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迟》

作者:禾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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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枝系月,岁岁辞砚(余韵·霜雪赴旧约)


      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了些。

      清晨推开窗时,天地间已经裹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小院里的两棵槐树,枝桠上积着细碎的雪粒,像缀了满树的星子。阿槐和阿砚蜷在廊下的猫窝里,脑袋埋在尾巴里,睡得昏天黑地。谢辞靠在门框上,呵出一团白气,转头就看见苏砚端着两碗热粥从厨房出来,腾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愣着干什么?”苏砚把粥递给他,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带着温热的温度,“快趁热喝,今天要去□□联和腊梅,晚了集市就散了。”

      谢辞接过粥碗,低头抿了一口,糯米的甜香混着红枣的软糯,从舌尖暖到胃里。他看着苏砚系围裙的模样,忽然想起大学时的那个雪夜,也是这样冷的天,苏砚在木工房里熬夜给他刻圣诞木牌,他揣着热粥过去,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在想什么?”苏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发梢上沾了点雪沫,“脸都看呆了。”

      “想你当年给我刻木牌的样子。”谢辞老实交代,嘴角弯起一抹笑,“那时候你笨手笨脚的,刻坏了三块木头,才磨出那个带星星的圣诞树。”

      苏砚的耳尖微微泛红,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还敢笑我?那时候是谁捧着木牌,偷偷红了眼眶?”

      两人笑着闹了一阵,喝完粥,便戴上围巾手套,牵着手上了路。雪后的石板路有点滑,苏砚紧紧攥着谢辞的手,生怕他摔着。路边的矮墙覆着薄雪,偶尔有麻雀落在枝头,抖落一片雪沫,叽叽喳喳的,倒添了几分热闹。

      集市比想象中更喧嚣。红的春联、金的福字、艳的腊梅,混着小贩的吆喝声,在雪雾里漾开暖意。苏砚去挑春联,非要选那副写着“槐香满院春风暖,砚墨盈窗岁月长”的,说是字好,寓意也好。谢辞站在腊梅摊前,挑了两枝开得最盛的,鹅黄色的花瓣沾着雪粒,暗香浮动。

      回去的路上,两人手里都拎得满满当当。走到城郊的老桥头时,谢辞忽然停住了脚步。桥头的老槐树,比小院里的两棵要粗壮得多,枝桠横斜,雪落满身,竟和母校老槐树下的光景有几分相似。

      “还记得吗?”谢辞仰头看着槐树,声音轻得像雪落的声响,“毕业前的最后一个雪天,我们也是这样,牵着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你说,等以后有了家,一定要种两棵槐树,一棵刻我的名字,一棵刻你的。”

      苏砚握紧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声音温柔得能化雪:“记得。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能一辈子这样牵着你的手,看雪落槐枝,看春去秋来,就好了。”

      谢辞转头看他,眼里盛着细碎的光。雪落在苏砚的发顶,染白了几缕发丝,却衬得他的眉眼愈发温润。他忽然踮起脚,在苏砚的唇上印下一个吻,雪的凉,混着腊梅的香,在唇齿间漫开。

      “现在不就实现了吗?”谢辞笑着说。

      苏砚低头,回吻住他,雪粒落在两人的睫毛上,融化成小小的水珠,像藏了一整个冬天的温柔。

      回到小院时,夕阳已经西斜。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棂,洒在廊下的摇椅上。两人把春联贴在木门上,把腊梅插进青瓷瓶里,瞬间就添了几分年味儿。阿槐和阿砚不知何时醒了,围着腊梅瓶打转,橘猫阿砚还试图去够花瓣,被谢辞轻轻拍了下脑袋,委屈地喵呜一声,缩到了苏砚脚边。

      夜里,雪越下越大。两人坐在暖炉边,看着窗外的雪光,翻着那本夹满槐叶的速写本。本子里,有校园老槐树下的初见,有雪夜木工房的热粥,有图书馆里的分解图,有毕业季的槐叶信,还有小院里的朝朝暮暮。每一页,都写满了细碎的温柔。

      “今年的槐叶信,还没写呢。”谢辞忽然开口,指尖划过一片泛黄的槐叶。

      苏砚放下速写本,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新收的槐叶,又摸出两支钢笔。暖炉的火光跳跃着,映得纸上的字迹格外清晰。两人并肩坐着,笔尖落在槐叶上,沙沙作响。

