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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殉情是古老的传说
黑暗是无边无际的沼泽,将苏青禾彻底吞噬。她再也看不清宋晓澜温柔的眉眼,看不清画纸上鲜活的色彩,世界在她眼前坍缩成永恒的混沌;耳朵里只剩尖锐的嗡鸣,宋晓澜的安抚、窗外的风声、甚至自己的心跳,都被这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死寂般的沉默。那些接踵而至的苦难,早已不是一根钉子、一根刺那么简单。黎安逸偏执的纠缠与侵犯,精神崩溃后的幻觉与恐惧,失去光明和听觉的绝望,还有那些被命运碾碎的甜蜜过往,像无数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曾凭着对宋晓澜的执念咬牙支撑,可当感官被剥夺,当黑暗与寂静成为常态,那份支撑也终于轰然崩塌。她累了,太累了。苏青禾摸索着掀开被子,指尖触到冰冷的床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又在下一秒松开。她凭着记忆,一步步挪动脚步,膝盖撞到床脚,手肘擦过墙壁,疼痛早已麻木,只剩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结束这一切。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门缝渗进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黑暗。她扶着墙壁,缓缓走向窗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窗外的风呜咽着,像是在低声啜泣,可她听不见,也不在乎。她伸出手,摸索着推开窗户,冰冷的风瞬间灌了进来,拂起她单薄的衣角。楼下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都与她无关了。她想起宋晓澜曾说过,等她好起来,就带她去看海边的日出,去闻山间的花香。可那些美好,终究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她微微前倾身体,像一片失去重量的羽毛,纵身跃了下去。八楼的高度,不过转瞬之间。当宋晓澜疯了一样冲进病房,只看到敞开的窗户和被风吹动的窗帘,他的心瞬间沉入冰窖。他冲到窗边,往下望去,那抹熟悉的身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青禾——!” 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天际,却再也唤不回那个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人。有人说,殉情是古老的传说,可苏青禾用最决绝的方式,印证了这份传说背后的绝望与深情。当活着只剩下煎熬,当世界只剩黑暗与痛苦,死亡便成了她唯一的退路,成了她与这个残酷世界最后的告别。宋晓澜瘫坐在窗边,泪水模糊了视线,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喘息和无尽的悔恨。他终究还是没能护住她,没能给她一个安稳的余生。窗外的风还在吹,却再也吹不来那个温柔的身影,只留下一段破碎的爱恋,和一个关于绝望与告别的,冰冷的传说。头七的烛火燃到最后一刻,蜡油凝固成冰冷的泪痕,映着宋晓澜苍白如纸的脸。不过七日,他的发间已染满霜雪,曾经乌黑的发丝尽数变白,像是被无尽的悲恸冻住了时光。他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指尖摩挲着苏青禾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那串褪色的紫檀木手串,纹路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这七日,他守着她的骨灰,一遍遍回忆两人的过往:桃花下的初见,红绸旁的誓言,病床前的相守,还有最后那扇敞开的窗户,和他撕心裂肺的呼喊。所有的执念与支撑,都随着苏青禾的纵身一跃,碎得彻底。他拨通了陆时宴的电话,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时宴,念禾及所有关联公司,都转给你。”电话那头传来错愕的追问,他却只是淡淡补充,“手续我已让律师办妥,从此与商界再无瓜葛。” 挂了电话,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扇窗户。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却照不暖他冰封的心。这里是苏青禾离开的地方,也是他要奔赴的归途。他想起苏青禾失明失聪后,总是紧紧攥着他的手,怕他离开;想起她在黑暗中颤抖着说“晓澜,我怕”,而他终究没能护她周全。如今,他要去陪她了,去那个没有黑暗、没有痛苦、没有背叛的世界。宋晓澜轻轻推开窗户,风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像是苏青禾在唤他。他低头望向楼下,那片曾吞噬了他爱人的土地,此刻正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出窗外。白发在风中狂舞,像一面破碎的旗帜,宣告着这场跨越生死的殉情。陆时宴赶到时,只看到敞开的窗户和散落在桌上的股权转让书。风从窗外涌入,卷起纸张边角,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诉说一个关于爱与绝望的传说。有人说,殉情早已是被时代遗弃的古老故事,可宋晓澜与苏青禾,用两具破碎的身躯,为这个传说画上了最惨烈也最深情的句点。当爱已成信仰,生死便不再是界限,而是通往永恒相守的唯一路径。城市的喧嚣依旧,而那两抹相携坠落的身影,终究成了时光里一道冰冷而决绝的印记,印证着有些爱,真的可以跨越生死,直至永恒。深秋的风卷着枫叶,在墓碑前铺成一片猩红的毯。陆时宴抱着怀里的小女孩站在墓前,她穿着米白色的小外套,眉眼间竟有几分苏青禾的柔和,正是他收养不久的孩子,取名念念。两块墓碑并排立在凄冷的枫叶树下,刻着“爱妻苏青禾”与“夫宋晓澜”的字迹,在秋风中透着刺骨的寂静。陆时宴的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眼底没有波澜,仿佛只是来赴一场寻常的约定。他抱着念念的手臂稳稳当当,指尖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动作温柔,却掩不住周身散发出的沉郁。没人知道,这一个月里,他是如何处理完两家公司的繁杂事务,如何在深夜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发呆,如何一遍遍摩挲着苏青禾当年画的那幅《晴日庭院》。他是宋晓澜最信任的挚友,是看着两人从相识到相守,再到以最决绝的方式落幕的旁观者。那份苦楚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只是他习惯了不动声色地扛着,连悲伤都藏得密不透风。 “青禾,晓澜,我带念念来看你们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公司我会照看好,你们放心。” 怀里的念念似懂非懂地看着墓碑,小手指了指上面的名字,软糯地问:“陆叔叔,他们是谁呀?” 陆时宴低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轻声道:“是很重要的人,是会一直守护着念念的人。” 风又起,枫叶簌簌落下,打在他的肩头,又轻轻滑落。他没有多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两块墓碑,像是要把这画面刻进心里。随后,他抱紧念念,转身离开。猩红的枫叶在他身后飘落,铺满他走过的路,那片充满离别的角落,终究只剩下两块冰冷的墓碑,和一段被秋风铭记的、惨烈而深情的传说。陆时宴的背影在枫林中渐行渐远,怀里的念念偶尔发出几声软糯的咿呀,成了这凄冷天地间唯一的暖意,也成了他往后余生,心底唯一的念想与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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