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谣，江山美男

　　郤缺一上场，一路赢得就不眨眼……君谣扭头抽着眼角，看眼前的小金山，越堆越高，印着对面那人秀丽纤白的颜，真是说不出的丽贵。

　　“怎么又是大！”一个赌徒扔了牌骨，自认邪门，他在赌场还从未看过连赢三十场大的！太邪门了！

　　君谣复转头，背靠在郤缺旁的赌桌上，刚刚跟着郤缺玩了两把，赢了点小钱，也就乐的知足了，从外面买了一包炒栗子回来，在这剥着吃的悠哉。不时她寻瞅着赌坊里的赌徒们，眯了眯眼，透过那诡异的缝隙，把赌场挨个看了个遍，诧异不已地摇头。这一群被榨干灵魂与养分的骷髅架，行走在这幽暗的场子中，真是说不出的鬼怖，赌场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鬼老千！”

　　听旁的动静，君谣不由扭头，见一个输光了上衣的大胡子一脸凶神恶煞，抡着拳头朝着郤缺虎步生风地几步走来，揪起他的衣领，到眼前恶狠狠瞪道：“小子！你说你是不是抽老千了！”

　　君谣大惊地扔了栗子，往那边走去，可这大汉不巧也问出她心中的疑惑，她可是观察半天，也没见郤缺有什么小动作，却赢了如此多，次次赢。顿了顿步子，抱胸抚了下巴，想到他上次那个弯刀功夫，大汉应该也不能拿他怎样，眼光左右移动一下，拖了步子一闪，遁隐起来。

　　“呜呜，大叔，好吓人呢。”郤缺歪头无辜道：“呐，大伙刚刚谁见我抽老千了？”

　　一群赌徒面面相觑，的确没有，这比女人还好看的百倍公子自从出现，他们的目光一有空，就往他那瞧去。且他一身扎眼的白，很惹人注意，赌品又好得很，不时赢了还扔点金码与他们赌，是个好人哪。

　　“王大汉，你别输不起，这美人公子运气好着哩。”

　　“是啊，是啊！”其它赌徒见郤缺轻咳难受的样子，心里生出一阵怜爱，忙上去拉那王大汉。

　　王大汉叫道：“你们这些赌鬼干甚，钱都被这娘泡给……”

　　“啪！”一声巴掌的脆响，那大汉脸上五个红红的掌印，被扇了三丈远，‘崩咚’一声响在大殿上后倒去，后脑勺着地，吐了一大口白沫！一下子人声鼎沸的赌坊大厅，寂静无声起来，众人纷纷侧目朝这边望来。

　　“娘泡？”低垂的头，如叶的刘海盖住那双弯弯的笑眼，那红唇缓缓弯起的弧度，让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一阵瑟骨的透凉。

　　君谣见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把银白晃亮的弯刀，步步朝那大汉走得杀气森森，简直一副欲众行凶地将他挖肠剖骨的摸样。君谣忙扔了栗子，冲入人群，一下子按住他那拿刀的手，清喝道：“阿缺！”

　　郤缺愣了一下，微微抬头，君谣哆嗦了一下，因为那阴冷的带着死亡寂息的眼神，让她心生惧意，通体透寒，可是她的手拉着他，只是越来越紧而已，心底觉得他越是这样，越不能放开。

　　似乎感受君谣手心传来的紧张与颤抖，郤缺的目光晃动一番，渐渐又恢复了平日温静的琉璃黑色。他收起弯刀，那被他突然冷暗的周遭气温，也一下子回暖，只听他笑道：“呀呀，这是干甚呢，来来，大家继续赌呀。”拉着君谣过去，郤缺吆喝着大家，大把大把的金抛入空中，“呵呵，今日心情好得很，都送与大家赌罢。”

　　那些赌徒一个个双眼发亮地仰头望着，一片金雨迷了眼的落下，回神之际，一窝蜂地低头去抢捡，一瞬间，赌场又恢复了喧闹，全部涌向他们来抢金！仿若刚刚那一瞬间的寂暗不存在一般。

　　君谣在这一片被洒的黄金雨中，怔愣地看着，这些抢金抢的眼神疯狂的赌徒们，内心震撼一番，平生似乎第一次读懂了，利益熏心为何意……

　　不期然地，郤缺放了一颗夜明珠与她手中，那被金子印得金秀的容颜，笑眼依旧弯弯：“呐，君君，这送与你，可开心不？可觉得阿缺是天下最好的朋友？”

　　君谣望着手中海深蓝的透着华润水光的美丽珠子，微微仰头，看着郤缺，歪了歪头，眼神有些迷茫。为什么从开始，她从他看似的温暖笑中，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呢，他，本就这样吗……

　　见他衣襟还被扯的凌乱，她伸手的瞬间，郤缺不知她要做何，脚步朝后退了一些，君谣垂首弯唇一笑，迅速地将他的衣襟一把拉过。郤缺的眸颤了颤，低头见，她目光清澈静好，细白的手整着他的衣襟，动作甚是温柔细致，不由地，心有种被安慰的感觉。

　　君谣想，应该不是的吧，不知是怎么想的，总觉得这个人，用强大去武装孤独，用脆弱同样掩饰孤独，真搞不懂，高富美，他孤独个毛线啊。

　　“阿谣……”

　　“刚刚，对不起，没有出去及时帮你，让你被欺负得张了乌鸦毛，下次不会了。”

　　“为什么……下次不会了？”

　　“嘛，或许，这刻，不知怎地，我真的想与你做朋友了。”

