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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之逐(4)
断案衙前,惊堂木一拍“啪”。
“大胆!”
小美看了宫一眼,顿了一顿,低头跪拜:“里正大人,奴冤枉啊!”
“杀人重罪,你兄妹二人如何能杀死自己的婶娘?是否还有同谋?”里正道。
“奴不敢!奴……”小美看了看哥哥阿敏,“奴什么都不知道……奴刚醒来,婶娘就死在厨房了……奴于是吓得赶紧来报案。”
“哼!”哥哥说,“那毒妇成日虐待我和妹妹,她是死有余辜!她死了,我们巴不得呢!”
“哥哥!”小美连忙掐住阿敏的手。
“里正大人,家兄因为婶娘一直虐待我二人而一时怨气,我们绝不知道婶娘因何而亡啊!”
“此事属实?堂下的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诸位乡亲父老,这家兄妹二人可是经常遭到婶娘虐待?”里正说道。
村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回答。
“为何无人应答?”衙役喝道。
“回大人……”一个大娘咽了口吐沫,抬眼看了看里正,眨了眨眼道:“阿敏和阿辛家里可是读书人家。”
“你知道实情?二兄妹是否真的遭到虐待。”衙役问。
“大人。这阿辛呢是阿敏和小美的堂弟,也就是他们婶娘的儿子。他们家的家长过了之后,家徒四壁,家里的生计都是他婶娘再料理。一个寡妇,带三个孩子,两个还不是自己的,实在是不太容易啊大人!谁曾想他婶娘就这么被人谋杀了。真是没天理啊大人!大人一定要给他婶娘伸冤啊大人!太惨了……”说着,大娘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额……大娘,那你知不知道婶娘被杀的真相?”衙役尴尬的问。
“啊……真是太惨了。阿辛啊,阿敏啊,你们没了爷娘可怎么办啊!真是太惨了……”大娘哭唧唧的说。
“还有哪位知道婶娘是否虐待过兄妹?”
“这婶娘带着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根本就是极有爱心的事。又不改嫁,又不回娘家,简直就是第一大孝子贞妇。他家婶娘性子好,见到我们啊从来都和和气气,再没生过嫌隙的。”村民甲说。
“他婶娘起早贪黑的干活,手上都是茧子,就为了供儿子堂侄念书。真不容易呢。”村民乙说。
“你们,真是睁眼说瞎话!”哥哥怒了,一把卷起小美的袖口:“你们看!里正大人,请您看看,我妹妹的臂上竟是那妇人拧出的伤痕,妹妹成日起早贪黑洗衣做饭,那妇人却享受其成!你们日日见到妹妹遭到虐伤,却从来不会上前劝阻,见此行径,竟能视若罔闻!里正大人,请您评评理!”
小美茫然的看着阿敏,听见哥哥口口声声的维护,恍惚觉得哥哥竟不似往常,心底一阵酸疼,眼泪如珍珠般滚落,口中呢喃着:“哥哥……”
在里正眼中看来,小美大概真的是常年遭婶娘虐待的少女。
“看看村民们怎么说。”里正低声的对衙役道。
“大家可要说实话,这兄妹二人是否曾遭婶娘的毒打。”衙役面向村民道。
“是呢是呢,我老见他家婶娘使唤小美干活,做的不好就要挨打。他婶娘那纺锤啊,一天到晚不得离手呢。”村民甲说。
“哎呀,你们不知道,他婶娘心老狠了。自从家长过了之后,整天跟地主婆似的。饭也不做,火也不生,就等着让小美和阿敏伺候了。可怜阿敏啊,晚上要念书都不敢点灯,趴在墙边借月光看呢。”
“是呀,他们姐弟老可怜啦,婶娘使唤来使唤去,也不给饭吃,不给衣穿。我说小美啊,你再熬两年,等你哥哥考上了不就过好日子了吗?非要杀了婶娘泄愤。这婶娘是可恨,你也不能因此杀人啊。”
“我……我没有!”小美哭道,“里正大人做主,我向来心慈手软,从来见不得血腥之事。怎么会杀人呢。这是,诬陷啊!大人!”
小美早就见识过他们的脸孔,却不想他们竟这样见风使舵,胡言乱语,随便编出来的理由就可以上公堂。原本或许还有转机,可如今,竟成了他们对婶娘不堪凌辱的仇杀!
即使,这原本不就是事实么。即如此,还能比这更糟糕?是不是这一生就要这样断送啦。好可惜哦。
“真正是信口雌黄!”里正睥睨,下方吃瓜群众顿时一声不敢吭了。
“我且问你,你方才莫不是说你们的婶娘长期虐待你二人?并且对你们支使奴役?这便是动机。你这镇纸沾着血,便是物证。你们不承认自己杀人,是罪无可恕。你们互相偏袒,更是罪加一等。尔等还不快快从实招来!”里正道。
“大人,我们……”阿敏刚要开口,却被小美暗中拉住了袖子,他皱了皱眉头,终于没有说话。且听听小美要说什么吧,他想。
只见小美匍匐向前:“里正大人,奴与哥哥遵纪守法,虽然年纪轻轻,却向来与世无争。我们不太爱出门,所以邻里乡亲或许并不是太清楚。虽然不敢说实在良民,也不敢担当杀人这样通天的罪名。请大人还奴与哥哥一个公道。”
小美面向里正,长跪再拜首。
外人看来却是如此,阿敏却看了出来,小美实际上面对的并非里正,而是宫。
可是宫的头低的更厉害了。
“杀人偿命。没有杀人?可现在证据确凿,谁又能作证你们没有杀死你们的婶娘?”里正正色问道。
“宫大人可以作证!”阿敏突然喊道:“宫大人,我知道你喜欢小美,求求你救救我们,我们会死,小美也会死,我们没杀人,我们没杀人!你不是素来和小美最好了吗?求求您了!”
