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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的吻
第三十四章 浅浅的吻
程诺一夜梦好,清晨,被程牛牛急切的敲门声吵醒。
小孩发现前厅的画换了,小安叔叔的马车停在后院。一定是小安叔叔回来了,发现了画是假的,一怒之下换了画,过不久大概就会来找罪魁祸首小爹问罪。
程诺拍拍小孩,示意无需大惊小怪。
这里是许家,想在许家老爷面前瞒天过海,谈何容易。
他存有侥幸心理,想如果能瞒过去,小安就不会因为喜欢的画毁了而伤心,他已经尽了全力,事与愿违,也未有遗憾。
程诺道,“牛牛,我布置你与清轩练习的字帖功课,都做完了吗?”
程牛牛点点头,他与许清轩在程诺闭门作画的这些日子里,每日都勤恳温书,努力练字,绝不让程夫子操心。
“快去吃饭吧,小爹收拾收拾就去。”
吃过早膳,程诺直接去了忆辰阁,看了几日孩子们的作业,他看出孩子们都用了心思,没有偷懒,尤其是清轩,方正小楷写的漂漂亮亮,牛牛写的,也比从前进步的多的多。他打算追一追这几日拉下的功课。
推开窗户,清晨爽朗的气息扑面而来。朝阳初生,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个脑袋。
噗通。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窗前的瓦片上掉落下来。
程诺从窗户探望,见地上一只软糯的小燕子。
忆辰阁的瓦檐上,自许家买下时候,就有个燕子窝,住着燕子一家两口。冬日南飞,春日又飞回来,五年比邻,燕子夫妇成了许府的家人。许清轩经常捉些虫卵,放在靠近燕子窝的花草上,以供燕子捕捉吃食。
不久之前,燕子家族喜添新丁,三只小燕子破壳而出。
今日,燕子夫妇外出捉虫,小燕子活泼好动,不小心从窝里掉了下来。
程诺绕去窗前,小心翼翼的捧起掉在地上小燕子。
小燕子咿咿呀呀,扇着未发育完全的一双翅膀,扑打着要飞。
程诺仰脸,燕窝不高,但也非他伸手就够的到,程诺想着把雏鸟放回窝里,恰巧见院墙边有一把梯子。
自忆辰阁成了许少爷的学堂,许思安便吩咐府上仆役,若无要事,不得进出,程诺也觉找人麻烦,就自行搭上梯子,靠在屋檐下,一手扶着梯子,慢慢爬了几层,一手托着小燕子,送回了燕窝里。
风吹过,瓦片上遗落浮尘,程诺感觉眼睛迷糊不清,睫毛轻痒,他下意识的抬手揉眼睛,梯子忽的倾斜,程诺脚底不稳,就要后倾摔倒。
温暖而有力的双臂,结结实实的抱住了他。
程诺眼睛依旧模糊,但熟悉的轮廓,除了许思安不会有别人,许思安顺势低头,唇心贴上程诺的前额。
两人心照不宣的,保持着石雕般不变的姿势,许思安很久很久都没有放手,程诺红着脸,也没有挣扎。
仿佛,他们的光阴,静置于此时此刻。
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浩瀚天地,渺小人心。两颗早该合二为一的心,被时间的刀斧,硬生生的分割,继而南北相隔。却因缘际会,跨越八年岁月,于崇山峻岭中团圆。
许思安的吻,顺着前额,缓缓向下,到眉眼,到鼻梁,到鼻尖,最后触碰上柔软又鲜美的双唇。
怀中人因唇齿相碰的虚喘与慌乱,让他想要的更深,吮吸着,交缠着,细细品味唇齿之后的甘甜味道。
半碗茶凉,燕归回巢,两个孩子一边一个躲在院子的门缝外,偷看院子里的两人,风光旖旎,云月缠绵。
许久,许思安才舍得抬头,松开抱着程诺的双臂。
“我,我们……”程诺到底脸皮薄,他瞧见院门缝隙两片衣角,羞涩成煮熟的虾子,“刚才……牛牛跟清轩都看见了。”
许思安轻笑,“看见了正好,等将来我们成了亲,总不能瞒着他们。”
成亲?小安竟是如此打算的?程诺本以为他们之间,互相陪伴着走完这辈子,彼此做个知心人。毕竟青国男子与男子,能拜天地高堂行成亲礼数的,凤毛麟角,少之又少,更别说像是许家这般豪门。
“算算生辰八字,尽快挑个好日子,找个好裁缝制下婚服,选个好看的头冠式样,还有诸多礼节,我都不懂,须请人来讲一讲,”许思安怕夜长梦多,别在横生什么幺蛾子,大红花轿抬进门再说。
他等了许久,没听见程诺的回话,想了想,道,“我知你为男子之身,嫁我觉得委屈,如你不愿意,那换你来娶我,我不要聘礼。”
“我愿意,”程诺忽然抱住许思安,“小安,其实我……”
程诺鼓起勇气,告诉许思安自己是谁。
小安对他诚心真意,他又岂能再因为所谓的尊严,继续骗下去?
