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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先生（九）
顾佳雪正打算回头赔礼道歉，她的腰间就被抵上一件匕首，顾佳雪转过头去，看到Tracy缓缓地从轮椅上站起身来。
顾佳雪表情僵硬地看向Tracy，Tracy皱着眉说：“为什么你要这么聪明？！我根本没有想要害你！”
顾佳雪微不可见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趁着Tracy发表着自己的杀人宣言，她将工位上的东西劈头盖脸得朝Tracy扔去。
Tracy躲闪不及，被一本书扔中，她吃痛地摸着额头，急忙去追跑开的顾佳雪。
要跑快一点、再快一点——顾佳雪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念头。她原路返回，在跑出工作间后，用力将门锁上。她并不熟悉这里的构造，不知道会否有另一个出口，总之，她要尽快返回会场，如果古泽琛见到Tracy的腿早已治好，那么Tracy的所有伪装自然不攻自破。
上楼的刹那，顾佳雪的肩膀被撞得痛楚不已。极度疼痛让顾佳雪眼睛冒出泪花，她转头看去，才发现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阿Mon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不清楚阿Mon和Tracy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合作，顾佳雪紧张得一步步后退，她打算扶上墙壁，以保持身体平衡，然而，她的腰间又再次被匕首顶住，Tracy冷静的声音响起：“干得好，阿Mon。”
顾佳雪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去，她的脖颈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拍下，在各种交错的痛楚中，顾佳雪彻底失去了意识。
头晕眼花、口干舌燥，顾佳雪只觉得全身的温度都鼓噪得让她毫无气力去进行任何思考。细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顾佳雪强迫自己恢复清醒，将耳朵凑向那个方向。
“你为什么要绑她？如果琛哥知道，会责怪我们的！”这个惊慌不定的声音，应该来自阿Mon。
Tracy冷静的声音继而响起：“你难道不怀疑吗？她今年才认识琛哥，现在琛哥就卷入了那么多麻烦里，之前那个号称替天行道的凶手，一定是顾佳雪！让她继续留在琛哥身边，只会害了琛哥！我现在去买吃的，你在这里看紧她！”
顾佳雪暗自庆幸，这样听来，阿Mon并非Tracy的帮凶，如果是这样，一切就还有转圜余地。
门刷地一声被拉开，Mon进了卧室，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来，她恶狠狠地看着顾佳雪：“你曾经讽刺过我的话，我现在统统还给你！”
顾佳雪虚弱得回答：“你真的相信Tracy那些话？”
“我不相信Tracy，难道相信你啊！”
自动过滤掉阿Mon的严厉指责，顾佳雪努力保持着自己话语的逻辑条理性：“警方发现的线索里，凶手是165cm的女性，帽子上带有骄阳社的旧徽章。我认识的人里，能成为凶手的，要么是你、要么是Tracy。她现在能嫁祸给我，等我死了，她自然也能够嫁祸给你。”
“怎么会？！我绝不会听你挑拨离间！”阿Mon尖锐得反驳，可是一贯和善温柔的Tracy，刚刚鲜见的冷静与狠毒的表现，确实让阿Mon不寒而栗。
“你有没有白银饰品？”顾佳雪问道。
阿Mon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并没有回答她。
顾佳雪吃力得将反绑着的双手上戴着的银戒指摘下：“你把我的戒指放到她带的饮料之中吧，她绝不只是想要禁锢我和收买你而已。”
阿Mon将信将疑地拿过戒指，放入了Tracy带来的瓶装绿茶。
马上在戒指上显现出的黑色让阿Mon瞠目结舌，顾佳雪松了口气：“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因为不知Tracy何时会返回，顾佳雪在阿Mon的帮助下解开捆绑，两人脚步踉跄得双双跑出。将晚餐买回来的Tracy看到大门洞开，急忙进屋查看，在发现两人都已逃之夭夭之后，她连忙出门追赶。
Tracy凭直觉转入一条巷子，果然看到了她们两个的背影，她严厉得高喊：“阿Mon，你做什么？！”
阿Mon转头看到了Tracy，本能般地恐惧让她瞬间跑远。
顾佳雪的全身都锐痛阵阵，连意识都逐渐恍惚，她尽力走到拐角，在她这么多次的穿越经历里，还没有哪一次，让她如此绝望。
她只能束手就擒，顾佳雪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体朝地面跌落。
一股力道坚定地支撑住了她，熟悉的温度揽她入怀，随之，警笛声四起，古泽琛的吻细碎得落在她的额头，片刻，他才看向了满脸震惊的Tracy：“Tracy，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病床上，顾佳雪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仍有迟钝的痛感从伤口处冒出。