无数双眼睛看着宫。
宫飞快的瞥了一眼小美,眼睛里带着一丝忧虑和恐惧。好像他们已经是蛇蝎,碰一下就会死无可救。他飞快的低下头去:“我不曾……认识这个女郎。”
里正奇怪的看了一眼宫,宫恨不能将脑袋埋到地底下。里正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嗤笑一声:“那就结案吧。待秉过上游,再定你们的罪。”
阿敏怨怼的望着宫,小美却再也没有抬头看宫。
宫眼看着小美二人被军汉拉走,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阿美,是我对不住你。”是宫。
“宫大人……阿美大概不能和宫大人此生此世了。”小美含情脉脉。
“喂!小美,别跟这种见死不救的人扯皮。”哥哥阿敏怒道:“方才衙上他不敢发一言,任由我们死活。现在却惺惺作态,宫大人是君子。小妹和俺不能伺候了。”
“阿美,我……我阿爷素来强势,我怎么敢违抗他啊。况且生养者,父母也。这也是孝道啊……”宫道。
“宫大人,请不要听哥哥胡言乱语。阿美请求您,至少……至少踢我们向里正大人陈情。我们确实没有杀死婶娘,我们是无辜的啊。”小美拉着宫的袖子,哀求的望着宫。
宫想要抽出袖子,可是看到小美的眼神,又不知如何是好起来。他想起绕床青梅的情谊,又想起大槐树下的往昔……可是这里是晦暗潮湿的炼狱。
这里的两个可是杀人的嫌犯。
是杀人啊,阿爷若是知道了他来了这里,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普通人也许不知,觉得村子治下祥和就是吉兆。可是对于阿爷他们来说,一切都是算业绩考核的。年底考核不过关,就要扣绩效奖金,年底的年货发放就会大受影响,那他们全家可就要过一个和泡萝卜为伍的新年了。这村子素来太平,鲜有不平的公案要到里正的头上来。里正断了邻里纠纷、偷窃抢劫的案子,和断了杀人的案子,那加分值可不止是天差地别啊。他的阿爷,这里的里正衙前,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宫又努力的抽出袖子,他想要回避阿美即使在狱中也依然鲜亮的光芒。
“宫大人,小美不求你还记挂过往的岁月,也不求你还能履行曾经的承诺。可是宫大人,希望宫大人替我们……替我们求求情。我们家可就我们两个了……”小美说着,呜呜的哭起来。
宫却狠下心来:“我会的。我不能待太久,我阿爷可能会生气……我,我走了阿美……”
然后宫就脑袋向前倒了下去。
“呀!”小美和阿敏吓得一惊。
“你喜欢这货色啊,小美姐姐。”是阿图。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叹道:“只有这样潮湿的地方我才喜欢啊——”
“阿图,你这时候来,是要做什么?”小美道。
“你是谁?”阿敏说。
他好像才看到小美的哥哥阿敏:“哦,你就是小美不成器的哥哥吧。小美跟我提起过你。虽然很想把你拍晕,就像他们一样。”说着指了指周围的衙役和囚徒们。
“不过——”阿图道:“今天是我和小美互结婚姻的日子,所以,作为证婚人和小美的亲属,我觉得你还是清醒点比较好。我叫涂蜃。小美喜欢叫我阿图。”
“涂蜃原来是你的名字。”小美道:“你终于说出来了,我很高兴。”
涂蜃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会很吃惊。不过,你这么聪明,可能早就知道了。”
“我能感觉到你和水有关联。”小美小声道。
“吾乃东海龙王氏第五嫡孙涂蜃,看守东都深井,你可愿意与我同去?”涂蜃挺起胸膛。
“我和哥哥身陷囹圄,身上又背着案子,就算想出来也不能呢。”小美黯然。
“这有何难。”涂蜃道。他手触之处,水花遍地,一会儿,眼前围墙就好似化为了水,冒出焦糊的味道。
“这样,就可以出来了。如何?”涂蜃得意道。
小美和阿敏露出了欣喜的样子。
“不过,你们杀了人,就不打算善罢甘休么。”涂蜃问。
“你是不是大神?你即是大神,就可以抹掉这个案子。你既能带走我,就一定能让我们远走高飞。对不对,阿图?”小美急道。
“小美。这个世界总有固定的法则,而我没法违背啊。”涂蜃为难道。
小美一下子失去了生气:“那你来是做什么的!”
“我是……”涂蜃说着,突然向小美眼前一挥,小美昏了过去。
“我当然是来带着你的,只不过,我不能违反法则,所以,总要有一个替罪羊才是。”涂蜃说完,看着目瞪口呆的阿敏。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自己的罪责,又怎么能害了小美呢。”阿敏道。
他望向躺倒在涂蜃怀中的小美:“小美啊,你说的对,哥哥就是一个窝囊废。闯了祸只能让妹妹来背。从小就是你一直在照料我,我有怨言,你从来也不曾追究。那就让无用的我为你做点有用的事吧。你带小美走,永远不要再回到洛河。”
阿敏盘坐下来,口中喃喃,身为学子再颂一遍论语。
狂风呼啸而过,洛河终于下了大雨,久旱甘霖。弄潮儿背着少女沉入水底。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可是没办法,我喜欢你,你就应该喜欢我。
“如果不能,那我可以改变你,让你觉得你就是喜欢我的。
“即使为此,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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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蜃一家子bt......
关于断案属于绩效考评是我鬼扯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