　　两人对看着，郤缺的目光难得认真地研究她半晌，君谣见着不由垂首一晒。

　　二楼，公仪算的团扇斜靠着放在唇畔，那细长的目微眯得红腥，妖艳的雪印红唇勾了一抹雅痞的弧度，懒笑着：“呵，三儿，把那欺负缺宝的老狗杂种，给我拖到后巷找兄弟狠狠揍一顿去。”

　　“诺，公子。”

　　*

　　夜灯初华，洛邑两大馆入驻‘骨仙坊’。这两大馆分别是第一清楼美人‘如花馆’，与第一清倌美男‘菊花馆’。丝竹声乐清靡，迷香十里旖旎。门外车水马龙，人声喧哗，无论达官贵人，还是底层的小人物都往这‘骨仙坊’钻。因到了辰时一刻就闭馆不待客了，除了一些身份极尊贵走特别通道的，许多都是跑着你踏我挤地涌进来的，可见生意火爆非常，这也是洛邑唯一一家没有宵禁的赌坊。

　　由于这里的老板公仪算一向倡导劳逸结合的赌法，才能源远流长地让赌客们输银子过来，骨仙坊’都会有半个时辰清场休息，赌桌变成了酒桌，赌鬼变成酒鬼，最上面搭了红台，莺歌燕舞，丝竹悦耳，酒香美人更香，醉深梦死间，众人神情一脸沉迷不知今夕是几时，好似不在人间般。

　　今夕何夕兮？

　　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

　　得与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君谣啃着鸡腿，不可思议地瞅着这繁华醉落到极致的一切。红台正中央，‘菊花馆’头牌面首绝色小鱼在那垂首弹着琵琶，虽带着面纱，一双柔弱的美目我见犹怜地看着下面痴呆流口水的男人，怎般勾人夺目；半露香肩地套着水蓝的纹袍，在那诉不尽的相思惆怅地浅浅吟唱着，嗓音甚是动情哀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唱的应该是《越人歌》没错，以前是个搞同的古人流传下来的，也算男男爱的千古绝唱了。再瞥见那善舞长袖的棠姬，一身水烟的粉纱，水蛇的腰摆动着，隐隐露出的修长优美腿线，勾着红唇，全场不分男女，可谓抛足了媚眼和香吻，就差没有冲过来强吻了。

　　君谣边认真啃鸡腿，边内心感慨着，见红牌就是不一样，不一会儿，那些虽然赌得连裤子都输了的赌徒们，没有金子，干脆脱了裤子甩上去表示对二人的疯狂热爱。

　　擦了擦嘴，君谣晚饭也吃饱了，对这里醉生梦死的气氛，也兴致不高，对郤缺道：“阿缺啊，我得回去了。”本来今日要去找魏良的，不知觉得玩到这么晚，想想，也不知姬乐回来了没，要是……一下子心有戚戚。

　　“怎么，这就要走了？”

　　君谣点头，“嗯，天色也不早了。”心里总觉得哪里放不下而已。

　　郤缺眨眼不舍，伸手拉着君谣的衣袖道：“君君，和阿缺回家吧。”

　　“……”

　　君谣扶额，哄道：“阿缺，真的很晚了，我再不回，姬乐他们定会担心的，改日找你玩可好？”

　　“改日？”郤缺重复着这个词，喉结动了动，突然站起来，君谣见他秀丽的容颜，莫名一阵仓促，拉着她的袖子，也不由地攒得很紧，白狐舔了下他的下巴，啾啾叫了声。

　　君谣心下咯噔一下：“怎么了？”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郤缺放空了一会，回神又楚楚可怜，无家可归般地落寞地瞅着君谣。

　　“……”

　　半晌，君谣侧身一身叹息，一时心软道，“那，那就只能半个时辰，可好？”

　　郤缺秀丽的容颜一片欢喜，倾身在君谣的脸上啄了一下，笑眼弯弯，“君君，阿缺好喜欢你呢。”

　　君谣摸了一把脸，被他亲的倒没啥感觉，只是抽着脸皮，伸手把丫敢吃她豆腐的某乌鸦给拔了好几根毛，郤缺一阵抱头哀叫连连，两人这头一阵追逐打闹。公仪算挑着不羁的英眉瞧着二人如小儿嬉闹，甚是无聊鄙视的一眼，被三两美人簇拥着喂酒夹菜，来者不拒着，左右相亲，拿着筷子敲着酒杯，铛铛作响，不时高吟一句：“红骰作牌，相思入骨，子安子安，我心欲安，你在何安……”，一声莫名长笑，不了了之。

　　不见二楼，带着半金狐面具的姬乐右执着一把紫玉箫，敲在左手手心上，缓缓的，有一搭没一搭地，似乎在思索什么。他倚坐在红木的楼兰上，那紫色的重菱袍，拖曳在半空繁丽一片，莹白的手指透着好看的粉色，指尖轻点着，将这‘相亲相热’的一幕，落在眼中，清濛的目光婉转透着幽迷着，那脖子上面挂着一块紫红的梅花瓷。

　　他身边站着红蝶和水渺，红蝶不时朝君谣瞥去，满脸的跺脚气愤，想自己都准备退出了！她竟然敢负公子！和他们死对头赵盾那边的人厮混在一起！

　　水渺生的倒是英俊，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衣着简朴随意，留着未整理干净的胡渣，抱着一把缠着布的长剑，看着今晚他们的猎物，那在君谣那桌不远处的车公家三公子，车公荇。视线偶尔朝着与他一桌的太子殿下瞥去，一阵‘你丫真碍事’的麻烦的眼神，打了个哈欠，歪头松了筋骨问道：“公子，何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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