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蜗氏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女人柔美的身段，在一山一石之间游走。她如杜丽娘般，从曲中走来。声音柔情似水，有小娘子的娇羞感，更有大女人的成熟力。
　　她站在的舞台，不同于米园的小众，大世界的高档，是一家靠几出牡丹亭来养活整个剧团的戏院。但因为有这个女人作为他们台柱子，所以戏院一直正常经营着。
　　她在闺房中，念起断井颓垣中的白面书生，在梦中相思断魂。她几乎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台下爆发了掌声，却不见帷幕拉下来，更没有见杜丽娘起身，人们以为是戏子精心策划好的节奏，并为她的投入而再次鼓掌。
　　“血？血......。”坐在前排一个年轻人看到杜丽娘脚下开始蔓延的血，正往前排座位流淌着。一时间，人们开始尖叫，逃窜。血不断蔓延开，短时间在舞台中流淌。
　　“督查，这一次好像升级了，不是勒脖子，而是割脖子。”一瘦小的督警检查着舞台上的线索。
　　督查扒开着女人的脖子，感觉并不是割开血管这么简单。在喉结部位，也就是伤口处，有短暂粘合现象产生。但是按照死亡前后时间间隔推断，根本不可能会有黏连的时间。
　　“我找演红娘的姑娘问点事情。”督查对戏院团长说着。
　　“这个可能不行。”团长婉言谢绝了督查
　　“什么叫做不可能。”督查当然不会就让这位团长蒙混过关的。
　　“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你们团的人，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嘛，是个临时替补的。正式的演员，今日临时出了状况。”
　　喉结处有水银的痕迹，这个只有在身边的人才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致其余死地的。

　　“督查，胶民码头发生了命案。”
　　“你们南区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为什么还要找到我们北区来。”
　　“因为女人也被割了喉，伤口有微量的水银。”
　　北区督查赶到现场，女人的尸首都还未动过，她半裸着上半身，躺在码头的晒盐的竹席上面。仔细看来，还是喉部被利器所割伤，伤口处堵着一些水银。
　　“身份是什么？”
　　“是影华的头牌，前段时间刚上映了一部《人面桃花》，就是她主演的。”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起案子了。”
　　茸城城安宁了许久，却不料因为这几起看似毫无关联，却手法相似的案子给打破。

　　“我听说，曼琪在茸城一个渔场码头遇害了，搞不好是情杀。”诊所里几个护士在闲暇的时间，翻阅报纸，聊着八卦。
　　“我也听说了，这个沈曼琪不是被影华的老板包养了吗？这个老板有□□罩着，怎么能杀得了她？”其中一个小护士认真的聊着，好像她跟影华的老板很熟的样子。
　　“树大招风嘛，搞不好是影华竞争对手做的手脚。”另外一个年长一点的护士，更是闲淡风清的谈论着。
　　“请问有今天的报纸吗？”我站在护士台前，要着报纸，极度百无聊赖。而这群护士只管聊着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八卦，根本没有顾上理会我。
　　在护士台散落的报纸里，有一张这样写道：“影华台柱子，死于胶名码头。”而在这个版面下面，有一个很小的方块新闻：“昨日，茸城戏院，花旦晓风死于非命。”
　　我在这家医院已经有一个月之久，这样的报道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前两次，不是歌手就是戏子。
　　“你怎么自己下床了？”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停留，只见K先生拿着煲汤的罐子，站在护士台边。此时，护士们的八卦才停下来，她们看着K先生，向我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把我的脸看烧了。
　　“想要活动活动。”说完，我随手抽了一张报纸转身回到房间，真是看不见那些小护士的眼神为净。
　　“啧啧啧，真是帅气，这个女孩真是福气。”小护士趴着看K先生背影。
　　“要我说，这个病人不怎么好看，还是娇娇你长得好。”另外一个护士应和着这个叫做娇娇的女孩，而娇娇听完，一脸得意，就像明天K先生就成了她的男友似的。

　　这是一个独立的房间，是K先生拜托一位老朋友给安排的，圣恩堂中枪之后，我就住到这家医院里来养伤。碧云、叔父还有无恨死后，我的世界突然变得出奇清净，除了母亲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照看我一下以外，再没有人走进我的生活里。医院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无聊，每天只能通过这些八卦的护士们的闲聊，才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这一次，你没有接到雇主吧？”这个月来发生着相似的命案，我就开始怀疑K。
　　K很惊讶于我会这么问他，“不能因为茸城出连环命案，就能与我牵扯出关联。”
　　“你不觉得手法跟上次的戏子一事很相似吗？”我喝着K先生熬了几个小时的鸡汤。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这个是非之地我们一定要离开。”K匆忙收拾东西，朝着门外走。
　　“这么快就走？”我才喝了几口鸡汤。
　　“我先走。”K没有解释他要去的地方，而我却感觉他在心虚，至少如果不是因为我提出对他的质疑，也许他这时候也会欣然的坐在这里。

