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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之眼(上)
自边境小镇的服务器机房归来,林骁仿佛彻底换了个人。他收起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无论是悲伤、愤怒还是疲惫,都深锁在眼底,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他像一台精密上紧发条、被重新编程的机器,不知疲倦地高速运转着,精准、高效、冷酷。
沈砚舟留下的、那些足以掀翻整个上流社会半壁江山的证据,成了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他没有急于将所有材料一股脑抛出,引发不可控的毁灭性海啸——那不符合他的性格,也无法实现真正的清算。他选择了更残酷、也更彻底的方式:分批次、有选择、有时差地,将那些证据,通过精心设计的匿名渠道,精准地投送到特定的人和机构手中。
第一波,是送给那些与“钥匙”计划有直接关联,但在沈砚舟设计的爆炸陷阱中幸存,此刻正在惊恐万状、四处扑火的核心人员。不是让他们伏法的铁证,而是让他们竞争对手的致命把柄,或者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的丑闻片段。看着他们从内部开始互相猜忌、撕咬、攀咬,如同被投入热油锅的老鼠。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
第二波,送给那些道貌岸然、看似与计划无关,实则通过隐秘渠道提供资金、技术或庇护的“保护伞”们。同样是经过筛选的,能让他们寝食难安、又暂时无法确认来源的证据。让他们在恐惧中煎熬,在黑暗中互相提防,联盟从内部开始分崩离析。
第三波,才是送给国际刑警、最高检察院、有良知的独立媒体……那些能真正推动司法程序、给予最终一击的渠道。但时间点卡得极其微妙,恰好是前两拨人马内讧达到顶峰、防线最为脆弱的时候。
整个过程,林骁做得极其隐秘,如同一个在阴影中织网的蜘蛛。他利用沈砚舟留下的渠道和人脉(祁寒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结合林家自身的力量,构建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一份证据的流出,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扩散,精准地搅动着水下的暗流。
效果是毁灭性的。短短半个月,上流圈子便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几家与沈家、凯恩资本关联密切的上市公司股价暴跌,创始人连夜“出国考察”。几位在政商两界颇有声望的人物,突然“因病”淡出公众视野。几家背景深厚的投资机构,遭到秘密调查。沈家内部更是乱成一锅粥,沈顾一系的势力在爆炸和后续的清算中已元气大伤,剩下的各派系为了自保,开始疯狂地切割、甩锅、甚至反目成仇。沈家老爷子在巨大的压力下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沈家这艘看似庞大的巨轮,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内部腐朽、倾覆。
而林骁,则完美地隐身于这场风暴之外。他依旧是那个冷静、理智、手腕强硬的林氏继承人,甚至因为处理好了之前“并购危机”的后续,声誉更上一层楼。他出席必要的社交活动,参与重要的商业谈判,与各方势力周旋,游刃有余,滴水不漏。只有在最深的夜里,当他独自一人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时,眼底才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人能察觉的疲惫和……空洞。
盛然成了他最紧密的、也是唯一的战友和见证者。他看着林骁如何一步步将那些庞大的、充满血泪的证据,化作精确制导的武器,如何将沈砚舟留下的遗产,变成摧毁敌人的天罚。他惊叹于林骁蜕变后的冷酷和高效,也心疼他日渐消瘦的身体和眼中难以掩饰的、被仇恨和使命感支撑起的、不健康的亢奋。
“林骁,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盛然又一次在林骁连续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后,强行关掉他的电脑,将一份营养餐拍在他面前,“复仇不是这么复的!你要把自己熬死,然后让沈砚舟那混蛋在下面看笑话吗?”
