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珠:灭族后我成了他的禁忌

作者:长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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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4 章


      夜色并未因“澄心苑”内外的暗流汹涌而褪色分毫,反而因那层清濛光晕的笼罩,显得愈发深沉难测。

      云青维持着蹲姿,指尖依旧搭在阿洙腕脉之上,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强行吊住她那一线生机,与“蚀魂引”的灼魂之力抗衡。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唯有在感应到阿洙神魂因剧痛而无意识蜷缩时,那浓密如鸦羽的长睫,才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一下。

      他俯身,另一只手穿过阿洙的膝弯,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异常稳定地将她打横抱起。少女轻得惊人,浑身湿冷,鲜血与冷汗浸透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伶仃而脆弱的轮廓。她无知无觉地靠在他胸前,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如纸,唯有眉心因痛苦而紧紧蹙着。

      就在云青抱着阿洙,转身欲将她送回小轩之时——

      “阿洙!”

      一声压抑着惊怒与虚弱的低喝从廊下传来。

      云青脚步顿住,侧头望去。

      只见沈泽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外袍随意披在肩上,一手紧紧按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另一只手扶着廊柱,勉强支撑着身体。他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强撑着从隔壁院落赶过来的。他的脸色比阿洙好不了多少,唇色泛白,但那双与阿洙极为相似的眸子里,此刻却燃烧着灼人的焦灼与厉色,死死地盯着云青怀中昏迷不醒的妹妹,以及她唇边、衣襟上尚未干涸的刺目血迹。

      “她怎么了?!”沈泽的声音沙哑,带着重伤未愈的气促,目光如刀般刮向云青,“你让她去做了什么?!”

      云青面对沈泽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陈述:“窥探三皇子府,中了‘蚀魂引’,神魂受创。”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这种态度无疑更加激怒了本就心焦如焚的沈泽。

      “你!”沈泽猛地向前一步,却因牵动内伤,一阵剧烈咳嗽,身形晃了晃,不得不再次扶住廊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喘着气,眼神冰冷地钉在云青脸上,“云大人!我兄妹二人虽暂居于此,却非你麾下卒子!你明知她……”

      “兄长……”

      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痛苦的呢喃从云青怀中响起。

      阿洙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扰,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苍白的脸上痛楚之色更浓。

      沈泽所有未尽的斥责瞬间卡在喉咙里。他看着妹妹奄奄一息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怒火,踉跄着走上前,伸手想要从云青手中接过阿洙。

      “给我。”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云青并未坚持,依言小心翼翼地将阿洙移交到沈泽臂弯中。沈泽接住妹妹,手臂因虚弱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将她护得极紧,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低头看着阿洙毫无生气的脸,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体内混乱的气息,尤其是那道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她神魂上的阴冷印记,眼中的痛色与杀意交织翻涌。

      “我先带她回去疗伤。”沈泽再不看云青一眼,抱着阿洙,转身,一步一步,艰难却坚定地朝着阿洙所住的小轩走去。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直,也格外沉重。

      云青静立在原地,看着沈泽抱着阿洙消失在轩门之后,廊下空余清冷的月光和他孤寂的身影。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抿紧了薄唇。

      他转身,走回自己方才所在的桌边。桌上,三盏茶依旧静静地放着,那时在开始行动前倒的,如今早已凉透。

      他端起中央那盏凉透的茶,指尖感受着瓷璧传来的冰冷触感,目光却投向沈泽和阿洙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夜。

      方才沈泽的质问犹在耳边。他知道沈泽的愤怒源于何处。但有些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有些代价,必须有人承担。

      他放下茶盏,没有再去动另外两盏。而是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苑外那片被阵法扭曲的、朦胧的夜色。

      远处,似乎有更夫敲响了四更的梆子,声音穿过阵法,变得模糊而遥远。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如同夜枭啼鸣的哨音。

      云青端起桌上那盏早已冰凉的茶,指尖在盏壁上轻轻一触便收回,并未饮用,只对着窗外淡淡道:“如何?”

      (手下汇报追兵情况)

      “知道了。外围警戒提升至最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澄心苑百丈之内。”云青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不会传到隔壁。

      “是。”

      手下消失后,云青依旧站在窗边。他能感觉到隔壁小轩内,沈泽正在不惜耗费自身本就不多的元气,试图为阿洙缓解“蚀魂引”带来的痛苦。那股属于贝族王血的、温和而坚韧的力量波动,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安魂木香气的清冷空气。

      天,快亮了。

      而澄心苑内,因阿洙的重伤与“蚀魂引”的标记,原本就微妙平衡的局面,已被彻底打破。沈泽的怒火,阿洙的伤势,外界的威胁,如同三把利刃,悬于头顶。

      三盏茶,凉透,亦如这僵持的局面。

      他需要重新谋划下一步了。不仅是为了应对三皇子的追查,更是要平衡好苑内这骤然紧张的关系,以及……确保阿洙能撑过“蚀魂引”最初、也是最凶猛的三天反噬。

      云青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却并未立刻落笔。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隔壁那对相依为命的兄妹身上。

      棋局,因这一子之变,已生波澜。
      晨光熹微,穿透“澄心苑”上空那层未散的清濛光晕,变得朦胧而苍白,如同稀释了的牛乳,勉强驱散着庭院的黑暗,却带不来半分暖意。

