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都

　　缙云晰和河桢谈完话，知道了不少事情，正捂着一肚子的话要和黎秋说呢，远远的却见黎秋神色不对。他疑虑走去，正好对上黎秋迫切疑惑的目光。

　　黎秋快步走向他，一把拉起他的手腕，急问：“寿命殆尽是怎么回事，回光返照又是怎么回事？”

　　缙云晰看向一脸茫然的山赫，知道许是他告诉了黎秋些什么，却不知他已说到了何种地步。他只能仓忙安慰：“黎秋，你冷静些。”

　　黎秋立即道：“我离开的那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紧握着缙云晰的手腕，说话气息极其不稳，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缙云晰难言，脸色不大好看。他知道他总要告诉黎秋真相，可他又不想这么仓促的告诉他，所是一直拖，拖到现在。

　　“黎秋，等我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我再好好告诉你可以吗？”

　　黎秋闭目吸了口长气，松手放开他。他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河桢来到山赫身边，不悦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山赫一副天真无邪：“我没说什么啊，只是跟他说了缙云晰天试大会的时候，搏命取胜。这不是事实吗？”

　　河桢叹气：“浮根草已经拿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啊，我不想回去。要回你回，我不回。”山赫抱头蹲下，泄气抱怨。

　　河桢不与他多废话，拉着他的红袍就往出口走去。

　　山赫哀嚎：“你放开我，我不回去，我不回……”

　　缙云晰与黎秋也跟着他们步伐往外去。

　　黎秋内心慌急是头一次表现在脸上。他看得出来，他去牵他的手，也只觉比上往常要更凉，寒到心头。

　　出了灵都，少年们正在外头等着，喜悦之情还在荡漾，个个心满意足。河桢有意送他们回去，他运出神戟，转了一圈，眼前现出一扇明门。

　　“穿过这扇明门你们可以直接回到处州。”

　　众人看向缙云晰，缙云晰看向黎秋。“黎秋，你回去吗？”

　　黎秋明显犹豫，剑鞘被他的抓的咯咯作响。他滞在原地半晌，才郑重点头。

　　缙云晰赶着他们先进了明门，又向河桢，山赫二人道别，才拉着黎秋跨过明门。

　　“黎秋，终于回家了。”

　　去时八人，寻历两月结束，回时也是八人。除了缙云晰之外，其余七人都荣登上榜。他失了命纹，则被勤业堂除名。只是他又怎会在意这样的事情，他心里还牵挂这在外等他的黎秋。遂是也不等张舒和完话，便匆匆离开。

　　只是刚跨出门就被苏绾留住。

　　勤业堂与女修的勤学殿不过一门之隔。除她以外，苏绮和徐聆儿都在那侧门处候着，隐隐为之鼓气。

　　苏绾低垂着头，脸颊微红，眼瞳中水光粼粼。缙云晰一瞧就知她心思，遂是还未等她开口，便率先道：“缙云与苏家是世交，联姻也是常有之事，只是你未必就一定要局限于此。”

　　苏绾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含着姑娘家的羞涩不愿表露太多，只问：“那你可是已有心仪之人？”

　　缙云晰毫不避讳的指着大门外挺立等待的黎秋。“就是他。”

　　苏绾惊诧却也未多说什么，隐隐竟觉着这二人站在一起是顺理成章之事。她倒也不矫揉造作，谈吐也算落落大方：“寻历两月，多谢照顾。将来若有难处，苏绾愿尽绵薄之力。”

　　缙云晰悄笑一声，转头去往黎秋处。他轻拍他肩膀，吸引他的注意。

　　“走吧，上空山，回去看看。”

　　他拉上黎秋的手，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暗藏的生疏与情怯。

　　时光仿佛回到从前，当年的黎秋还是个会心生惶恐的少年，被他一目遇上，纠缠了五年。

　　缙云晰长呼一气：“这么跟你牵着手走在东街上，真叫人怀念。”

　　黎秋一路上默然不语，捏着缙云晰的手暗暗发紧。

　　无疑，空山上又是阴雨连绵。山中央的那片竹屋里的人们也丰满了起来，一路走过，总能听见欢声笑语。

　　“黎秋，你听，是孩子的笑声。你的族人们都过的很好，缙云也慢慢开始接受黎氏的存在。虽然还住在空山上，但是禁止随意出入的条规已经被撤除了。对了，你记得寻历队伍里那个与你样貌颇像的少年吗？他叫黎烟，与你同脉，是黎夏的后代。”

　　缙云晰牵着黎秋进了黎氏祠堂，指着高台上黎秋的牌位，不禁有些好笑，问他：“自己看见自己的牌位是什么感觉。”

　　黎秋到此才有些亲切感，他跪上台前蒲团，香炉里的白烟袅袅，从没有断过。

　　缙云晰站在身后说：“从前你在缙云祠堂里跟我说，黎氏绵延是为等待两族和解，坦诚相待的那一天。现在看来，有些期待也不是不可以了。”