林骁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盛然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盛然心里一揪。他沉默地拿起餐具,机械地开始进食,动作标准,但食不知味。
“我不是为了他。”林骁咽下一口食物,声音有些沙哑,“我是为了那些被‘钥匙’计划毁掉的人,为了……那些本不该发生的悲剧。”
也包括沈砚舟。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盛然听懂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林骁对面坐下:“我知道。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瘦脱了相,眼窝深陷,再这么下去,没等把那些混蛋送进去,你自己先垮了!沈砚舟把东西留给你,是让你好好用的,不是让你拿命去拼的!”
提到沈砚舟,林骁用餐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屁!”盛然气得想骂人,但看着林骁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林骁,听我一句,事情要一步步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那些证据流出去,该乱的人已经乱了,该怕的人已经怕了。剩下的事,交给法律,交给时间。你得……给自己喘口气的机会。沈砚舟他……”
“别说了。”林骁打断他,放下餐具,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盛然。他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紧绷。
盛然看着他的背影,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林骁心里憋着一股劲,一股不把所有仇人送下地狱、不把所有黑暗都翻到阳光下就绝不罢休的劲。这股劲支撑着他走到现在,也可能会最终摧毁他。
就在这时,林骁的私人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是祁寒的号码。林骁眼神一凝,立刻接起。
“林骁,”祁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依旧清冷,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丝,带着罕见的急促和凝重,“有情况。沈家那边,有人想跑。而且,他们可能狗急跳墙,目标……是你。”
林骁的瞳孔骤然收缩:“谁?什么时候?”
“沈家三房的那个老狐狸,沈宏远的大哥,沈宏志。他当年是‘钥匙’计划在沈家内部的主要推动者之一,隐藏得极深。沈砚舟留下的证据里,关于他的部分不多,但也足够致命。他嗅觉很灵,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正在秘密转移资产,准备跑路。时间,可能就是今晚。至于对你……”祁寒顿了顿,“我截获了一段加密通讯的碎片,他们提到了‘斩首’,‘必须解决林骁,否则我们都得完’。具体计划不明,但你的安保等级必须立刻提到最高。还有,他们可能会动你在乎的人,逼你现身或妥协。”
“我在乎的人?”林骁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林家上下,我已经安排了最高级别的防护。他们敢动,就是自寻死路。”但他心里,却隐隐闪过一丝不安。他在乎的人……除了父母和盛然,还能有谁?沈砚舟已经……
不,不对。林骁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他几乎要遗忘的细节。沈砚舟的……母亲!林婉的墓地!那是沈砚舟唯一的软肋,也是他林骁……曾经去过的、唯一与沈砚舟有明确关联的、公开的、又相对不设防的地点!
“城西公墓!”林骁和电话那头的祁寒几乎同时开口。
“你也想到了?”祁寒的声音沉了下去,“那里很可能是目标。沈宏志那个老狐狸,阴险狡诈,不按常理出牌。他知道动林家其他人风险太大,成功率低。但林婉的墓……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个能打击你、同时泄愤的绝佳目标。而且,那里一旦出事,很容易把你引过去。”
“我现在过去。”林骁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去惊扰那个可怜女人的安息之地,更不能容忍沈砚舟用生命保护的、唯一的念想,被再次践踏。
“不行!太危险了!”盛然在旁边听得真切,立刻反对,“这明显是调虎离山,或者就是针对你的陷阱!你不能去!”
