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在野(主死神)

作者:大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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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日方长


      平原明睡梦中,感觉脸上湿漉漉的,有点痒。还有小小的坚硬的犬牙,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啃噬。
      “别闹,小光。”
      伸手,将毛绒绒的一坨抱进了被窝,翻一个身,继续睡下去。
      “明大人,再睡下去就赶不上宴会开场了。”森川遥就知道一哄就晕头的小光不靠谱,叫大小姐起床的任务,还得自己这个尽职尽守的管家亲自上阵才行。
      啊……宴会。糟糕,为她的成年礼举办的宴会,不能逃,真是麻烦。
      平原明无可奈何,耙耙乱糟糟的头发,闭着眼睛进了盥洗室。
      床头柜的一角,刺绣团扇上的桃花,微微闪过一线光泽。

      “啊,总算是出来了。”萧诚看见推门进来的平原明,微笑着说。铅灰色西装配上蓝色领带,白皙的脸和清澈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只是在座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
      “洛音。”林一站起来,为平原明整理了一下裙摆,“真漂亮。”
      平原明应菲兹的要求,穿上了一件鹅黄色的礼服裙,和这春季的光景正相适应,盈盈而立,柔媚又清新。
      平原明笑了笑,转头看见不停整理袖口的平原宗成。
      “……父亲?”
      平原宗成僵硬地点点头,眼神难得几分空洞呆滞。平原明走过去,为他整理好钻石袖扣。
      “这是怎么了?”
      “别理他,今天的宴会,老巴赫曼先生会在场,他这是紧张了。”林一不屑道,一点都不记得当年被平原明带着见巴赫曼家主时候如临大敌的模样。
      原来是岳父到了,这一点,平原明也没办法。

      “啊嗯?你今天的打扮,还算是华丽。”金光闪闪的大爷斜靠在加长林肯的车门边,宝马花车,嗯,活色生香。
      “迹部?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本大爷出场,自然是要挑选一个配得上的华丽女伴,你该感到荣幸才是。”迹部打了一个响指,将一边的臂膀架起来。
      平原明失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听上去好像是在夸我的样子。”
      “看来你没有睡成白痴。”

      老巴赫曼虽然年近古稀,但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丝毫不显老态,与宾客交谈时七分和气三分威严,左手的手杖,雕饰着巴赫曼家族的族徽,内敛而华贵。
      “外公,我很想念您。”平原明走上前去,与老先生相互拥抱。
      “臭丫头,我一点都不想你,哼。”老巴赫曼死鸭子嘴硬,嘴上说不想,却是放开了手杖,双手环抱这个小孙女。
      “哦,老朋友,这就是你那个心肝宝贝的外孙女了吧。”一旁,几名年龄相近的老人相视而笑。
      “来来来,洛音,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是你外公的老朋友,他们……”
      像往常一样,别无二致,跟随老巴赫曼认识权贵,又由权贵介绍认识青年才俊,被邀舞,被敬酒,不小心碰上巴赫曼旁支的人,就会接到或羡或妒或讥讽的目光。
      舅舅们、菲兹、奥丁还有萧诚、林一他们,散布各处和各界人士交谈,迹部与她跳过开场舞之后,就被迹部夫妇带着认识其他女孩去了,忍足也来了宴会,正和几名面容娇美的女孩相谈甚欢,啊,丽泽和美嘉也在,身边各有男士,甚至平原宗成,都克服重重心理压力,来到了老巴赫曼的身前……
      不知为何,金雕玉砌的大厅,旋转舞蹈的男女,上升又降落的音乐,香槟和鲜花,水晶吊灯和烛台,熟悉的谈话方式,熟悉的笑容,平原明的心里,空落落的,提不起劲来。
      事情结束之后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啊……
      啊咧?什么事情……
      平原明恍惚了一下,一不留神,手上的酒杯就被另一只手端走。
      “精神不好,就不要喝太多。”
      平原明抬头,清润如暖玉的笑脸,夺走酒杯的手指白皙整洁。
      “是你啊,不二。”
      “什么不二?”男子疑惑地开口,又向平原明的身边靠近一步,这一次,他的五官、表情在平原明的眼中分毫毕现。
      “……”平原明嘴角的笑意渐渐隐没,心重重鼓动起来,在胸腔中制造出巨响,轰隆隆地聚在耳边。
      多年之前璀璨但悲伤的焰火,又重新炸响在天幕一侧。
      “成则。”
      男人黑发黑眸,面容清朗,笑意温柔,看见他,就仿佛欣赏一副传世名画,泼墨山水,走笔挥洒,遗世独立。

