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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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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3 章


      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安排的,喜欢享乐生活的曦筠注定要在急诊室里工作,这个地方,跟享乐主义的生活观,实在是完全没有关系。

      深夜时分,担架车送来的伤者,曦筠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有倒吸一口冷气的欲望。

      是文诗。

      她的胸口中了一枪,就在心脏偏下一点,鲜血用一种抑制不住的速度流淌下来,血压微弱得几乎测量不出。伤痕累累在她的身体上刻画得淋漓尽致,曦筠看到的时候,眼前立刻走来了那个昏黄的午后、西贡近郊树林里Carson倒地的景象。同样的胸口中枪,同样的昏迷不醒。

      曦筠几乎是惊跳着开口:“过床!”她的声音纤细而轻盈,手底的动作却永远敏捷而稳定。

      急诊室的粉红色门帘在规律的滑动中完全合上,门帘内外是两个紧张如出一辙的世界。

      封闭的狭窄空间里,医生和护士的声响此起彼伏。

      “Pulse几多,PO2……”“注射肾上腺素……”

      “昏迷指数8,已叫了创伤器械, Pulse 110……”

      “给我喉镜,右边瞳孔放大。”

      …………

      宽敞的大厅外,柏翘轻轻揽住婠月颤抖的身体,不住安慰:“不会有事的。”

      就在片刻之前,病房内充满了欢愉。医生告知柏翘已经恢复,随时可以出院。那时候,他和婠月、花师奶有说有笑,却骤然被一条短信打断。来自文诗的讯息,一串简短的字符:C3217,而后是一个英文单词:Help!

      婠月盯住手机屏幕一阵思索,却始终猜不出内里玄机:“什么意思?”

      灵敏的柏翘却几乎嗅到了危险的预警:“是个地标号码!”

      没有人知道文诗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在傍晚探望柏翘之后,去了“爱芯屋”,告别花师奶,而后她的去向无人参透。

      然而,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已是惨不忍睹。

      婠月猜测这一切会不会与A team的案件有关,柏却想到了另一个方向,蓄了满腹心事不曾吐露。

      简单处理过后,文诗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的红灯一直闪烁不停。

      病床推出的时候已是午夜,ICU病房的灯光彻夜未熄。

      曦筠把头深深地埋在景博的胸膛,强忍住尚未奔涌的泪。她没有能力思考,亦不愿意思考令好姐妹蒙难的故事。

      在过往的岁月中,文诗是曦筠所见过的,最不安分的病人之一。她从不喜欢呆在病床上,即使曦筠反复地告诫她说,再这样不听话迟早会变成英尸飒爽的女杀斩。她拒绝穿医院统一的病号服,即便大家反复地告诉她说,那套衣服是甜美的粉红色。

      如今,病床之上,她削瘦的后背支着粉红色的病号服,突兀的脊骨画出弯弯的一条曲线。床前,围了一圈人。

      Carson静静地靠在明亮的落地窗前,看着病床时专注的表情就仿佛在欣赏眼前无穷尽的美景。他在家浏览过小公主的博客,看到博客上幸运王子安慰小公主说,芯姐可能去了一个很开心、完全没烦恼的地方,便猜到了悠悠伤心难过的全部原因。幸运王子说过,他永远不会离弃小公主,Carson也在心里许下承诺,要伴小公主走过难过的岁月。如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在心底长久地叹息。

      Lily姐失声痛哭,没有人阻止她的行为,即使已经是夜深人静。Kim姐一边拍着阿妈的肩膀,一边责备Mad sir没有好好照顾下属,那语气几乎是质问。可怜Mad sir,为案子已经想破了头脑,收到文诗重伤的消息又悲痛欲绝,如今再被太太当众呼喝,简直就是家庭惨剧。

      良久,Lily姐擦干眼泪,走到曦筠面前,慢慢地说:“小筠,感谢你帮阿诗理好形象。”

      曦筠骤然惊讶。原来,手术台上争分夺秒的片刻,其实真的没有整理面容来的重要……只有简单的关怀,才可以一直把握在手里。

      柏翘和婠月已然词穷,然而花师奶自责的情绪未见减得半分。她说,阿芯曾在出事前告诫她不要再返回“爱芯屋”,那时候阿芯是“爱芯屋”的主人,她出事了;现在文诗也因为光顾过这家西点屋遭到同样的厄运,不能不为此叹惋,这简直就是一个悲剧集中营。

      柏翘把双手握成拳头,用来减轻不断颤抖的内心深处酸楚的压力。爱芯屋,又是爱芯屋,看来那里真的靠近真相。

      推理还没完成,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工厂就在爱心芯屋,你愿不愿意配合我?——阿文】

      他向人群之中望了一眼,之后急匆匆步出了医院,征用了一辆车,向立文提供的地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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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eam组员各自归队,Lily姐也被Kim劝回家。

      ICU的角落,一个娇小的身影站立了很久。曦筠迷茫着目光,却一眼认出了那个女生——立文的跟班灵儿。

      她向她颔首示意:“是立文请你来探望小诗的吗?”

      灵儿摇摇头,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开口:“曦筠,你不愧为天使,我就知道,madam诗她不会有事的是吧?”

      曦筠有些不确定地点点头。

      灵儿已经继续了话题:“如果madam诗有什么事,文哥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他不停地忏悔,说他是一个有罪的人。他不过在为难自己……曦筠,这是一种惩罚,可是为难别人的人其实是江世孝……”

      这样听起来充满爆料的句子。曦筠瞪大眼睛,飞快地问她:“灵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灵儿没有揭晓答案。她不假思索地往下说,换了一个看似相关却完全无关的内容:“曦筠,江世孝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大坏蛋,但悠悠小姐和芯姐都是好人。从前,他们从来不理社团的事,只是喜欢自己的爱人和爸爸。但是,芯姐却承担了江世孝的罪过,倔强而忍耐地为他还债。悠悠小姐……她无从选择,她曾经因为舍不下的亲情为难过文哥……她会受到惩罚吗?”

