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地狱海龟汤

　　姜博文再也没了力气，踉跄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往后倒去。王超下意识伸手去拉，被叶池捷足先登扶住了姜博文。

　　“不用紧张，他们不会死，当然······也不会很好过。”

　　萧隐将匕首握在手中，刀刃上明晃晃的鲜血像是被吸收了一般，转眼间就变得干干净净。而刀把处，骷髅头上那两颗耀眼的红宝石绽放出更为耀眼的红光。

　　王超没说话，整个人失神落魄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随后低头看着双手沾染上的鲜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情好一点了吗？”，萧隐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王超摇了摇头。

　　并不。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事实如此——堪称血腥的暴力发泄后，他也没有觉得有多痛快。

　　恨意丝毫未减，悲伤、痛苦、愤怒夹杂着厚重的空虚严严实实填满了整个心脏。

　　“啊啊啊！妈的——”

　　一声痛苦的呐喊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梁志卓捂着头，整个人异常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你有关于他的记忆吗？”，叶池问王超。

　　王超点头：“嗯，我跟他是一个学校的，但是在不同班。他····跟我一样也是别人发泄的对象，只不过——”

　　“什么？”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往的记忆浮现，他还记得初见梁志卓的时候他正堵着一些低年级的学生勒索保护费。

　　再次遇到他是在一个深夜，他为了躲避赵阳宇他们，照例跑到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等待休息时间过去。突然他听见了一声很惨烈的猫叫。离他并不远。

　　等他循着声音找过去，只见浑身脏兮兮，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一看就是刚被人殴打完的梁志卓手里正提着一只被折磨得惨不忍睹、奄奄一息的橘猫。

　　发现是他，梁志卓咧嘴笑了一下，说道：“你要不要试试？还是挺好玩的。”

　　看着眼前在地上不住翻滚、疼痛难捱的梁志卓，王超淡淡开口：“客观来说，他的处境比我糟糕得多，言语凌辱、拳打脚踢对他来说不过家常便饭，再加上他成绩很烂，很多老师私下、甚至在课堂上也经常打骂他，对班上人欺负他这件事基本也是视而不见。”

　　他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不过正常，不是所有人在经历过黑暗后还能保持一颗良善的心，大部分人会因此内心扭曲，从而选择将自身痛苦发泄到比他弱的人身上。”

　　此时，梁志卓突然停止了动作，只听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而后缓缓站起身来。

　　“呵呵——该死——都该死”，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恶魔的低语。

　　他突然抬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叶池三人。

　　萧隐皱眉，手中匕首瞬间召出。

　　叶池：“这是·····怎么回事？”

　　萧隐：“他被仇恨执念彻底魔化了，小心——”

　　话还没说完，梁志卓就直直朝他们扑了过来，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

　　寒光闪过，萧隐手起刀落直接将梁志卓的右臂砍断。本以为这能稍微阻止他的行动，可没想到梁志卓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被砍断的地方迅速长了出来，而新长出来的手臂如同穿上了铠甲一般坚硬无比。

　　萧隐也没再犹豫，一脚将梁志卓踢倒在地，而后刀刃快准狠地插进了他的脖子。匕首爆发出耀眼的蓝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如大海般咸湿的气味扑面而来，教室温度瞬间骤降了几个度。

　　吃了这一击的梁志卓一时半会儿竟无法像之前一样痊愈，彻骨的寒意从伤口渗透进血肉，直叫人痛不欲生。

　　他右手猛地一挥，被萧隐灵巧躲过。

　　借此机会他忍痛从地上站了起来。脖子上狰狞的伤口依然滔滔不绝地往外流血，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萧隐，但忌惮于他手上的那把蓝光匕首，也没有再鲁莽地扑上前。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站着的王超：“王超！你这个懦弱的胆小鬼！你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为什么不杀了他们？！明明我们才是一起的！”