      “怎么了,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明明。”成则的手掌碰了一下平原明的额头,看着她呆呆的眼神,眯着眼笑起来。
      嗓音、说话的语气、起承转合处的发音方式,嘴角上扬的弧度,就连掌心的温暖,都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成则。”
      “我来带你回去,明明。”成则双手扶住平原明的双肩,双目逼视她的眼睛,神情郑重而温情。
      “回去?回哪里?”平原明迷茫地问。
      “陈语明!你醒醒,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这个世界,从根本上就和你毫无干系!你该醒来了吧,跟我走,我带你回去。”
      陈语明……啊,对了,这是她的名字,重生之前……
      等等,不、不对……当初,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回去……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没有必要多说了,离婚协议在这里,孩子归你,抚养费我不会忘记的,明天,我就搬出去了。”男人宽厚的肩膀上落了雪,一手提着行李箱,眼神扫过她的脸,不带一丝留恋。
      行李箱轮轴滚动的声音,像是一架石磨,轱辘轱辘,在她的心头碾压着。
      “砰”一声,女人砸过去的花瓶,碎在墙上,留下肮脏难堪的水渍,像一道血淋淋的伤。

      “这一回给你介绍的,是一个医生,年轻有为,带一个女儿,哦,比你的那个小一点,你去见一见。先不要带着孩子,见见再说。”
      母亲娘家的人凑在一堆,嘀嘀咕咕表情神秘,瞟过来的眼神又躲躲闪闪。中间的女人笑着回应亲友的话,鲜活自在一如未婚时候,对着亲戚的孩子嘘寒问暖温柔可亲,她却待在一边,木偶一般不哭不笑。

      “你今天待在这里,不准出去,知道吗,婚礼上有很多人,你再闹事,就不管你了。”妇人解下围裙,理了理头发,走出门去。
      她只听见咔一声,门锁上了。转过身,是锅碗瓢盆和蔬菜水果之类,煤气的阀门在上面一点的位置,她看了一会儿,够了够,没够着。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用我家的钱?!你滚!带着你那个狐狸精的妈,滚的远远的!”公主裙女孩尖叫着,将手边的玻璃烟灰缸砸过来,碎一地,家里的保姆闻声赶来,将女孩护在身后细细安慰,一边警惕地看着一动未动的她。
      没想到,这些事情,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只是深埋在记忆的岩层深处,久了,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当做从没发生。