“我必须去。”林骁看向盛然,眼神冷静得可怕,“沈砚舟把他母亲托付给我,我不能让她死后还不得安宁。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把沈宏志这条老狗钓出来的机会。”
“你疯了?!那万一……”
“没有万一。”林骁打断他,转向电话,“祁寒,我需要你配合。立刻调集你手里最可靠、最精锐的人手,秘密包围城西公墓,但不要打草惊蛇。同时,放出假消息,就说我因为之前遇袭的事情,加强了安保,今晚会在林氏总部大楼主持一个重要会议,不会离开。另外,查清楚沈宏志准备从哪里跑,用什么渠道,我要他插翅难飞!”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祁寒干脆利落的回应:“明白。人手三十分钟内到位。沈宏志的逃跑路线,已经有眉目了,是今晚十一点,从南郊私人码头,坐快艇出海,转道公海。我会设法在他上船前截住他。你……自己小心。”
“你也是。”林骁挂了电话,看向一脸焦急的盛然,“盛然,你留在这里,坐镇指挥。如果总部这边有任何异动,或者收到我被困的消息,立刻启动最高应急预案,联系警方和媒体,把事情闹大。记住,你的安全同样重要。”
“我跟你一起去!”盛然急了。
“不行。”林骁的语气不容置疑,“你需要留在这里,确保后方不乱。而且,你的目标太大,容易暴露。我一个人,目标小,反而安全。相信我,盛然。”
盛然看着林骁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他深吸一口气,重重拍了拍林骁的肩膀:“好!我信你!但你给我记住,活着回来!你要是敢出什么事,我他妈刨了沈砚舟的坟!”
林骁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放心,我还不想死。”
夜色如墨,无星无月。城西公墓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只有远处城市零星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墓碑林立的轮廓。夜风穿过松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阴森。
林骁将车停在公墓外围一个隐蔽的角落,熄了火。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衣物,检查了一遍身上携带的装备:一把高精度□□,一把装有特制麻醉弹的微型手枪,几个微型烟雾弹和闪光弹,以及一个紧急求援信号发射器。祁寒派来的人已经就位,通过加密频道汇报,公墓周围暂时没有发现大规模异常人员,但有几个可疑的、似乎也在等待什么信号的热源,分散在墓园深处。
“目标可能已经潜入,或者埋伏在内部。林先生,请务必小心。我们的人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一旦有变,我们会立刻强攻进去。”耳麦里传来行动队长的声音。
“收到。保持静默,等我信号。”林骁低声回应,悄然推开车门,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墓园的阴影中。
他对这里的地形并不陌生,上次来祭拜时,已经将路线牢牢刻在脑海中。他避开主路,沿着偏僻的小径,借着墓碑和树木的掩护,快速而安静地向林婉墓地的方向移动。夜风带着寒意,吹拂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但他浑身肌肉紧绷,注意力高度集中,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黑暗中的每一丝异动。
离林婉的墓地越来越近,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林骁放缓脚步,蹲在一座高大的墓碑后,屏息凝神,仔细观察。林婉的墓碑静静矗立在月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的微弱月光)下,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上次摆放的那束早已枯萎的白色雏菊,还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
林骁的心提了起来。他相信祁寒的情报,沈宏志既然动了这个念头,就不会轻易放弃。要么是人还没到,要么……就是已经埋伏好了,在等自己上钩。
他没有贸然出去,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热成像仪,小心翼翼地探出墓碑边缘,扫描着前方区域。屏幕上显示,除了几个可能是小动物的微弱热源,在墓碑后方大约五十米外的一处茂密灌木丛中,有两个明显的人类热源,正潜伏在那里,一动不动。
果然有埋伏!而且只有两个人?是诱饵,还是沈宏志低估了自己?
林骁皱起眉头,迅速思考。沈宏志是老狐狸,不可能只派两个人来。要么周围还有他没发现的埋伏,要么这两个人只是哨兵,大部队在后面。他不能打草惊蛇。
他对着耳麦,用极低的声音说:“两点钟方向,灌木丛,两个目标。暂时不要动,观察是否有其他伏兵。”
“收到。已锁定。未发现其他明显热源。但注意,风向有变,西南方有微弱引擎声,距离约一公里,正在靠近。”耳机里传来回应。
引擎声?是沈宏志?还是别的什么人?
林骁心头一紧,看来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复杂。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等?还是主动出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砰!”
一声沉闷的、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骤然划破了墓园的寂静!子弹打在林骁藏身的墓碑上,溅起一串火花!
“有狙击手!”林骁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向旁边一滚!几乎是同时,他刚才藏身的地方,被第二发子弹击中,石屑飞溅!