古泽琛制止道：“欲速则不达，你等恢复好了再活动身体，好不好？”
顾佳雪只得点了点头。
古泽琛半跪在顾佳雪的病床前：“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Tarcy和阿Mon太不客观，才会连累你。”
顾佳雪思考着说：“其实，我也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因为阿Mon对我的嫉妒，我一直在怀疑阿Mon才是凶手，没有对Tracy过多防备。”
古泽琛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Tracy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佳雪问道：“她们两个，接下来会怎么样？”
“Tracy因为谋杀多人，会面临检方指控，检方控刑会是终身监禁；阿Mon因为协助禁锢他人，应该会被判三年。”古泽琛爱怜得扶上顾佳雪的长发，“我不会帮助他们请法律援助的，在她们伤害你的那一刻，她们在我的心中，就再也不是朋友。”
顾佳雪回握住古泽琛的手：“这件事，会不会对你以后帮助别人，有很大打击？”
古泽琛坦诚回答：“老实说，会有一点打击。”
顾佳雪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聊以安慰：“我这次都没事。总之，善事要做，我们只要改变一下方式方法就好，对不对？”
与顾佳雪清澈坦荡的目光对视，古泽琛用力得点了点头。
大概是常年照不到阳光的关系，拘留所内阴暗潮湿，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顾佳雪揉了揉胳膊。
拘留室内的门被打开，顾佳雪看到空气中尘埃飞舞。
阿Mon在顾佳雪面前坐下，拿起对讲机，顾佳雪也随之将听筒贴到耳边，她听到阿Mon的声音说着：“很感谢你能来见我，我想我欠你一句抱歉。”
没想到进入了拘留室的阿Mon，反倒消退了全身戾气，气质变得安静平和，顾佳雪摇摇头：“不必了。是我应该多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没办法在Tracy的禁锢下脱身。”
阿Mon迟疑得问道：“Tracy……会怎么样？”
顾佳雪回答：“她应该会被检方控告终身监禁。”
阿Mon呆滞了一会儿，才缓慢得说到：“琛哥拒绝见我，我没有脸面去见骄阳社的其他人，所以只能来打扰你。琛哥他……是不是对我们很失望？”
顾佳雪目光中的同情一闪即逝：“如果我说不是的话，你也不会相信的。这件事对他有很大的打击，乃至于，他连以后是否应该帮助他人的信心都动摇了。但我想，如果他看到你已经彻底忏悔，或许他心里会好受点儿。”
阿Mon喃喃道：“我想……你说的对，我们这样的人，从来到这个世界便是无声无息，所以，不配被关注，也不配被期待。”
顾佳雪摇摇头：“我为我的口无遮拦向你道歉，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存在什么一语成谶，也不存在什么上天注定。你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做错了事，要付出代价，代价结束，就继续好好生活。人生本来就是这么简单。”
泪珠从阿Mon的眼眶中滚落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擦干眼泪，然而泪水却把她的手都彻底浸湿了：“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这件事的阴影自此才慢慢淡化，顾佳雪每日与古泽琛照常谈天吃饭，也看不出古泽琛的情绪有何波动，只在一个月后的某天，顾佳雪看到古泽琛拿着一瓶红酒在窗前沉默地自斟自饮。
看到他这样反常，顾佳雪心知他的心情是受到了什么事的影响，估算着日子，Tracy的判决结果也要出来了：“Tracy怎么样？”
古泽琛并不意外顾佳雪能看透他的想法，他看向顾佳雪：“这是那件事后，我第一次见到Tracy，法庭上，她面色灰败、身形消瘦，放弃了所有辩解，承认了所有罪行。我看到她站在被告席上，不由想到一年之前，那个坐着轮椅，却爱笑话多的女孩。”古泽琛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在这件事上，我的确做错了，我不该让Tracy校对我的书稿，让她的很多想法受到了小说影响；我也不该介绍Tracy去澳洲医病。”
顾佳雪摇头失笑：“大医生、大推理小说作家，你不会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吧？”
古泽琛脱力地伏在桌上：“但你必须承认，她很多方面受我影响。”
顾佳雪安抚地帮他按摩着肩膀：“有人看了你的书，会觉得剧情惊心动魄，没有浪费这一个晚上；有人看了你的书，则会真的拿起匕首，但是，她拿起匕首与看你的书，只是凑巧同时发生而已，没有你的书，她也终究会这样做。知识是无辜的，全心全意想要帮助Tracy的你，更是无辜的。”
古泽琛尽力从嘴角释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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