      “真是无聊。”深深吸一口之间的香烟,随着烟圈吐出一句冷淡的嘲讽。
      “是有一点。”青年煞有介事,配合地点头,温柔的眉眼在水晶灯的光照之下几分惊艳。
      栏杆外,是宽阔华丽的舞池,一些袖头粉面的男士各怀鬼胎地邀请妆容精致的女人,装模作样踩着舞步。整个宴会现场,弥漫着一股糜烂的气味,叫她心头鼓起无名之火。
      “就算是无聊,也不能在这里抽烟,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这里,”她四周看了一眼,树林茂密,灯光幽暗,音乐喷泉和月光下拥吻的男女,“不合适吧,唔……”
      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她想着,啊,睫毛真长,要扫到我的眼睛里来了。嗯,嘴唇很软……
      “我忍不住了,”青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面上的笑容不再是淡定如常,竟有丝苦涩的感觉。“明明,我……”
      “……”手指触碰了一下亲吻的地方,温热而湿润,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笨蛋。”
      告白的话都不会说,真是个笨蛋。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我们分手。”
      她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办公桌对面的男人,西装领带,精英模样,微笑的表情不变,内含的感情,却不再纯净。
      不是舍不得这个肯在大雪天转车三趟赶来给她暖手的男人,也不是忘不了那些有人愿意骑着脚踏车带她沿江游荡从天明走到夜幕四合的记忆,那些让她甘愿收起浑身的尖锐,乐意逛花卉市场一个下午只带回一束姜花的平淡日子,谁都明白,是过去了的时光。
      她只是可惜,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也成了这般面目全非的样子?
      “你说出这样的话,是为了那个女人,还是为了你的前途?”
      “……不要说了,”男人避开视线,抽出一张文件给她,“我们都应该成熟一点。”
      呵。倘若坦诚一些,她还看得起他一分。到头来,也只是一个平庸、黯淡、为欲望驱使而不敢直面自我的胆小的男人。
      她接过这一纸调令,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第二日,飞往陌生国度,将身上背负着的灰暗的、难堪的一切,远远抛下。

      “走吧,时间到了。”成则身后打开一扇门,刺眼的光投射进来。
      平原明静静凝视他的脸,仿佛很用力地笑出声来。“成则。”
      “怎么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这样,是还在生我的气吗?你听我说明明,你走之后,我没有和别人结婚,我……”
      “我怎么会,把你错认成不二周助呢……”平原明打断他的话,“你这个人,怎么比得上不二。”
      摇摇头,推开了成则的手,退后一步。身后,男男女女顷刻间粉碎成灰。

      “啊,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呢,我明明,将你的记忆封锁了啊……”成则的脸阴沉下来,眼睛的瞳色,变成了纯粹的深紫。
      “不,你的布局,几乎毫无破绽。利用我所熟悉和在乎的人,我所期待的和平、安定,连成则的存在都被复制,你很厉害。”身上鹅黄色的礼服裙变成熟悉合身的死霸装,斩魄刀沉甸甸地坠在腰间,给她一点支撑。
      “几乎?”
      “是啊,你忘记一个人了。”
      “谁?”
      “手冢啊,”平原明抬头,不解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你如何会忘记这个人的。”
      “那是谁?”男人皱起眉头,不明白平原明说的是什么。
      “……”平原明也愣住了,怔怔地看他半晌。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现在,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吧。”拔出斩魄刀,平原明神色平淡地说。
      “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啊。明。”男人的形貌倏地改换,头发拉长、身材变得纤细,几息过后,立在原地的,赫然是平原明的样貌!
      “哼,”平原明心中警铃大作,冷冷盯住对面的人,“好歹,把眼睛的颜色也弄成黑色吧,敬业一点成吗?”
      “平原明”紫色的瞳仁微微闪动,“是吗,下次见面,我一定注意。”
      “谁要和你下次见面啊。”
      “别这么说嘛,真令人伤心。”
      “少废话,这个鬼地方,打倒你就能出去了吧,快一点,我还有重要的事情。”
      “等等啊,”“平原明”并没有拔刀,“你的对手,不是我,是他哟。”
      平原明猛地转身,避过一道凌厉的刀意。风刃擦过她的衣角,身旁的地面,土石崩裂!
      执刀相对的男子,不再是往常见到的青衫缓带文士模样,黑袍上绣着金色张狂的纹路,右手执长剑,杀气凌然,绾起的长发霜白似雪。眼中不见轻缓笑意,有如血染的满月,蕴藏千年的戾气。
      “承影……”
      白发承影看过来,对着平原明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邪气血腥的笑,森白的牙齿仿佛某种食人的兽类。
      “哟,明,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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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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