“温伯,你等一会儿再敲门,小叔在办正事儿……”门外小孩的童声清亮,许清轩与程牛牛拦住了前来寻许思安的温总管。
程诺的话没说完,怕耽搁温晔的正事儿,温晔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儿,绝不会打扰许思安与程夫子相处的。
“什么事?”许思安不耐烦,还有什么事,比他的婚姻大事还要大?
温晔无辜,他并不知道自己打扰到自家老爷讨媳妇,“高寨主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许思安曾交代,高秋月是许府的贵客。秋月寨主与许家的生意往来,多见不得光,许思安每每亲自招待,很多话也是亲自吩咐,不假任何人之口。
“你快去忙,”程诺不认识高秋月,只当是许家重要的生意,耽误不得,“清轩与牛牛也该温书了。”
许思安点点头,高秋月来了,定是有人贩子的消息。
他委托秋月寨,查八年前西南山区的人贩子买卖。江湖人多又杂,比之官府,更容易查到这些见不得光的违法勾当的细微末节。
想起程诺遭的罪,他发誓将人贩子挫骨扬灰。
前厅,高秋月背着手,站在牡丹图画下,见许思安,抱怨道,“这原来挂着的画,怎么换了?牡丹俗不可言,跟之前的瀑布山水没得比。”
许思安没心思谈论装饰,直截了当的问,“有消息?”
高秋月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让许思安失望,“自收了许老板的信,寨子里的兄弟们就开始找人,几乎把青国干买卖人口行当的人找遍了,终于让我们碰上一个知情的,说八年前的确有个西南山区的单子,西南山区偏僻路远,来回行程,需要一两个月,那一单,他们几家人牙子老板,谁也不愿意接。”
“我们顺着这条线索接着找,找着见过单子的那几个人牙子,查到一个姓孟的接了这个单。此人名作孟禹,五年前转行做了正经生意,依附林家,开了药铺,生意不错,小康富裕。”
“从良之后,孟老板似乎很避讳之前拐卖人口的营生,兄弟们吃了好几次闭门羹。我们就绑了他,饿了几天,逼得他开口,却说得一团糟。他卖过的人成百上千,根本记不得某一单卖的是男还是女。但好处是他家存着人口买卖生意的底子。我们翻找箱子里的账本,发现当年的确是他接了西南地程家村的单,卖的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时间在八年前初夏,买下那少年的地方,在东泽城附近。”
全对上了。
高秋月喝杯水润润嗓子,接着说,“孟老板什么也想不起来,但账本上还记着他雇了哪家马夫拉车送的人。马夫姓邓,已过六旬,种田为生。我们寻到马夫家,马夫印象深刻。他记得那少年被喂了药,一路上苦苦哀求,可他当年为了赚钱养家,狠了心用布条封住少年的嘴。后来他每每想起,都是十万分悔意,不知那少年过的如何。”
许思安袖中的手紧紧攥拳。
“老爷给我的那张画像,正是邓马夫的,对上之后,我们立刻把马夫绑回了山寨,与姓孟的关在一起,听侯老爷发落。只是……”
“只是什么?”
高秋月咳嗦几声,“老爷,其实我这次亲自来拜访,是想说……银子我不要了,因为事儿没办成。我们抓的人,十天之前,都死在秋月寨的牢房里。”
许思安几乎要掀了桌子,他明明嘱咐过高秋月要留活口。
“秋月寨出了内奸,有个弟兄被收买,给他们的饭菜里下毒,毒死了牢房里的犯人。”
高秋月得知内鬼,火冒三丈,她提刀砍人从没皱过眉头,却从来没防过家贼。
那个兄弟忍不住折磨,全都招了,收买他的人很神秘,给了他一万两黄金,外加百亩地产,这可是几百辈子也吃不完的金山银山啊!一个一贫二白的穷山匪,被明晃晃的金子晃瞎了眼,背叛寨主,毒杀了大牢中的两位。
“许老板,连我也查不到那神秘人为何方神圣,但能出得起百亩地契与一万两黄金的,非富即贵,大青国也没几个。但我实在是想不出,如此地位,为何要毒杀那两位……还有,我发现山寨附近的村子,多了几户人家,眼生的很,却是练家子,训练有素,早晚轮班,盯着我们的寨子。想想,我们秋月寨,最近安守本分,也没杀人也没放火,没招惹什么大人物啊!”
许思安听到这里,心海清明。
神秘人的是秦子瞻的人。
秦王爷定是希望他查到此为止,死人了事,以免他们胡乱咬人,乱说辛秘,牵扯出掺和买奴卖奴行当的皇族权贵,让秦氏颜面无光。
人牙子马夫都只是杂鱼,在之上,有无数的利益牵扯。
本可直接明了的告知他不可查,秦王爷还是顾及了他的情绪,下毒毒死经手之人,给了他一个交代。
“高寨主,此事你已尽了全力,到此为止,神秘人是谁,我心中有数。”许思安吩咐温晔,把该给秋月寨的银子准备好。
“不不不,我不能收,”高秋月爱财,却取之有道,“许老板,我觉得您跟之前不一样了,您刚才说话对我笑,我没看错吧?”
许思安点点头,“我就要成亲了,到时请你喝喜酒。”
惊得高秋月险些摔了手上的茶杯。
“喜……喜酒……谁家女子有这等福气?”
许思安故作神秘,“自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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