　　看着王超纠结却并未挪动脚步的样子，梁志卓冷笑一声：“哼，既然如此——你不配成为二班的独裁者。”

　　说完，梁志卓举起右手——下一秒狠狠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坚硬的手掌化身凶器，而他选择彻底抛却理性。

　　“敬爱的校长，请您聆听我的痛楚——我愿意献上自己的一切，只求您能赐予我力量，让我能够用复仇的火焰烧尽所有不义。”

　　霎时，火焰燃起，将梁志卓整个人包裹在内——火焰中传来他痛苦的嚎叫。

　　苏清彤同意了这场交易。

　　火焰熄灭，站在面前的梁志卓彻底没有了人型——裸露在外的皮肤成了焦炭一般的黑色，头顶上是两个巨大的羊角，而脸上除了一只将近占据一半面积的眼睛和裂开的、满口尖牙的嘴巴再无任何五官。

　　荆棘一圈圈环绕住他的身躯，而玫瑰以血肉为温床一朵接一朵绽放开来。校服上那把象征着正义与惩罚的银色长剑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黑与红交织，铸就出象征“黑羊”的怪物。

　　而班上晕倒的人一个个站起，宛如被操控的木偶，四肢僵硬、神情呆滞。

　　“冷漠的旁观者啊，现在是你们赎罪的时刻——杀！”，沙哑的声音响起，梁志卓举起手中剑，剑锋直指叶池。

　　“什么鬼——”，叶池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首要对象。

　　听到指令，原本僵硬呆滞的学生齐刷刷看向了他，眼里是喷薄欲出的仇恨和怒气。

　　危险一触即发。

　　“你没有重新选择吗？快用掉——”，萧隐还没说完，一个学生猛地朝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叶池：“什么重新选择？！该死——”

　　他看到梁志卓举起了手中剑，用投标枪的姿势对准了自己。

　　“你选的阵营现在是‘屠夫’！”，留下这句话，萧隐一脚踹飞围过来的一个学生后朝梁志卓所在位置猛冲过去。

　　叶池这才反应过来，可面对前仆后继冲过来的敌人也有些应接不暇。这些人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无论几次打倒在地，很快又能爬起来。

　　虽然有萧隐在那边限制梁志卓的攻击，但并非长远之计。

　　一椅子将左边冲过来的学生砸倒在地，叶池冲王超大吼道：“王超，你快试试能不能控制他们，别忘了你才是最开始的规则制定者！”

　　王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很快他也看出来了——这些学生的攻击对象并不是他，主要是站在他身旁的叶池。

　　人潮汹涌，王超却镇定自若地往旁边一站，远离了漩涡中心。

　　看着应对颇为吃力的叶池，他淡淡开口：“先不说我能不能掌控他们，就算我能，我凭什么帮你们？”

　　听到这话，叶池内心咯噔一下。他没想到王超会在此时突然发难，但确实，他们和王超的关系也绝对谈不上亲密。

　　“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你爷爷吗？”

　　萧隐语气有些急促，他的伤并未完全痊愈，长时间的激战对他来说也是负担。

　　闻言，王超愣了一会儿，随后神情严肃地看向了萧隐：“你是怎么知道我爷爷的？”

　　“你先试着让他们停下——作为交换，我会全盘托出。”

　　王超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纠结。

　　终于——

　　“好，我试试，但事先说好，如果你们敢骗我，我一定帮着梁志卓将你们俩撕成碎片。”

　　话虽如此，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控制眼前这群彻底失去自我意识的学生。

　　而此时，体力耗尽的叶池被敌人抓住破绽猛地撞倒在地，疯狂的学生们如看到受伤猎物的鬣狗群，一窝蜂扑了上去。

　　梁志卓怒吼一声，握着剑柄疯狂挥砍，萧隐被压制得节节后退。

　　“给我——住手！我才是班长！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王超揪着一个男生的衣领将他提起，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一脚将旁边的女生踢开。