      小轩内,药味与安魂木的冷香交织,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里。

      阿洙躺在榻上,依旧昏迷不醒,只是眉心不再蹙得那般紧,呼吸也稍微匀长了些。沈泽坐在榻边,脸色比躺在床上的阿洙还要难看几分。他一只手紧紧握着妹妹冰凉的手,另一只手虚按在她额前寸许之地,掌心泛着极其微弱的、水波般的幽蓝光泽。

      他在以自身本源的王族血脉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导、安抚着阿洙体内狂暴乱窜的潮汐之力,并试图抵御那“蚀魂引”对神魂的持续灼烧。这对他尚未痊愈的身体是极大的负担,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唇色愈发苍白,按在胸口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压制着内腑因力量损耗而泛起的钝痛。

      可他眼神里的执拗与痛惜,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轩门被轻轻推开,云青端着一個黑漆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刚煎好的、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浓郁苦涩的药味瞬间盖过了安魂木的冷香。

      沈泽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偏移一分,依旧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引导。他只是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意,又重了几分。

      云青仿佛没有察觉,他将托盘放在榻边的矮几上。目光扫过沈泽微微颤抖的肩线和过于苍白的侧脸,又落在他虚按在阿洙额前、那泛着不惜损耗本源光芒的手上,眸色微沉。

      “她体内力量暂且稳住,‘蚀魂引’需靠她自身意志与时间化解,外力过度介入,于她无益,于你损伤更甚。”云青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沈泽猛地收回手,那幽蓝光泽骤然熄灭。他霍然转头,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积蓄了一夜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却又因极度的克制而显得更加骇人。

      “无益?损伤?”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重伤未愈的沙哑和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嘲讽,“云大人运筹帷幄,自然懂得权衡利弊,计算得失。可我沈泽的妹妹,不是用来计算代价的筹码!”

      他站起身,因为动作过猛,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却依旧挺直脊背,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枪,直直逼视着云青:“你早知道那书房是龙潭虎穴,早知道李琮身边有精通水灵追踪的高手!你却还是让她去了!只带着你那轻飘飘的一句‘只确认,不动手,不留痕’!”

      云青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晨曦透过窗棂,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尊没有喜怒的玉雕。

      他的沉默,在沈泽看来,更像是一种默认与冷酷。

      沈泽胸口剧烈起伏,牵扯着内伤,一阵气血翻涌,他强忍着咽下喉头的腥甜,指着榻上昏迷的阿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看看她!云青!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这就是你想要的‘确认’?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留痕’?那‘蚀魂引’算什么?!”

      “若非她强行催动远超自身负荷的遁术,又急于传递信息,心神松懈了一瞬,未必会被李琮的指风扫中,种下此引。”云青终于开口,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目光落在了那碗热气渐弱的汤药上,“当务之急,是让她服下这碗固本培元的汤药,稳住伤势,应对接下来三天的神魂反噬。”

      他端起药碗,递向沈泽。

      沈泽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又看看云青那副仿佛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冷静模样,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炸开。他没有去接那碗药,只是死死地盯着云青,一字一顿地问:“云青,我只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我妹妹,究竟算什么?一件好用便可、坏了便弃的工具?还是你棋盘上,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小轩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红泥小炉上银壶里将沸未沸的水声,发出细微的“咕嘟”声,衬得这寂静更加压抑。

      云青端着药碗的手,稳如磐石,连一丝晃动都无。他迎视着沈泽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深邃的眼底像是结了冰的寒潭,看不到底。

      良久,就在沈泽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说出更冷酷的话语时,云青却微微偏开了视线,目光落回阿洙苍白的脸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是什么,不由我定论。”他顿了顿,复又抬起眼帘,看向沈泽,眼神锐利如初,“但眼下,她是唯一能确认‘镇海’计划核心、知晓‘碎星屿枢机’具体所指之人。她的生死,关系到的,不止是你们兄妹二人的仇恨,更是东南海域万千生灵存续的关键。”

      他将药碗又往前递了半分,语气不容置疑:“沈泽,你是她兄长,当知轻重。个人喜怒,暂且放下。”

      沈泽浑身一震,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他看着云青,又低头看看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妹妹,眼中翻涌着剧烈的挣扎。愤怒、不甘、痛惜、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无力感,最终都化为一声沉痛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他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碗已然温热的汤药。指尖在与云青手指接触的瞬间,感受到的是一片冰凉的坚定。

      他不再看云青,转身坐回榻边,小心翼翼地扶起阿洙,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用银匙舀起一勺药汁,仔细地吹温,再一点点、极其耐心地喂入她口中。

      云青站在原地,看着沈泽专注而温柔的侧影,看着药汁顺着阿洙苍白的唇角微微溢出一点,又被沈泽用袖口轻轻拭去。他负在身后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小轩,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外,晨光已然大盛,却依旧驱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沉重。

      他知道,沈泽这一关,暂时是过了。但兄妹二人心中埋下的刺,却非一朝一夕可除。

      而他自己……

      云青抬眸,望向皇城的方向,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看清那隐藏在权力巅峰之下的汹涌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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