对方不止两个人!而且有狙击手!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开火!掩护林先生!”耳麦里传来行动队长的怒吼!瞬间,枪声四起!祁寒安排的人手从暗处冲出,与埋伏在灌木丛中的枪手交上了火!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枪声、呼喊声、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墓园的宁静!
林骁伏低身体,借着墓碑的掩护,迅速向侧面移动。狙击手在暗处,必须找出他的位置!他一边移动,一边用热成像仪快速扫视周围的高点。很快,他在斜后方大约一百五十米外的一座钟楼顶部,锁定了一个微弱的热源!就是那里!
“钟楼顶,狙击手!”林骁低吼。
“收到!火力压制!”行动队长立刻下令,几发子弹精准地射向钟楼方向,压制住狙击手的火力。
林骁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向林婉墓碑的方向冲去!他必须确认墓碑的安全,同时,那里或许有沈宏志留下的线索,或者……陷阱!
子弹在身侧呼啸而过,碎石和泥土飞溅。林骁心跳如擂鼓,肾上腺素飙升,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以之字形路线快速突进。就在他即将接近墓碑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从另一个方向的墓碑后,猛地窜出两道黑影,手持利刃,悄无声息地向他扑来!是近战杀手!他们想活捉,或者近距离格杀!
林骁眼神一厉,不退反进,矮身躲过第一人劈来的匕首,手中的□□狠狠戳在对方肋下!那人闷哼一声,浑身抽搐着倒下。第二人的刀已经到了眼前!林骁侧身避过刀锋,左手格开对方手腕,右手麻醉枪顶住对方腹部,扣动扳机!特制麻醉弹瞬间注入,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解决掉两个近身的敌人,林骁脚步不停,一个箭步冲到林婉的墓碑前。墓碑完好无损,他上次留下的银质袖扣和木盒也还在。但就在他蹲下查看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骤然袭来!他想也不想,就地一滚!
“轰——!!!”
一声巨响!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泥土、碎石和破碎的白色雏菊花瓣被气浪掀飞!巨大的冲击波将林骁狠狠掀了出去,撞在几米外的另一块墓碑上,后背传来剧痛,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是陷阱!墓碑下埋了炸药!沈宏志那个疯子,竟然想用这种方式杀他,甚至不惜毁掉林婉的墓!
“林先生!”耳机里传来队员焦急的呼喊。
林骁晃了晃晕眩的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左臂一阵剧痛,使不上力气,应该是撞伤了。他强忍着疼痛,抬起头,看向爆炸的中心。烟尘弥漫,林婉的墓碑已经被炸得粉碎,连同那个装着沈砚舟母亲遗物的紫檀木盒,也化为齑粉。只有那枚银质的袖扣,在爆炸的冲击下飞到了一边,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冰冷的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悲凉,瞬间席卷了林骁的全身。沈宏志!他竟然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咳咳……”烟尘中,一个略带戏谑的、苍老的声音响起,“林骁贤侄,果然来了。真是……重情重义啊。可惜,情深不寿。”
烟尘渐渐散去,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拄着手杖、头发花白、面容阴鸷的老者,在几名全副武装的保镖护卫下,从另一侧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正是沈宏志!他脸上带着得意的、残忍的笑容,目光扫过被炸毁的墓碑,又落在地上一时无法爬起的林骁身上,如同在看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
“为了一个死鬼的妈,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沈宏志慢条斯理地说,声音沙哑难听,“哦,不对,不只是为了他妈,还为了那个小杂种吧?啧啧,没想到啊,林大少爷,口味这么重,连那种怪物都喜欢?”
林骁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如冰:“沈宏志,你跑不掉的。”
“跑?”沈宏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跑?只要解决了你,拿到你手里沈砚舟留下的最后那点东西,再把这里伪装成你和那个小杂种的妈一起被仇家炸死,谁能想到我头上?到时候,沈家是我的,林家……说不定也能分一杯羹。至于‘钥匙’计划?哼,死无对证,谁还查得下去?”