　　“滚开！听到没有！给我滚！！”

　　不知是身为“黑羊”的命令起了作用，还是学生们忌惮他最初规则制定者的身份，原本疯狂的人群还是迟疑着停下了动作。

　　“杀——”

　　梁志卓裂开嘴，嘶吼道。

　　“现在我才是你们老大！王超已经背叛了我们！”

　　还有些犹豫的学生听到这话眼神瞬间恢复了先前的凶狠，神色狰狞地朝叶池和王超逼近。

　　二人被逼退到了墙边。

　　萧隐这边也算不上好，他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极速流失。

　　“该死·····那些花有问题——”

　　但后知后觉并不能改变眼前的危机。

　　梁志卓形成了压倒性优势，三人仿佛砧板上的鱼被他操控的学生军团们死死围住。

　　“呵——”，王超却冷笑出声。

　　他一脸鄙夷地看向梁志卓，丝毫没有被困者的惊慌。

　　“梁志卓啊梁志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别忘了······你并不无辜。你的报应来了——”

　　话毕，一模一样的银色长剑贯穿了梁志卓的胸膛。

　　事发突然，众人都愣在了原地，就连梁志卓自己都没有料到会被突然偷袭。

　　冰冷压抑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

　　“梁志卓，你还记得我吗？”

　　象征着“正义惩罚”的长剑被女生握在手中，随后猛地抽出。

　　梁志卓踉跄后退，强忍痛意，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李····李雯伊·····”

　　“呵，怎么不算戏剧性呢·····”，王超神色平静，对李雯伊刺穿梁志卓胸膛这一场景早有预料。

　　旁边的叶池大脑早已宕机，包围他们的学生军团如失去提线的木偶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

　　王超环着手靠在了墙上：“我有点好奇，按照你们的分类，被霸凌者是‘黑羊’，霸凌者是‘屠夫’，那么霸凌他人的被霸凌者又该归作哪一类呢？”

　　他视线从李雯伊身上收回，随后看向旁边的叶池。

　　“不过现在看来——这矛盾，校长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那边的战场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

　　纵使梁志卓从苏清彤那取得了力量，但他仍旧无法摆脱这世界的底层秩序——

　　被霸凌者拥有向霸凌者复仇的绝对权利。

　　他和王超勉强可以算是对等，但他和李雯伊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命运已经书写好了结局。

　　“为·····为什么·····”，梁志卓能感觉到他的力量在被抽离，不仅如此，连带着灵魂也被逐渐剥夺。

　　他眼里充斥着不甘、愤怒、害怕·····

　　李雯伊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愤恨却又畅快的笑容，而他也看到了李雯伊眼中那个蜷缩在地上、已经无法称作为人的自己。

　　李雯伊的语气冰冷到了极致：“当初可以选择把自己最痛恨的人拉进来，我选了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很疑惑？毕竟最开始带头排挤我的并不是你。”

　　“李雯·····伊·····你就是——贱人！你····活该·····”

　　视线交接，彼此眼中是最纯粹的恨意。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梁志卓——你活该，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靠！！老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样子是我想选的吗？！是我自己选的吗！我——”

　　李雯伊并不打算让他说完，象征“正义”与“惩罚”的长剑举起，而后结束了这场闹剧。

　　萧隐眼中看不到那具躯体的灵魂火焰了——意味着梁志卓的灵魂已经彻底消散。

　　“怪不得·····”

　　叶池喃喃了一句，之前李雯伊和梁志卓二人虽然都是“屠夫”团队，但关系却很差。他以为这是离间“屠夫”团体的机会，但没想到背后会是这样的故事。

　　“接下来怎么办·····”，李雯伊看向王超。

　　王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们·····是不是困在这里了？”

　　“算不上被困，你忘了——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李雯伊百感交集，嘴角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是啊·····这是我们自己选的。”

　　叶池：“什么意思？”

　　李雯伊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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