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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流
刘克涌让江哲坐在主位上，他在右手边坐定。“江总有一年没来中国了，我很挂念他啊。”刘克涌举起红酒杯敬酒。
江哲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爷爷检查出肺癌晚期，我父亲一直照顾爷爷，所以没有时间来中国。”
“祝老人家少病少灾，身体健康。”刘克涌做手势让服务生斟满酒，向江哲举杯。江哲犹豫片刻，饮尽红酒。
两杯饮尽，刘克涌面上已经泛红，他举起酒瓶，亲自给江哲倒酒：“三十年前，我和江川大学毕业，我随他从北京到杭州白手起家，盖楼房，做装修，倒卖电器，什么都做。江川眼光好啊，把攒下的钱，在二环边买了一块土地，建起电器城，从香港和日本运来电器，高价卖给内地人，不到三年就回本。那个年代，很多地方不能自由购买电器，知道我们为什么有这个特权？因为你爸他听到风声，浙江要搞试点改革，他找门道认识省商务厅大领导，他们两人呐，虽然差那么多岁，却还把酒言欢——不亦乐乎！那晚我把江川背回家，他吐了一路，血都蹦出来了。可他高兴啊，就是这一顿酒，我们拿到了政府的许可证！这江川，还抱得美人归，娶了大领导的独生女当老婆，就是现在的江夫人。所以，江哲啊，刘叔叔告诉你，在中国做商业，最重要的就是这桌上的一杯酒。”
江哲默默听着关于父亲的往事，他从不曾听江父提起过。与父辈艰辛创业相比，他明显幸运很多，不论是家庭的财力，还是学识与见识，他都算是同龄人的顶峰。“谢谢刘总提点，我作为晚辈，也代表父亲敬您一杯。”
“一杯怎么够？至少三杯吧。”刘克涌从喉间发出笑声，将目光浮沉在杯盏之中。
三杯饮尽，江哲已经觉得有些醉意，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理智，向刘克涌说：“刘总，中国区公司现在董事会的席位，是什么情况？”
“公司董事一共六人，江川，我，四名公司高管。”
“刘总，我这次来中国，也是受父亲之托，处理Chiang中国区公司的一个隐患。”
“呵，隐患？”刘克涌故意玩味这一个词语，“不会是要处理我吧。”
“是的，”江哲放下杯盏，“不巧被刘总说中。”他在中午收到刘克涌的晚宴邀请后，立刻给陈致一打电话求助，得到的建议是——真假掺半，声东击西。“我父亲在美国惹上一些事，被政府机构调查，我父亲猜测他们必然会委托中方协助调查中国区公司的财务状况，所以我借助来中国读博士的机会，需要给您传递信息。虽然Chiang和刘总的公司已经签署了股权转让协议，但是刘总公司这三年来一直没有实缴资本，双方也没有进行真正的股权变更。尽管是这样，我父亲这些年也放心将中国区的事业，全权交给您打理。但是现在事发突然，政府人员有很大可能会认为您和我父亲联手洗钱，到时候可能会波及到您的财产安全。”
“确实，所以江总指示如何处理呢？”
江哲从西服暗贴兜中取出一张纸，有力地按压在桌上，说：“刘总，这是我父亲的秘密授权书。父亲的意思是，伪造两份日期在一年前的文件。第一份是董事会决议，经过董事会选举，推选我为公司董事长兼董事；第二份是劳动合同，聘用您为公司总裁。对于之前的股权转让协议，我们双方最好达成默契，不对外公开。等我父亲在美国顺利度过审查，一切风平浪静后，我再全身退出Chiang中国区公司董事会。”
刘克涌抬手抽出那张纸，面色如同枯笔淡墨：“2003年，你应该已经移民美国了。那一年，Chiang的前身，‘长安’家电零售连锁卖场，在全国开了超过40家门店，垄断了家电售卖市场，那时候，哪里有国美、苏宁的份额。所以，有太多人眼红长安这块肥肉了。国有基金公司来找我们，说要收购长安的股份，要把长安从民营转为国营。我当时劝江川顺水推舟答应合作；可江川那么自负的人，当然拒绝了对方的要求。没过半年，他被诬陷涉嫌经济犯罪。我和江夫人动用了所有关系，才把他从监狱里捞出来。当年我还鼓励他，大不了就服软，中国的市场广大，有的是我们挣。可他在两年内瞒着我举家移民美国，还转移了一大半的公司资产，在美国注册Chiang，返回来收购长安。他江川，竟也做了美国人的走狗！”刘克涌的面部因为痛苦和愤怒而明显地抽搐，他的愤恨、无奈、心酸、孤独，这一刻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江哲这个晚辈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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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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