他举起手杖,指向林骁,笑容变得狰狞:“抓住他!要活的!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和他心心念念的沈砚舟,是怎么一起下地狱的!”
几名保镖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砰!砰!砰!”
连续的枪声响起!不是来自沈宏志的保镖,也不是来自祁寒的救援队!子弹精准地打在冲在最前面的两名保镖腿上,两人惨叫着倒地!
“谁?!”沈宏志脸色大变,猛地转头看向枪声来源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作战服,身形高挑清瘦,脸上戴着覆盖半张脸的黑色战术面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他手里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带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沈宏志,”来人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沙哑,不带一丝感情,“你的游戏,该结束了。”
这个声音……这个身形……
林骁的瞳孔,骤然缩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尽管隔着面罩,尽管声音被处理过,但那熟悉的身形轮廓,那双在无数个夜晚出现在他梦魇中的、亮得惊人的眼睛……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沈宏志也认出了这双眼睛,他脸上的得意和狰狞瞬间凝固,变成了极致的震惊和恐惧,声音都变了调:“是……是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来人轻笑一声,那笑声经过变声器处理,显得格外诡异和森冷,“让你失望了,沈三叔。地狱,不收我。”
他缓缓抬起枪口,对准了沈宏志:“至于‘钥匙’计划剩下的东西,就不劳你费心了。林骁手里的,是最后一份。而你,”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意,“该下去,给我母亲,给那些被你害死的孩子们,磕头谢罪了。”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你三叔!是沈家的人!”沈宏志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躲到保镖身后,“开枪!杀了他!快开枪!”
剩下的保镖如梦初醒,纷纷举枪射击!但那道黑影速度更快,如同鬼魅般在墓碑间穿梭,精准地规避着子弹,同时手中的狙击步枪不断喷吐火舌!每一枪,都精准地命中一名保镖的手腕或腿脚,让他们瞬间失去战斗力,却又不致命。枪法之准,身法之快,简直如同鬼魅!
是了!是了!这枪法,这身手,这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战斗风格……除了他,还能有谁?!
林骁躺在地上,左臂剧痛,耳鸣不止,视线也有些模糊。但他死死地盯着那道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黑影,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血液在耳边轰鸣!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仿佛一眨眼,他就会再次消失。
是幻觉吗?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吗?还是……他真的回来了?
沈宏志趁着保镖拖住来人的瞬间,连滚带爬地向着墓园深处逃去,那里停着他的车!
“想跑?”来人冷笑一声,不再理会那些失去战斗力的保镖,身形一闪,如同黑夜中的猎豹,朝着沈宏志逃跑的方向追去!速度之快,几乎拉出了一道残影!
“林先生!你怎么样?”祁寒派来的行动队员终于冲了过来,扶起林骁。
“我没事!别管我!去帮他!抓住沈宏志!要活的!”林骁挣扎着站起来,不顾左臂的剧痛,嘶声喊道。他的目光,却死死追随着那道消失在墓园深处的黑影,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他还活着!沈砚舟……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冰封已久的世界,也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巨大的震惊、狂喜、愤怒、委屈、以及被欺骗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吞没。
“是!”队员们立刻分出一部分人,向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另一部分人留下照顾林骁,并清理现场。
林骁靠在冰冷的墓碑上,大口喘息着,左臂的疼痛和耳鸣让他阵阵眩晕,但都比不上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冲击。他抬起头,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夜风吹过他冷汗涔涔的额发,带来远处零星的枪声和汽车引擎的咆哮。
沈砚舟……你骗我!你竟然敢骗我!!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更深沉的恐惧和后怕,在他胸腔里猛烈地冲撞着,几乎要将他撕裂。
而这场以生命为筹码的棋局,似乎刚刚进入最高潮的、也是最危险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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