　　医院走廊格外安静，太阳正在下山，忙碌一天的诊所，又将迎来难得的清闲。
　　一只手夹住了胳膊，又一只手再迎面而来，想要动弹一下，一个坚硬的东西就顶在腰部。
　　“老实点，警察！”顶着枪的来人正小声跟K先生说着。
　　医院各种回廊，从病房到楼下的路程变得漫长，走到楼下，不远处就是一辆黑色的车子，上面的人正向架着K先生的两人打招呼，一阵风来，吹起地上的一张报纸，报纸在空中打转，最终转到男人的脸上。K反应过来，就在短短的1分钟之内，将被报纸掩面的男人反身撂在地上，随后给了另外一个男人吃了一个拳头，男人踉跄摔倒在花丛中。只听到远处车子传来枪声，K立马趴地匍匐前进。枪声引来了医院的人，人们涌到楼下，这伙人见人越来越多，两个男人跳上车，迅速得离开。
　　K的腿部中弹，一瘸一瘸的走在路上，走到码头边上的，后面一道光亮直射在K的身上，几乎看不清来者是谁。“给我追！”听到这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那群家伙又追上来了。
　　K走不动了，另外一条未伤的腿几乎是用挪的，血流了一地，感觉浑身发冷，受伤的腿有点木住，在一个仓库边，他就这样摔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车子的影子越来越长，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就这样等死。
　　一个浑身带着柴油味的男人，将K一把拖到仓库里，听到汽车从仓库边轰鸣而过。
　　K牙齿上下打着架，男人点燃了火，是一个用柴火堆起来的篝火。他拿出一块毛毯，扔给了K，示意让他披上。男人拿着剪子将K的裤腿剪开，看了半天，就向伤口拍了一下。K疼的差点喊出来，“子弹脱靶了，包了就能好。”仔细看来，这个男人胡子拉碴，穿着破旧衣服缝制的外套，头发留长且很久都没清洗的样子。这个废旧的仓库，堆满了鱼干，还有点发霉，那种腥味早就转化成臭味，估摸是哪个舵主跑路了，留下这里的烂摊子，时间上怎么说也有半年之久了。
　　“为什么救。。我......”K的牙齿还在打颤，冷意还没有因为火的原因而彻底消散。
　　男人轻笑一声：“你记不记得，几年前你也被关在这个破地方。”
　　K惊恐得看着仓库周围的环境，记忆好像真的选择了自动忘记一些东西一样，根本识别不出来，眼前的所在。
　　“这是什么码头？”K问着男人。
　　“十三里铺。”男人倒了一杯热茶，轻描的说着。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在轮回的道路上兜兜转转，几年前，被自己的雇主抓起来，关在十三里铺，要不是因为楼的突然出现，可能那次自己早已没命了。
　　“你是谁？”
　　体味，长相，声音似乎都没有判断这是K过往认识的人，自从做了职业杀手，那些雇主的样子，他遗忘得特别快，可是那些因为他而死的人，却时常出现在梦里，纠缠不放。
　　“马达辉，你的旧主。”男人语气里没有骄傲，只有落寞，应着这里的环境。
　　“如果你是，就没有救我的理由。”K实在不能把眼前的人跟那个奸诈的马达辉联系在一起。
　　“因为你的原因，李湖倒台，他的宿敌就把我的码头独吞，这个地方我只能晚上来栖息。”这个曾经叱咤辉煌过的男人，将这样的落寞说成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那你就更没有理由这么做了，我是让你倒霉的那个杀手，一开始就是。”腿很疼，血好像在纱布中止住了，但是冷意却有增无减。
　　马达辉听完看了K一眼，从一个黑色的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K：
　　“拜托你一件事情。”
　　“这是什么？”K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把枪。
　　“我要知道樟木盒子的下落!”马达辉一改刚刚不在乎的样子。
　　“樟木。。盒子。。？”K很疑惑，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招惹到他。
　　“你是装作不知道吗？屋外的那些警察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达辉看我还是很迷惑的样子，
　　“东氏樟木盒子，一块烫手的山芋，谁都想要得到它，但是也不敢碰它，怕引来灾祸。”
　　才记起当日，有小孩的童言，告知K关于马元帅跟樟木盒子之间的关联。
　　“这东西为什么还要寻它的下落，直接找到马元帅周围的人，在他家搜搜不就行，况且你又是他的心腹。”K先生认为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更谈何要动用他。
　　“盒子丢了，在你刺杀马元帅的那晚就不见了。”
　　K想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警察一直怀疑东氏老板是他所杀的原因，而盒子丢失的时间跟他们行动的时间又是前后一致的，这会让很多人怀疑到K先生的身上。
　　“那你怀疑是我？”K想试探马达辉的口风。
　　“九天山的天助法师说东清水的妻子曾好几次到他那里打探盒子的下落，所以她更有可能。
　　至于你，如果我怀疑，也就不会冒险救你。”说完，马达辉从仓库小门中出去。离开的时候，转身叮嘱了K先生，“事成之后，到大世界蒋姐那里拿酬劳。”说完，他把一捆定金扔了过来，然后隐匿在黑暗中。K知道警察已经不在码头徘徊了，K也知道这个事得做，最起码还自己一个清白。但他此时所想，都是该如何告诉楼，他现在身处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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