不懂得半点武艺……
      “韫卿,或许妳有妳的顾忌。”关平朝她使了使眼色,“但现下正值发兵,若于阵前分心,惟恐有失;还是别多想为好。”
      刘备见庞统发兵,却不似以往信心满满,只觉胸口郁闷,不得纾解。正当发兵,后头一匹快马火速赶至,“报!”只见马匹上那人,岂不是原本应留守荆州的马良?
      一名步卒扬矛欲挡,“吾乃奉孔明军师之令,特此为主公急报,汝竟敢阻我?”马良提高声调大喝,喝退了士兵,遂赶至刘备跟前,“主公请看!”
      刘备见马良所乘马匹口有白沫,似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赶来。知事关重大,便延缓发兵,拆信阅之。
      刘备看罢,揉起书信,“糟了!”
      见刘备神色大骇,马良忍不住回问:“孔明军师告知主公何事?”
      “军师有难!但……”刘备紧握缰绳,直望庞统领兵而去的方向,“先生已早吾一刻发兵,来不及阻挡了!”
      #     #     #
      魏延引五千兵马,循城南山道往雒城西门进发;黄忠亦领五千兵马,直往山北大路,往雒城东门进兵。
      魏延绕道而行,一路上未见动静,心头大喜,“此路隐蔽,虽不利大军进兵,可蜀军也太过大意,竟无一兵一卒把守此道。”
      他手提大刀,先前一战令他颜面尽失,亟欲讨回面子的他,远望将至之雒城西门,听闻探子来报,守西门者,乃是吴兰、雷铜二将。
      “我正愁没对手呢。”魏延大笑,兵抵城下,便命将士即刻攻城。
      那头刘备得了孔明急信,深知庞统有难,便火速发兵,令关平、韫卿二人分拨五千兵马,速往山南小路进发,驰援庞统,而自己仍依照原案,领着剩余兵马,往山北进军,以助黄忠。
      关平领兵,仍叫韫卿为辅。两人为求进军神速,命众将士轻装简行,只披木甲,手执铁盾、战枪,自后方苦苦追赶。
      行方至半途,只见一处山道满是尸首,地上插满兵箭。关平心下懊悔;来迟了!遂命将士散开,四处寻找活口,终于寻至一名伏于尸首堆中,一息尚存的士兵。
      他只言行至此处,忽见箭如蝗群,亦如雨下,军师所乘白马中箭而亡,而军师跌落山谷不见踪影;己军大乱,死伤甚重。有的跌下山坡,也有的趁乱逃出,往魏延处进发。
      关平闻罢,命旁人妥善照顾之,径自来到两旁山道查看,只见一旁沟壑深不见底,冬日草木业以枯萎,但枝条茂密,加之现下天色昏暗,是也看不分明;另一头坡度甚缓,关平命数百人先于此处找寻庞统下落,“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关平上马,率军进了几步,那锦鞍白马遭万箭射死的情状惨不忍睹。他撇开头,虽替庞统感到难过,但仍不禁庆幸,若现下乘此白马者是刘备,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关平,你听,这什么声音?”韫卿于他身后,忽地开口。
      关平亦专心聆听四下动静,只闻弓弦如裂帛般于远处响起,而那方向,正是雒城西门,魏延的进兵之处!
      他紧握手中战枪;瞥见满地兵箭,令他不由得怒火中烧,设伏击杀军师之人,就在前方。“弟兄们,咱们且替庞统军师报仇雪恨!”他于阵前大喝,众人皆群起激愤,亦大声应和。
      关平策马疾行,领在最前头,而韫卿紧跟在后;她浅浅一笑,但不闻笑声,耳边只有隆隆马蹄,在此落凤坡间萦绕。
      *
      就在雒城战火四起时,涪城内,庞统的临时居所,悄悄的,有了动静。
      一名散着黑白长发的男子抚着颈背,忍着痛,这才缓缓于床榻上醒转。
      “哟哟哟……痛死我了。”他疼的直抽气,这才发现自个儿身上衣裳早已脱个精光,只留一件中衣,外头天冷,房内的火盆儿亦早已燃尽,他掀开被窝,寒气逼人,顿时将他逼回床上。
      “欸……现下,应该早已发兵攻雒城了是不是?”他自问,而外头黑沉沉的天色,早已给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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