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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弓兵篇（15）
“哦？看得出来你身边的小姐是位弓兵，那你呢？”枪兵的手依旧没有离开那把老旧的长枪，“你是什么职业？”
“我是一名机械师，在实战中比较没用的那种，先生。”阿豪回答了枪兵的疑问，高举的双手依旧没有放下来。
“是吗？”枪兵像是在问阿豪，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还没等阿豪回话呢，坐在篝火边的一位带着尖帽子的金发人就先插嘴了，“我可认为机械师在实战中很有用。”
“谢谢您的赞赏，不过我没资格被归类为那种有用的，咳。”阿豪压制不住地咳嗽了一声，连手臂都在颤抖，“我身体不太好。”
“你还是先把手放下吧。”吟游诗人提议道，“也别太勉强别人了。”
“哦，谢谢您的理解。”阿豪放下了手，虚着气向那个小队提议，“我们能借个火吗？毕竟今夜我和我的同伴大概是到不了彭城了。”
“当然，你请坐。”吟游诗人给我们挪了个位置，这样我们就刚好坐在吟游诗人与那个金发人中间了，阿豪靠着吟游诗人，而我责靠着金发的人。
“做个自我介绍吧，你们可以叫我‘阿豪’，我身边这位弓兵小姐是‘小凌’。”我随着阿豪的话，向他们点了点头。
“你们可以叫我‘阿鹏’，”阿鹏一手托着下巴，长枪被他架到了交叠的大腿上，“吟游诗人是‘阿轩’。”
“我是‘约翰’，是个法师。”金发的法师向我伸出手来，我便轻轻回握。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老茧，在昏暗的火光下还能看到手掌上有一丝烟熏的痕迹。
这个约翰的皮肤还是我见过第一个能和阿豪相比的，虽然没有阿豪那样病态，但也算得上毫无血色。
“車（ju）。”坐在约翰另一边穿着重甲的人扫了我一眼，只吐出一个字便收回了目光。他的脸是板着的，满布阴霾，似乎十分不开心，战斧摆在他手边。不过就他算是坐着，也比我高许多，看起来有那么些压迫感，当然约翰加上帽子还比車高一些，可能是因为气质原因吧，没给我多大的压力。
“别看他总臭着一张脸，其实也才20岁，嫩得很，叫他‘小車’就行。”阿鹏用之前托着下巴的手的大拇指指了指小車。
“哼。”
小車发出一声鼻音以示不满，眉头紧锁着，吊着三白眼，瞪了阿鹏一眼。。
“卡啦、卡拉”猩红的火焰燃烧着干燥的木柴，点点细小的火星向外跳出了火焰的包围圈，升腾于热气流中，消失于夜幕中。
这个探险小队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和睦，枪兵和吟游诗人很明显是一路的，但阿轩却好像不是很愿意靠阿鹏太近，就算他刚刚给我们腾出了些位置，他就算是披风的边角也没有靠到阿鹏分毫，疏离意味明显。约翰和小車就和睦多了，他们都给人一种同样特殊的感觉，有点类似我和阿豪，却又不完全一样。
阿豪坐下和阿轩打了个招呼后，两个人就像阔别已久的老友一般小声说起话来，他们聊天的内容十分跳跃，从天气到植被，海陆空都被他们说了一遍。我觉得我和阿豪走的这么多路上，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一次性和人聊这么多话，谈这么多话题，当然也包括我。
阿鹏的目光扫了扫四周，嘴角耷拉下来，他将长枪立起，在地上戳了几下，“好了好了，就算有两个人加入也不要跑题好吗？现在是讲故事时间~”
阿豪漆黑的头发在火光中闪闪发光，一边留至下巴长，一边却被剃到头皮都看得见，有那么些诡异，不正常，至少和我一般所见的人类是不同的。以前在发布任务的酒吧里，虽然见过更怪异的，但他这种怪异得不彻底的还真是少见。
“那应该只有小車没讲了吧？”约翰转过头去看向小車。
“这、”被突然点到名字的小車肩膀一耸，“还有两个人……”
可能是火焰照射得原因，小車的脸颊有些微红，依旧吊着的三白眼瞟向手边的战斧，借助我良好的听力，他的心跳刚刚加快了一下。
