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流年

　　沈清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场景，在霞光之下，墨发飘逸之中，小巧的瓜子脸上满脸泪痕。
　　海边的风永远都是咸的，那么的悲伤，就像从心底里流出的眼泪一般，伴随着冬日的严寒，闯进他的心里。
　　“小忆，我会快乐的，你要快乐啊！！！！”
　　他看着她，看着她崩溃，看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看着她无助。
　　内心突然有一些翻滚。他隐约有一些后悔听了澈枢的话，现在的他，或许明白什么，怎么叫做“真爱就是放手”这句话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只有仅仅的一瞬间，希望夜见的出现能够带给这个女孩几分快乐。当然，这些念头也就只有一瞬间。
　　许是哭累了，内心也疲惫了，叶瞳终于安静下来了。
　　叶瞳变回了以往的乖巧，就像一只无助的流浪猫，蜷缩着身子，坐在沙滩上，呼吸一深一浅的在空气中勾勒出白雾。
　　沈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看着那个女孩将身子包裹进羽绒服中，挣扎着不想出去。
　　沈清始终都是安静了，安静到，不想去打扰。直至……
　　“你，真的是爱我的吗？”
　　一句简短的话，沈清感觉羞愧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隐隐约约从鼻子中发出简短的字：“嗯。”
　　他爱她，这是真的，错的这是爱的前提。
　　“你会陪我到老吗？”
　　叶瞳的话许是多了些。疲惫的她别无他法，只想寻求一个肩膀，一个能够保护她一辈子的翅膀……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不是甜言蜜语，只是单纯的承诺。沈清在这个高中年代，许下的第一个承诺。
　　“夜见……”叶瞳在喃喃着，发紫的嘴唇吐着暖气，“你，会想夜见一样吗？一样离开我？”
　　“……不会。”
　　“喂，我或许会尝试着和你交往啊……”
　　“……”
　　沈清质疑的眼神看着叶瞳。这句话，貌似不应该出自于像叶瞳这样的女孩子的嘴巴里。但是沈清不由得说，心里是高兴的，无论为了什么。
　　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自己内心的想法，沈清露出一个笑容：“我也愿意护你一生一世。”
　　“喂，那说定了。不可以像他一样离开我啊。”
　　“恩。”
　　不得不说，世界上最可悲的病症莫过于心理病，心理病中最可悲的病症莫过于妄想症，妄想症中最可悲的患者，莫过于叶瞳……
　　叶瞳此生才感觉到，高中才是她出生的时候。她在高中要再一次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了。毕竟她自己也说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什么又是情意，什么又是怨恨。
　　如今的她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空有着大脑内那些的计算公式却情商低下。
　　最后的她，终究还是病了，昏倒在了沈清的羽绒服中。
　　雨夜滴答，风铃吹晚。
　　叶瞳还是发烧了。沈清有了叶瞳的应允，还是留在了潇湘的屋子里陪着叶瞳。
　　叶瞳这辈子体弱多病，终究是躲不过白色的药片与褐色的药汁。
　　无论再怎么苦涩，都已经习惯了吧？到了最后，什么都是烟消云散。
　　窗外滴答的雨声，敲在了谁的心田？
　　“我，可能还是忘不掉夜见和小忆啊。”毕竟是一起度过了那么久，那么久……
　　“我知道。”沈清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得到了她，心中却还是有点点失落，又或者是恐惧。
　　温热的白开水中倒映着灯光，倒映着叶瞳自己的神色。
　　世界突然清晰了，叶瞳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我，”叶瞳扯着干燥的喉咙，“我，我有什么亲人吗？”
　　“亲人？冷芊芊是你的姐姐，不过目前已经去了英国。你是冷家的孩子。你不要急，你的记忆中，还是有不少的事情是真实的。”
　　“我，有朋友吗？”在生病的时候，很少有人来看她。
　　“这……我是知道你和李婷婷是朋友的，估摸着她过几天就回来看你了吧？”
　　“我以前对你好吗？”
　　“很好。你待人真诚，呆萌的样子总是很讨人喜欢，但是有时候又会语出惊人。”
　　“我的病症，大家都知道？”
　　“不。我没有对外说。毕竟我想你也不希望被孤立起来。”
　　“我……”
　　一个夜晚，两人交谈了许久。叶瞳确定了生活中大部分真实的时间后，心稍微放下了些。她，也不算是失去了全部。
　　沈清陪着叶瞳一晚上了，看着叶瞳一个人睡着了，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这时候，潇湘推开门，走了进来：“睡了么？”
　　沈清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疲惫却又欢喜的笑容。
　　“你跟我出来一下。”
　　沈清虽是疑惑，但也缓缓而去。
　　午夜潇潇，灯光辉煌。在温暖的大厅中，潇湘坐在沙发上，审视的眼神直逼沈清。
　　“其实，夜见这个人是存在的吧？”
　　“我……”
　　“不用那么快回答。”潇湘捋了捋秀发，“你要想清楚，我的工作是什么。”
　　“……”
　　潇湘见他如此紧张，却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已开始也是抱着尝试的想法，没想过，竟是真的，你，真的爱她吗？”
　　她，自然指的是楼上那位熟睡的人儿。
　　“爱。”沈清不假思索，“爱是爱，可惜爱错了方法吧？我自己也清楚。”
　　“你放心，这件事情，为了你，也为了芊芊，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潇湘给沈清下了镇定剂，随即又反问道，“不过，你确定那个夜见是不会回来了？要是他回来了……”
　　“回来？我也不确定，不过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沈清短暂的叹了一口气，“我，我只希望，只希望能够让她陪我一会儿。我，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了……”
　　说来说去，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字，懵懂的人儿，又该在何方。
　　“如果你爱叶瞳，你最好不要让她受伤。她受了一次伤痛，怕是要记着一辈子了啊。”潇湘看着窗外的冷风，“我，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了。只希望你，要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恩。”选择，还是不选择。沈清拳头攥紧，最后还是放下了。
　　无论如何，尝试一次，总不会后悔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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