      谢辞写:“今年的雪,比往年早了些。腊梅开得很好,阿砚还是总偷摸啃花瓣。你刻的‘辞砚居’木牌,被雪衬得更好看了。”

      苏砚写:“今日和你去集市,买了春联和腊梅。桥头的老槐树,像极了母校的那棵。牵着你的手走在雪地里,忽然觉得,这一辈子,这样就够了。”

      写罢,两人交换着看,相视一笑,眼里的温柔,比暖炉的火光还要炽热。

      夜深了,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窗,落在暖炉边的两人身上。苏砚收起槐叶信,放进那个刻着槐花的铜盒子里,和那些年的心事,一起锁进时光里。

      谢辞靠在他肩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了。有雪,有月,有槐香,有良人,有说不完的话,有诉不尽的温柔。

      “苏砚。”谢辞轻声唤他。

      “嗯?”苏砚低头,下巴蹭着他的发顶。

      “明年春天,我们再回母校看看吧。”谢辞的声音带着倦意,却格外清晰,“看看老槐树,看看木工房,看看画室,看看我们当年埋时光胶囊的地方。”

      “好。”苏砚应得温柔,“不止明年,以后每一个春天,每一个秋天,每一个有雪的冬天,我都陪你去。”

      谢辞笑了,往他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

      月光落在“辞砚居”的木门上,落在廊下的槐树上,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铜盒子里的槐叶信,藏着岁岁年年的心事;墙上挂着的木牌,刻着朝朝暮暮的温柔。

      雪落无声,槐香暗涌。

      槐枝系月,岁岁辞砚。

      这人间烟火,朝朝暮暮,他们还要一起,走很久很久。

      窗外的月光,温柔得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梦。

      惊蛰一过,风里的寒意就淡了。小院里的两棵槐树,枝桠上悄悄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像藏了一整个冬天的惊喜,在暖融融的春光里,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

      谢辞是被鸟雀的鸣叫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时,晨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枕头上还留着淡淡的木屑清香,不用猜,苏砚定是又去了木工房。

      他披了件薄衫起身,踩着软底拖鞋往木工房走。推开门的瞬间,阳光扑面而来,落在满室的木料上,泛着温润的光泽。苏砚正背对着他站在工作台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服,手里握着刻刀,正对着一块槐木细细雕琢。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辉,连肩头沾着的细碎木屑,都像是撒了金粉。

      “醒了?”苏砚听到动静,回头看他,眉眼弯起,手里的刻刀还没放下,“粥在厨房温着,还有你爱吃的豆沙包。”

      谢辞没应声,只是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苏砚的肩窝,鼻尖蹭着他衬衫上的温度,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又早起了,不是说好了,开春要好好歇一歇吗?”

      苏砚放下刻刀,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的指腹,轻笑出声:“睡不着,想着趁天气好,把那块槐木刻成你念叨了好久的花架。”

      谢辞凑过头去看那块槐木。轮廓已经初见雏形,是个小巧玲珑的花架,边缘刻着细碎的槐花纹路,连转角处的弧度,都透着温柔的心思。他心里一暖,伸手轻轻拂去苏砚肩上的木屑:“不急,慢慢来,我还想和你一起,把院里的花籽种下去呢。”

      苏砚转过身,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眉眼温柔:“好,都听你的。”

      两人洗漱过后,一起坐在廊下吃早饭。白瓷碗里的粥熬得软糯,豆沙包的甜香漫在空气里。阿槐和阿砚蹲在脚边,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橘猫阿砚的尾巴摇得格外殷勤,惹得谢辞忍不住夹了一小块豆沙,小心翼翼地喂给它。

      “就你惯着它。”苏砚无奈地摇头,却还是把自己碗里的豆沙包掰了一半,递到谢辞嘴边,“快吃,待会儿还要去翻土呢。”

      谢辞咬着豆沙包,眉眼弯成了月牙。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暖融融的,像极了当年在校园槐树下,苏砚递给他糖糕的模样。时光好像走了很远,又好像,一直停留在最温柔的那一刻。