“哦，那两位要加入吗？”约翰也没有继续为难小車，“规定是木柴在谁讲故事的时候燃尽谁就守夜。”
“啊……这……”阿豪此时才把注意力从阿轩那儿抽出来一些，“这怎么好意思呢，都借用了你们的场地，当然是由我、咳咳……”说到这儿，他的顿了顿，“当然是由我来守夜了、咳咳……呼……”
气氛一度陷入了沉默。
我很快接着阿豪的话说了下去，“就像他说的，但他身体不好，所以当然由我来守夜。”
约翰很快笑着说：“真是友善啊，弓兵小姐。”
“……谢谢。”
我感到了一股来自小車的不悦视线，不过他很快在我回望他时收回了视线，继续像生着闷气般挺直腰板坐在那儿，钢制的战斧摆在他手边。
“带上我一起吧！”阿鹏突然提议道，他的双手并合，中间夹着那把长枪，脸上带着灿烂过头的微笑，嘴角似乎要拉到耳根了。
阿轩有些不满地看向阿鹏。
“嘛，弓兵小姐带着这样一个队友一路上一定很辛劳啦~”他眨了眨眼，长枪微微指向阿豪，“有我帮忙她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被无声指明的阿豪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虽然阿豪的速度是挺拖累我的，但他的一些真正的生活知识倒是帮了我不少忙，一路上为了挣钱也付出了不少。
这样守夜的人便定下来了，便是我和阿鹏。剩余的人席地而卧，有披风的盖上披风，有斗篷的盖上斗篷，什么都没有的只是合上眼，感受夜晚的凉意。我们先前又在火堆里填了些柴，我们得保证这堆火亮到早上。
“卡啦、卡拉”我用一根小木棍翻弄着火堆，虽然之前就已经有些预料，但我还是没想到守夜有如此无聊。我和阿豪之前在荒野过夜时，是从来不会守夜的，有点神志的魔兽都不会靠近我，而没有神志的小魔兽也会被阿豪做的防护罩拦在外面。
有的时候我们也是连夜赶路的。说到底，阿豪也是个夜行动物，夜晚对他来说更有利一些，可以不用照射到足以灼伤他皮肤的阳光，活动起来也自由许多。
不过夜幕，总会让我想起海女，想起她手上的温度，想起她身上海水的味道，想起她头发柔软的触感……现在看着跳动的火焰，她的身姿似乎又浮现在了我眼前，我看见她在火光中牵着圣女的手一起舞动着，她们身上细碎的首饰叮当作响，光洁的脚底踩在松软的地面上，留下一连串足印……
坐在我对面的阿鹏倒是很安静，手执长枪，一动也不动，我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可除了偶尔眨一下的眼睛，看不出他是醒着的。
“嘿，弓兵。”阿鹏突然发话了。
真是，这些人怎么就不愿意好好叫我名字呢？
“小凌，叫我小凌。”
“小凌，你和那个机械师是一对吗？”
“他确实是我的同伴。”
“同伴？哦，只是同伴。”他意有所指地重复了一遍。
“只是同伴，就像你和那个吟游诗人一样。”我举了个例子。
“我和阿轩？不，我们不是同伴。”没想到他否认了我。
“那你们为什么如此亲密？”
“因为我发誓效忠于他。”他笑着，这句话被他说得就如谈论天气般简单自然。
“效忠？”我想到了圣女与她的仆人们，“那你会亲吻他的脚吗？会看着他去死吗？”
“啊……”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轻笑一声，“噗——你还真是有趣。当然，如果他强烈要求的话，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他干，至于看着他去死嘛……如果那也是他强烈要求的，我肯定不会独活。”
“因为苟活者才是最痛苦的？”我想起了在虎城遇到的那位刺客所说的话。
“苟活者？不，我就是因他而存在的，他死，我又有什么资格独活呢？”
如果圣女死了，海女有资格独活吗？
我不知道。
但我是苟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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