　　黎秋回道：“这世上纷争不断，每个人都是斗争的发起者和受害者。人都是这样，魔都也是，两族相抗持久万年。当年剿异一战，死伤无数，前线魔兵无一幸免，最后只剩我一人，孤立无援。”

　　缙云晰有些低落，屈膝跪在他身旁：“我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会去魔都？”

　　“那你又是为什么去天都？”黎秋反问。

　　缙云晰目光陷进他一双墨绿眼眸中，缠着他的视线一起转动。

　　“为了你。”

　　黎秋收回目光，也回：“我也是，为了你。”他望向高台上的数樽牌位。

　　缙云晰哭笑不得，感慨万千。“人归故处，总是伤感。一去百年，当年的是非之后只剩下我二人，也幸好，还剩下我二人。”

　　黎秋看向他问：“你说要告诉我真相，什么时候。”

　　缙云晰回答：“人亡命转，留下的只有回忆。死人的回忆只有地都可寻。黎秋，你可愿随我去地都？”

　　黎秋应答，意表同意。

　　缙云晰拖着黎秋去竹屋时路遇回家的黎烟。

　　黎烟性情温柔，不惯与人交谈，却也不是不知礼数之人。他看见黎秋，疾步迎面而上，垂首目光定于黎秋脚上。

　　这是黎氏族规，晚辈见到长辈时，是不可与其对视的，除非长辈应允抬头，才可正视。

　　缙云晰微笑，弯着手肘戳了戳黎秋，黎秋才抬手拍了拍黎烟后脑三下。

　　黎烟回道：“谢高祖爷爷。”他抬起头想去看黎秋，奈何黎秋目光太盛又面目冷淡，叫人难以亲近。黎烟立即又低下头去。

　　“噗哈哈哈哈哈，高祖爷爷。”缙云晰笑的张狂，毫不在意黎秋的态度。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黎烟正经发问，打断缙云晰的长笑。

　　缙云晰收回笑容，随口胡诌个理由：“眼下我也不用去勤业堂上学，空闲得很，打算出去云游野鹤。”

　　黎烟急问：“你要走了吗？还回来吗？”

　　他回道：“当然。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别叫人欺负了。不过……”他瞥了一眼远处正在寻路而来的缙云成，继续道：“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缙云晰与黎烟道完别，拉着黎秋往竹屋就去，踏过前方的数排竹室，在一边角处找到了黎秋从前的住址，也是之前缙云晰在空山的住处。

　　他打开竹门，自然熟练的抽出厅堂竹椅，又拎了拎桌上茶壶，里头空空。

　　“你先坐，我去烧些水来。”他转头对黎秋说。

　　黎秋将长桐剑搁在桌上，接过他手中茶壶，道：“我来吧。”

　　缙云晰微笑：“我们一起吧。”

　　两人提着两个空桶去了山后涧溪，那涧溪是从旁的瀑布冲流而来。水质清澈，水感温柔。上头架了几枝竹管作为流水通道。

　　缙云晰看着黎秋打开竹闸，将水桶放在竹管头下方，溪水如数涌下，心里又热又凉。他坐在一旁的岩石上，拍着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黎秋乖乖坐下，又被他缠上。缙云晰靠在黎秋肩头，手指绕着他的长发。“这感觉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黎秋总也不说话，不是他不想说，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缙云晰道：“其实我有些害怕。我最不堪回首的模样都在那段记忆里，如果你看到那样的我，还会喜欢我吗？”

　　黎秋新奇，他会说出这话，他回答：“你是怕我看见你作威作福的恶劣行径，失了颜面吧。”

　　缙云晰勉强一笑，似是而非。

　　他双手捧住黎秋的脸，将他的目光拉过，定定的看着他，说：“黎秋，你答应我。无论你看到什么，你都不能厌弃我。”

　　黎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口中不经意喃喃他的名字：“缙云晰。”

　　“你答应我！”缙云晰再次强调，急不可耐又有些强人所难的意味在里头。

　　“嗯。”黎秋同意。

　　缙云晰这才眉目缓和，松下口气。捧着他脸的双手也没放下，就这么顺势亲上他嘴唇。他在嘴唇上下，舔舔咬咬，不亦乐乎。

　　黎秋被他惹得气息有些凌乱，垂在身旁的双手开始在缙云晰身上摸索，围住他的腰身，吻得迫切又混乱。一边不舍放开，一边又怕欲望喷破。张弛无度之下，忍得很难受。

　　“秋儿。”他迷离着双眼，伸手去探黎秋的腰带。

　　“缙云晰，你干什么？”黎秋握住他不安分的手，发着烫。

　　“都是男人，问这个就没意思了。”他甩开黎秋桎梏，扯开他松散的衣襟，在他侧脖处狠狠亲咬了一口。

　　黎秋观望四周，不满道：“会有人来的。”

　　缙云晰一边解着黎秋的内里中衣，一边道：“怕什么，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去，我又不问他们收钱。”

　　黎秋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耳垂通红。“别开玩笑。”

　　缙云晰邪笑，露出白牙：“开玩笑？这种事上，我从来不开玩笑。”

　　黎秋只觉眼前一片迷蒙，再看不清周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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