      吃过早饭,两人换上轻便的衣服,扛着小锄头和花籽,走到院中的空地上。这片地是苏砚早就收拾出来的,说是要给谢辞种满他喜欢的花。泥土被翻得松软,混着青草的清香,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想打瞌睡。

      谢辞负责撒花籽,苏砚则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覆土。两人的动作很默契,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眼里的温柔,比春光还要明媚。阿槐和阿砚在旁边跑来跑去,橘猫阿砚还非要凑过来凑热闹,爪子刚碰到刚撒下的花籽,就被苏砚轻轻拍了一下脑袋,委屈地喵呜一声,跑到廊下晒太阳去了。

      “你看它,还是这么调皮。”谢辞笑着摇头,手里的花籽却撒得更慢了些。他看着苏砚弯腰覆土的背影,看着阳光落在他的发梢,看着槐树枝桠上的绿芽一点点舒展,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种完花籽,两人又去给槐树浇水。清澈的水流顺着枝干缓缓流下,滋润着新生的嫩芽。苏砚拎着水壶,忽然开口:“过阵子,要不要回母校看看?听说美院的学弟学妹,把你当年的毕业创作,放进了校史馆。”

      谢辞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惊喜:“真的?”

      “嗯。”苏砚放下水壶,走到他身边,伸手牵住他的手,“我也是前几天听来木工作坊的学生说的。他们说,那幅画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下面还摆着我当年的木工作品,好多人都在说,这是美院和木工系最般配的一对。”

      谢辞忍不住笑出声,脸颊微微泛红:“都这么多年了,还拿出来说。”

      “怎么不能说?”苏砚低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那是我们的青春,值得被所有人看见。”

      谢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他抬头看向苏砚,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踮起脚,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阳光落在两人的身上,槐树枝桠上的绿芽轻轻摇晃,像是在为他们鼓掌。

      “好啊。”谢辞的声音温柔得像风,“等槐花开得再盛些,我们就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院里的花籽渐渐冒出了嫩芽,槐树枝桠上的绿芽也长成了舒展的叶片,层层叠叠,像撑开了一把绿伞。阿槐和阿砚总爱趴在树荫下打盹,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它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谢辞的画廊里,新添了不少画作,大多是小院里的光景——廊下的摇椅,晒太阳的猫,木工房里专注刻木的苏砚,还有槐树下相依的两人。来画廊的客人,总说他的画里有温柔的烟火气,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苏砚的木工作坊也越来越热闹,来拜师学艺的学生络绎不绝。他教他们刻木牌,教他们打磨木料,教他们用心去感受每一块木头的温度。偶尔,他也会说起当年在校园木工房里的日子,说起那个为了刻一块木牌,熬夜到天亮的自己,说起那个在雪夜里,捧着热粥来看他的少年。

      学生们听得入了迷,有人忍不住问:“苏老师,您和谢老师的爱情,是不是就像您刻的木牌一样,温柔又坚定?”

      苏砚看向窗外,正好看见谢辞站在槐树下,朝他挥手。阳光落在谢辞的身上,他的手里捧着一束刚摘的槐花,笑得眉眼弯弯。

      苏砚的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声音轻而坚定:“是啊。从槐树下的初见,到槐香满院的相守,我们的爱情,就像这槐树一样,深深扎根,岁岁年年,都在彼此身边。”

      槐花开的那天,小院里飘满了清香。雪白的花瓣簌簌落下,铺了一地温柔。谢辞和苏砚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回母校的路。

      列车缓缓驶入熟悉的城市,窗外的风景渐渐染上记忆里的模样。谢辞靠在苏砚的肩上,手里握着一串木牌,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刻着槐花香,刻着岁岁年年的温柔。

      “苏砚。”谢辞轻声唤他。

      “嗯?”苏砚低头看他,眼里满是温柔。

      “你说,校史馆里的那幅画,会不会还像当年一样?”谢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苏砚握紧他的手,指尖相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会的。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永远都不会变。”

      列车缓缓驶过站台,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落在那串木牌上,泛着温润的光。

      槐香漫过车窗,漫过时光的缝隙,漫过岁岁年年的温柔。

      槐枝系月,岁岁辞砚。

      这人间的春光,这相守的岁月,他们还要一起,走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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