      曦筠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她说:“灵儿,悠悠在过往的很多年里,都是坚强地一个人长大。当她终于找回父爱的时候,却不得不在亲情和正义之间徘徊。这或者,已经是对她的惩罚。”

      关于悠悠的所有故事,她从Carson和文诗那里听来。Carson那部分来自悠悠自己,而文诗那部分来自立文。

      灵儿朦胧地轻声叹息,她看起来不胜疲惫。曦筠打算帮她诊治,被她婉言谢绝了。她转身,走在昏黄的光线里面,对曦筠摇手告别。当她退到门口,她听见她轻声说:“曦筠……我希望,悠悠小姐……不要受到惩罚。”

      曦筠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而后掏出手机给Kim姐打了一通电话。在她的请求之下,Kim决定放弃报导文诗险象生还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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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切重归于寂静散去,已是接近拂晓。医院里只剩下曦筠执意要看着文诗,迟迟不肯离去。景博陪着她。

      渐渐地,她感到睡意难消,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然后一头栽倒在景博怀里。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放置在一个百分之百舒服的位置上:温暖的大床,柔软的枕头,蓬松的被子,身上还穿了一套睡袍。景博轻手轻脚地坐在床头,侧过头去打量她,看见她的身体竟然完全缩到睡袍底下去,仿佛盖了一条铺天盖地的棉被。

      他察觉到她在看他,就冲着她笑。

      曦筠张口就问:“这是哪里?”

      “我家,我的卧室。”

      她眼睛瞪了起来,他柔声说:“我昨晚费了好大气力才把你抱上楼,又在不惊动daddy mummy和佣人的情况下安顿好你,然后就一直没睡守在床面前,难道都没有一点奖励?”

      她微微坐起身子,会意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他引导性地发问:“还有呢?”

      曦筠歪着头,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大不了让半边床给你咯!”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神色,她撅起嘴来:“我要睡了,难道你要我讲故事哄你睡?”

      景博哑然失笑,有些失落地说:“除了上一次,我一直很不走运,身体实在太好,没有被人照顾的机会……”

      曦筠笑着捶打他的胸膛:“你都知道,对医生最重要的是她的病人。所以呢,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人是小诗,不是你。”

      景博直翻白眼,之后说:“你要是不好好休息,怎么有力气来照顾小诗呢?”

      她同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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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eam的办公室里愁云惨淡,就连案件讨论也无精打采。

      文诗曾多次因工受伤住进医院,但从来没有一次如同现在,即使脱离了生命危险,仍旧在深梦中。就连全院最好的心脏外科医生,也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这个情形重蹈了上次Carson覆辙,但没有人说得清楚,他们还有没有上次那样的运气。

      靓爆把鸭舌小帽往下拉一点,盖住大半个额头,柔弱的声音令人心疼不已:“你们说,阿诗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破案线索,才被凶手杀人灭口的?”

      快闪接嘴道:“又或者是因为其它的事。O记的韦sir说,爱芯屋是个可疑的地方。”

      米安定看着桌上的报纸,默默无言。头版头条上抢眼的大标题字字入目:“重案组沙展许文诗雨夜遇害,凶手未卜”。

      遇害这个词,用的模棱两可,模糊了故事结局。这是Kim与曦筠通话后,故意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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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世孝看着报纸上的报导,笑的意味深长。他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对面肇事者滴水不漏的表情。

      对面的立文没有跟着笑起来,也没有愤恨或者怨怒。他从灵儿那里得知了文诗的情况,稍稍安心一点,然而之前的场景仍是如岁月留痕一般,一刀一刀划在他心口上。

      那一刻,他将文诗的“尸体”推落下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带半点犹豫。

      雨点落入他的眼眶,替代了原本应该有的泪。

      “立文,干得好,走吧。”江世孝的语气干脆而淡然,隔着雨丝也能感受到那得意之盛。他笑着看立文的脸,那是一张丝毫不带压抑的哀伤、波澜暗平的面容。

      立文刻意慢了半步,悄悄掏出文诗的手机,写了一个短信,发往那个熟悉的号码。

      他偷偷瞄了一眼发送成功报告,返回主菜单的时候,文诗给他的大卫星稳稳地贴在胸前。雨水和汗水拧成一股线,冲刷着打磨光洁的表面。

      他在心里默默地叨念:阿诗,请你一定要坚强,否则白水晶的所有能量,绝对值都会是负的。

      自从芯姐出事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爱芯屋,虽然他知道那里所代表的重大意义。他非常明白自己对那家西点屋的担忧:他害怕那里的情景太陌生,因为Laughing哥和芯姐都已经不在那里;他害怕那里的环境太熟悉,因为Laughing哥和芯姐都曾经在那里。

      然而今夜总算是有小小不同。他枪击了文诗,又在江世孝的惊讶和赞赏之下建议向柏翘暴露出爱芯屋就是工厂,成功地让对他深信不疑的柏翘扑了个空,被停职调查。仅仅一个昼夜交替的时间,他完全地取得了江世孝的信任。在这个大boss的尔雅里,立文身上已然没有了对文诗与柏翘关于爱人和兄弟这两个词语的解释。

      细细数过这一路光影,有阴霾,也有阳光。阴霾是长久而真实的气候,而阳光,却是举目可见、触不可及的一种存在。

      他突然就想到那时候与文诗的对话:谁笑到最后,谁才笑的最~~~丑。因为越界太远,所以连笑容都会是丑陋的么?立文在心底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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